第七十三章 留下吧

  類無煙在一邊看他腦門上汗都憋出來了，高，瘦，已是少年模樣。又想起他初入夢安居時什麽都不懂，人情世故上太過單純，道法上也是能力平平。當初第一次帶他去捉諸懷，他隻能在一旁看著，什麽忙也幫不上，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隻見伍安大叫一聲：“你就安心去吧！”


  符陣中轟的一聲，紅光便弱了下去。肥遺倒在陣中，身子還在小幅度地扭動著，眼裏的血紅已經褪去了。


  伍安向類無煙問道：“怎麽辦？”


  類無煙歎了口氣道：“燒了吧，免得它向之前的蜚和畢方一樣，元神被完全吸走之後隻能慢慢腐爛。”


  伍安便點燃了一些柴火，扔到了肥遺身上。類無煙一揚袖子，那火便燒得更旺了，將肥遺完全吞沒。


  兩人見到這個景象都沉默不語，直到衝天火光又微弱下來，肥遺早已化成了一堆灰燼。伍安沙啞著嗓子道：“無煙，你說我師父是不是雲水揚害死的？”


  類無煙忽然想到天心道士死之前全身經脈逆流，並沒有被人吸食內力，便道：“這……這還有待商議。”


  伍安捏緊了拳頭，低聲道：“不管是不是雲水揚害死的，雲水揚都要死。”


  類無煙心中也早已下定了決心，無論雲水揚與風裏溪失蹤一事有多大關聯，就憑她造成這係列的悲劇，都應該讓她付出代價。


  兩人又回到了夢安居，到了年大哥的房中。隻見年大哥睡得正香，天香在一邊看著他。


  天香把兩人推出房外，將一遝紙交給伍安，輕聲道：“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了，千萬別吵醒了他。伍安，這是我整理的符陣，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有什麽異樣。”


  伍安便接過點了點頭，徑自回了自己房中。


  伍安攤開那一遝紙，又翻開了《白雲出岫》，開始仔細對照起來。


  不知不覺已是半夜時分，類無煙見伍安房中還是燈火通明，又想起他晚飯也不曾出來吃，便下了些餛飩給他端進房內。


  伍安見類無煙來了，便暫時放下手頭的事，開始吃餛飩。


  類無煙也不問他有何成效，隻道：“你記得要好好休息，若是身體不養好再怎麽樣都是白搭。”


  伍安興奮道：“我剛剛對照過了一些，你猜怎麽著？這壁畫上的符陣在《白雲出岫》裏都有！我還沒完全對照完，馬上就能出結果了。”


  類無煙卻沒覺得高興，隻是眉頭緊鎖著對伍安道：“你還記不記得，年大哥在洞穴中看到一句話：‘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終入魔道，自廢武功。天宇。’？”


  伍安點了點頭，道：“怎麽了嗎？這話裏有玄機？”


  類無煙試探著問道：“你真的對這句話沒什麽印象？”


  伍安又低了頭細想一番，卻依舊想不出有什麽聯係，便搖了搖頭。


  類無煙卻也覺得莫名其妙，便道：“你難道不知，天心道士的師父是誰？”


  伍安道：“師父從來不告知我們祖師名諱，連問也不許我們問。就連我們的祠堂中，列位祖師們的排位上也是空空如也，連一副肖像也沒有。因此我跟師父學了這幾年的道法，卻依舊不知所學都出自何處。”


  類無煙點了點頭道：“是了，你們一幫師兄弟都在道觀中長大，自然也聽不到風言風語。隻是你師父卻不告知你們本門祖師，實在奇怪。”


  伍安此時心想正是因為如此，師父死後師兄弟才都散了，不想這派道行竟斷在了師父這代。想到此處，心中不免淒然，便頹然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類無煙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將手放在他的手上，柔聲道：“我並非有意讓你不痛快，既然你不知道，我便講與你聽。天心道士隸屬何門何派我倒不知，隻是他師父天宇道士的名號在上一代的江湖人中如雷貫耳，我在夢安居中也聽到了幾分。聽說他雖為道士，但一向來愛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在人麵交情上又能把水端平了，因此江湖上幾乎無人不服。再加上他在道法上又有極高的造詣，就連和尚道士也沒有不服的。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就銷聲匿跡了，有人說他是厭棄俗世煩悶，歸隱山林了，也有的是說他去收複上古妖獸，一去不回，還有人說……”


  伍安聽她形容，這天宇道士倒確實有可能是本門的祖師。伍安又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便道：“不妨直說。”


  類無煙才道：“還有人說那鳳歌天叢，就是天宇道士所創。”


  伍安心中一驚，他雖不知自己的祖師都是誰，但心中料定本門之人行事皆是光明磊落，不可能會有人去鑽研那些魔功妖法。


  伍安剛要開口，類無煙便搶道：“這些肯定都是無稽之談。”


  伍安心想這流言蜚語想必當年傳得也是沸沸揚揚，不然類無煙也不會忍不住說了出來。他猛然想起子琴提到鳳歌天叢這一魔功時，類無煙似乎就欲言又止，難道那時她就想到天宇道士了？退一萬步說，這天宇道士若真是天心道士的師父，他又怎會去鑽研那些魔功？

  伍安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便沉吟道：“這些都有待考證。”


  類無煙知道這些話說了伍安必定心下不舒服，但是不告知他也不好。這些年來，她與伍安朝夕相處，早已不分親疏你我。當下便拉了伍安的手柔聲道：“嗯，這些都不急，一切都會有辦法的。”


  伍安忽然聽得類無煙的柔情安慰，想起最近的種種，忽覺感動，鼻子一酸，不禁握緊了她的手，不知為何脫口而出道：“不管怎樣，我都會留在夢安居。”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類無煙卻忽然想起他從前信誓旦旦說要“陪她一生”，她隻道那時他是見了靈犀離去後情急之下的安慰之語，本應該早就忘了的，現在卻忽然記起來。


  類無煙紅了臉，輕聲道：“我自是知道你不會離去。”


  伍安見她此狀，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便問道：“你願意我一輩子留在夢安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