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6)
“準備戰鬥!車子別熄火!”李久拔出了盒子炮,人也從副駕駛那邊跳了下去,“這是攔路講數啊,小紅旗,銅鑼,其他人各就各位,叫那些學生全部下車!”
隨著李久的命令,從車篷後麵迅速地跳下了胡老悶和哈喇子,他們剛剛一落地,就從旁邊的山崖上跳下了二個人,手裏還拿著大刀,來勢凶猛。這要是一般的國軍士兵,肯定是會被製住了,可這些土匪哪裏知道他們遇到的是比他們還強悍的隊伍。之間胡老悶一個閃身,跟著步槍就頂上去了,那英七七拉槍栓極快,子彈馬上就上了膛,掄著大刀片子的土匪還沒弄明白是咋回事,胡老悶的旋風腿就到了,跟著就是一槍托砸了下去……哈喇子那邊也沒費多大勁,對方掄大刀片子,殊不知哈喇子剛當兵那會兒沒槍,就一大刀片子,對於大刀片子的套路熟悉得很,直接把步槍伸進對方的懷裏,邊伸還邊拉槍栓,隨著子彈上膛的聲音,對方慫了,大刀還在空中就撒手了,跟著往下跳的小紅旗看見不遠處有人舉槍,哪裏管的那麽多,抬手就是一槍,那人應聲倒下。
李久也知道,對手會前後堵截,前麵他不怕,有自己和小乙,最重要的是車頂上還有銅鑼的機槍。後麵他也不怕,小賈是個沉穩的指揮員,加上胡老悶哈喇子還有小紅旗以及石頭這些人,戰鬥力也不是蓋的。
果然,第一槍還是從車後開打了,不過聽那槍聲李久就知道那是小紅旗開的,英七七,這裏的土匪不會有。也不知道是哪個土匪倒黴了,小紅旗槍下不留人。
槍一響,車裏的張嵐就尖叫起來,被旁邊的劉琴一把捂住了嘴巴。郭梁瞪大眼睛從車篷縫向外看,而那個牛氣哄哄的陳暉此時卻是嚇得瑟瑟發抖……
李久依在車門邊上觀察著前方的樹林裏,他已經看到了幾個人影,可惜,手上沒有步槍,打不了那麽遠。而身後麵的槍聲響了一槍就戛然而止了。這特麽是個什麽情況?不管他了,得把那在遠遠指揮的家夥幹掉。
“銅鑼,把機槍給我!快!”李久對車頂上的銅鑼喊道。
“給你,我用啥?”銅鑼心裏十八個不願意,可嘴巴上卻大聲答道“是!”
從車篷前麵的那個窟窿,銅鑼把機槍遞給了李久,李久三步兩步就衝到了那截子橫在公路上的大樹幹上,邊跑邊把射擊調整到了單發上,能夠把機槍打出狙擊槍味道來的,也隻有李久。稍微比劃一下,算出了距離大約350米,架槍,拉槍栓,瞄準,射擊一氣嗬成,隨著啪的一聲清脆槍聲,那樹林裏的一個人影從樹上掉了下來,就像打樹上的斑鳩似的。
要是李久隻開一槍,那不足以威懾對方,接下來就是李久的射擊
表演,連續的單發射擊,那邊樹上就不停地往下掉人……此時的銅鑼和嘎子也從車上下來了。
“你們下來了?後邊是個什麽情況?”李久說著把機槍給了銅鑼。
“小賈帶著胡老悶和哈喇子正在抓俘虜呢!一群爛得不能再爛的土匪,連一槍都沒有回擊,這個仗打的……”銅鑼吧嗒著嘴巴,“前麵被你清幹淨了吧?”
“不知道,你帶著嘎子在這裏警戒!我到後麵去看看。”李久說著站起身。
“啪!”附近山崖上的槍又響了,李久搖搖頭,心裏罵道,“這個不省心的缺德孩子,人家要跑就讓他們跑唄!幹嗎這樣盯著不放追著打?”
憑那槍聲,李久就知道是缺德孩子打的,也隻有缺德孩子具有這個能力。
小紅旗開了第一槍,跟著就跳下去帶著石頭上了山,論起爬山,這是獨立團的必練科目,誰不合格淘汰誰,就是立陡立陡的山崖,他們也有辦法攀登,尤其是那個石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石頭不會武功,可一手繩勾甩的極準,他一跳下來就掏出了繩勾,照著旁邊山崖上的鬆樹就甩了過去,跟著就把自己和小紅旗給吊了上去。找好了位置,兩頭都看得見,小紅旗拿出了李久在重慶買的單筒望遠鏡,開始四處巡視,當李久用機槍把正麵的幾個敵人給敲掉之後,小紅旗發現正麵已經沒敵人了,於是又把目光往車後掃。不看還不生氣,越看是越生氣。
“你說這些土匪也是的,一槍沒開咋就降了呢?石頭,你看看,這太給土匪丟臉了!簡直把土匪祖宗的臉都丟光了……我說,他們是不是冒牌的啊?”
“那邊山梁上有一個,好像正在逃跑!”石頭沒有去管小紅旗說什麽,而是自顧自地看著周圍,他的責任是要保護小紅旗的安全。
小紅旗把望遠鏡調過去一看,還真是,看來還是土匪的頭頭,因為那個家夥手裏提著的是一把匣槍,背上還背著一支長槍。也許那土匪以為距離遠,這邊打不到吧,可他哪裏知道這裏有個神槍手呢?五百多米的距離,小紅旗還真是挑戰自己的射擊記錄了,如果是原來那把裝有瞄準鏡的三八大蓋,那不是啥問題,可現在他拿著的英七七是沒有瞄準鏡的,這就需要點運氣了。
隨著小紅旗的槍聲,對麵山梁上的那人一頭栽倒,看來他的運氣不怎麽好。
按照原來的預案,發生戰鬥的時候那些學生要下車,可這次的戰鬥太稀鬆了,那些學生還沒來得及下車,戰鬥就結束了。學生之所以拖拉就是因為張嵐和陳暉在車上嚇得失去了理智,要不是劉琴和郭梁還沉穩點,還不定出什麽幺蛾子。
20多個衣衫襤褸的土匪被小賈帶著胡老悶和哈喇
子給押到了李久麵前,其中一個小頭目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跟著,所有的土匪都跪下了。
“這裏誰是當家的?”李久走到那群人麵前,“站起來說話!”
“我們當家的都讓你們給打死了,現在就是這個四當家的最大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說道,“長官,我們不是要襲擊你們,我們是想跟您商量著搭車。”
“放屁!有這麽商量的嗎?”李久一指那根橫在公路上的大樹,“還有,你們誰想開槍來著?不是你們要開槍,我的士兵是不會先開槍的!”
“他,他死了,是我們的二當家的,他有一杆老套筒。”那個四當家的說道。
“你們想搭車?搭車去哪裏?你們是土匪,土匪還想離開這裏嗎?離開這裏你們還怎麽當土匪?說實話!不說實話我可要軍法從事了!”李久覺得不對勁。
“呃……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這裏有一批貨要運出去,不運出去,我們就沒吃的了,可是,到寶雞有幾百裏地,我們走不過去,就像用老總這車子給捎過去。原來老大製定的章程是把你們逼停下來,然後文談,可沒想到一開場的兩個弟兄就被你們給製住了,二當家就急了,他想開槍嚇唬嚇唬你們,可還沒來得及開槍,你們的槍就響了,他連喊都沒來得及就掛了……”
原來這群土匪想得挺美,他們把卡車逼停,然後通過武力威脅,脅迫這卡車幫他們把500斤鴉片運出去,根據他們對汽車的了解,攻擊的重點是在車後而不是車前。車前,他們用一根粗大的橫木攔住了,車子跑不過去,而車後,他們要一擁而上,堵住車子的退路。在進行攔截的時候,土匪裏“武功”最好的兩個人從靠近車子的山崖上跳下來,可沒想到“點子紮手”,倒是先被對方放倒了。
等到小紅旗開了第一槍,李久也發現了對麵的林子裏樹上的人影,李久是響馬出身,對於如何攔截車隊,在哪裏隱蔽都會想得到,對方想到的他能想到,對方想不到的他未必就想不到。後麵開槍,李久搞不清狀況,他隻能先把前麵的擺平再說,讓銅鑼拿著機槍打點射沒有問題,可讓他長距離用機槍當狙擊槍,那還是別做指望了,估計這小子就是練到姥姥家去也練不成。
一場戰鬥,土匪沒機會開出一槍,這就結束了。小賈還是細心,他不管這邊老大如何處理,還是帶著哈喇子到周圍搜索了一遍,前麵樹林裏的6個人全部都掛了,除了挨槍之外,從樹上摔下來也加劇了他們死亡的速度。五百米外的那個老大沒死,腿上挨了一槍,走出去不到100米就走不動了,那一槍把骨頭打斷了。
拾起了那老大的槍,小賈把那人背到了背上,輕飄
飄的不到一百斤,這土匪當的也是迂到家了,都不知道這些土匪為啥還要幹土匪。
李久正在思索如何處理這幫土匪,如果他們是真正的殺人如麻的土匪,李久會毫不在乎的把他們殺掉,這沒啥慈悲好講的。可眼看著這群破衣爛衫骨瘦如柴的“土匪”,李久下不去手。死了的他不管,誤傷也罷該死也好,那回不來了,可眼巴前的這些人怎麽辦?可以完全不理,可不解決這些人,他們自己活不好,還會繼續禍害別人,這就是一個悖論,做好人未必是好事,做惡人也未必全該死。
“老大,他們的老大沒死,大腿骨頭打斷了,小賈把他背回來了。”哈喇子先跑回來報告,並把土匪老大的一支長槍和一把三把盒子遞給了李久。
“你們的煙土在哪裏?五百斤煙土能賣多少錢?”李久突然沉聲問道。
“去年下半年我們就出不來貨了,這是積攢了小半年的,煙土在這裏值不了幾個錢,一兩煙土也就是二三毛錢,這五百斤煙土也就值個二千來塊錢,大夥就等著出貨後買糧度春荒呢……”說話的還是那個花白胡子老頭,是土匪裏的賬房。
李久想了一會,又看看被小賈背回來的那個土匪老大,也不過是不到四十的一個漢子,瘦得眼睛都坑進去了,這特麽哪裏是什麽土匪?簡直就是一群野人。
“過去的事情不提了,你們掛了幾個該他們倒黴,這個梁子咱們揭過去。”李久說著從車上的一個大帆布背囊裏掏出了五千元法幣,“你們的煙土我全買了,都給我搬出來吧!至於老大這傷,找個郎中對付一下死不了,將來走道會有點瘸。”
五千法幣可是不老少,十元一張的足足有五大捆,隨手就扔給了那個老頭。
“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再幹這個事情了,我聽說,國民政府馬上就要在這裏建立一個墾區,據說是個大學問家來這裏領頭搞,你們可以去那邊投靠,你們地理熟,人頭熟,可以為政府辦點事,相信他們需要你們。現在,你們幾個去把路給我清開,你們放的橫不得你們去搬開,別想耍滑頭,老子的槍不是吃素的!”
一看整整五捆鈔票,那老頭第一個流下眼淚,而那個老大則是驚愕地看著李久,“長官,額曾經在蘭州馬長官麾下當兵,你們有這麽大的本錢,咱們聯手發財不好嗎?以後,你們來,我們沒話說,最低價,都給你!”
“你當我是鴉片販子啊?你以為我要黑你這煙土?”李久彎下腰來看著土匪老大,“老哥,咱們中國至今積貧積弱,就是讓這煙土害的,瞅瞅你們,吃的都沒有,還要抽鴉片,那邊幾個已經開始犯癮了,幹個土匪都幹不好!”
這邊說著話,那邊幾
個土匪走到橫木旁邊的一些枯樹枝附近,伸手把上麵的掩蓋物搬開,下麵是一個石坑,裏麵放著整整五個裝的鼓鼓的麻袋。那些人正要往外拽,被李久攔住了,讓他們都躲開。隨即向石頭招招手。
“石頭,交給你了,一桶汽油,馬上給我解決掉這些害人的鴉片!”
“是!”石頭從車上拎下一桶汽油,直接就倒在那些麻袋上,跟著劃著了火柴,那火頓時就燒了起來。周圍充滿了鴉片土的味道。
“好了,該做不該做的我都做了,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嘛……看看大家的緣分吧,不過我要說的是,如果我見到你們還是一群鴉片鬼,我立即用機槍把你們全部都突突了,現在,我們走了,你們也抬上你們老大走吧!”
汽車繞過搬開的橫木,轟隆著繼續爬山,那群土匪或者更準確地叫煙匪的人,也抬著他們老大和幾具屍體離開了,一場半路攔截演變成了什麽?是李久“治病救人”還是“樂善好施”?別說那些土匪想不明白,就是車上的學生也想不明白。
“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個連長要黑掉土匪的大煙呢,沒想到他會燒掉。”陳暉說,“那煙土拉出去可是值三萬多元啊,真是看不透這個連長。”
“看不透就別看,人家是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他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