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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3)

  趙豁子不走,鍾誌豪自然也不走。正好軍政部給邱秉堂調來了一批卡車,邱秉堂缺少的就是司機,於是,在邱秉堂的建議下,鍾誌豪臨時擔任暫編二旅的供給處副處長,軍銜中校,專門負責全旅的車輛運輸。鍾誌豪可是事先說好的,隻要李久回來了,他是要跟著李久走的。趙豁子等在這裏,他說,起碼要等過頭七。


  “邱疤子,老子告訴你!李久他們那個突擊班的人,你必須給我找,隻要找到了就通知我!不管死活!”在滇南邊區司令部裏,盧老大拿著電話對邱秉堂大聲大氣的命令道,“我有個感覺,李先生不會就那麽簡單的沒了,他不是個普通人!他能夠做許多人所不能的事情,所以,你一定給老子把眼睛瞪大點!萬一給中央軍搞去了,老子我槍斃你!你聽明白沒得?”


  “曉得了師長!我保證,隻要李先生一有情況,我立即向你報告!”盧老大曾經是邱秉堂當警衛排長時期的師長,所以,邱秉堂一直叫盧老大為師長。


  邱秉堂也是大聲大氣的在電話裏喊。不喊不行啊,從蒙自把電話打到保山,在那個年代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這還是在雲南,龍雲有自己的通信小係統,換個地方就做不到,哪怕是重慶的老蔣想跟近在咫尺的宜昌前線打個電話都沒有可能,全靠電報進行聯絡。抗戰進行到這個時候,老蔣其實是亂了方寸。


  雲南,本來是大後方,舉全省之力支持抗戰。抗戰之初,拿著老蔣給的60軍番號,卻要步行趕赴中原作戰。由於不是中央軍,各種交通工具輪不上他們,從昆明出發,他們走了整整40天才到了湖南長沙,沒能趕上南京保衛戰。後世有人問,如果南京保衛戰有60軍參加會是個什麽結果?在台兒莊一戰後,如果沒有60軍拚死阻擊殿後,那麽多主力如何跳出鬼子的包圍圈?隨後,滇軍又參加了武漢保衛戰,長沙會戰等等一係列戰鬥。可誰能想到,到了1940年9月,日軍在法屬印度支那登陸,兵峰直指廣西雲南。此時的老蔣也沒辦法了,龍雲緊急調60軍回防滇南,後來又成立了具有明顯地方性質的“滇南邊區司令部”,雲南子弟兵又星夜兼程返回家鄉,這一次可是真正的保家衛國了。滇人守滇,至此形成了一個模式,直到抗戰勝利,60軍一直紮在蒙自,牢牢的守住滇南大門。


  遠征軍出征的時候,老蔣以為有盟軍助陣,就沒想過會失敗,在整個雲南都沒有留後手。緬北戰役失敗後,整個滇西一片混亂,當時,在昆明隻有一個由宋希濂擔任司令的空架子11集團軍,得到潰敗消息後,小宋倒是不含糊,率領36師星夜兼程向保山趕,5月5日,在36師到達的當天

  就遇到鬼子偷渡過江,而且已經有幾百名鬼子占領了東岸陣地,被宋希濂率領36師是一頓暴打,據說是“全殲”,不過小宋素有“虛報”前科,天知道到底是多少鬼子渡江?不過從那以後,雙方隔江對峙的就此形成,這倒是真的。到了6月份,宋希濂才在保山組建起真正的軍政指揮係統,建立了防線,隨著後續部隊跟上來,各路將領的到達,於是,小宋奉命開會“探討”遠征軍失敗的原因。在會議上,小宋直指緬北失敗,66軍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造成大潰退更是難辭其咎。於是,66軍番號撤銷,軍長、師長全部撤職查辦……至於龍宗國這個團長嘛,後來還是回到了滇軍,畢竟滇南那邊也是吃緊啊,龍雲本來就我行我素,對中央是聽調不聽宣的,你老蔣又要我守國門,又不給部隊,那我收編點潰兵總不為過吧?老蔣無奈,不僅大筆一揮同意,還給了個誰都想不到的番號,第一集團軍的番號居然是滇軍!

  二年後的滇西緬北大反擊,小宋也變成了大宋,11集團軍也不是空架子了,手下有著實打實的三個軍,雖然頭頂上還有陳誠衛立煌這些婆婆,可具體指揮打仗還是他們這些黃埔精英,收複滇西和打緬甸那幾仗大宋幹得還是可圈可點的。


  李久發出的明碼電報如同曇花一現,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電報,東岸那邊遙祭他們的時候,這哥幾個正在樹林裏快步穿行,他們要躲避鬼子飛機那沒完沒了偵查,還要盡可能的向下遊方向走。惠通橋那邊的水流太急了,完全不適合渡江,修橋嘛,都會找河道比較窄的地方,而河道窄的地方水流自然很急。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要想一天趕到原來跟鍾誌豪約定的地方是不可能的,李久也隻能盡可能的向下遊走,而且,他也必須在這兩天之內度過怒江。


  李久為什麽這麽急的要渡過怒江呢?因為,過了這兩天之後,月亮僅僅是在上半夜有那麽一兩個小時,在完全漆黑的夜晚渡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每過一天,月亮升起的時間就提前差不多一小時,今晚,李久他們要過江就得在12點之前了,過了一點,月亮就落山了,那時整個江麵漆黑一片,連哪邊是東岸都分不清。


  “也不知道趙豁子、鍾誌豪他們渡過江了沒有,他們的出發地在我們的下麵,那裏的水流應該比我們這裏平緩得多。”曲麻子嘴巴上咬著一根樹枝說道。


  “想老婆了吧?放心吧,他們在昆明過的很好,我叫段老爺子給她們都安排了事情做,有事情做,她們就不會胡思亂想了,等你回去了,好好的親親兒子!”


  李久脫口而出的話讓曲麻子樂了,他知道是李久自己想老婆了,可曲麻子沒有

  點破,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此時李久的心裏肯定是五味雜陳,臨出來的時候曲麻子就知道李久老婆快要生了,此時李久才提出來,也真是難為他了。


  “唉,此時要是有根煙抽就美了!昨晚打鬼子的那個觀通點的時候怎麽就忘記去找找了呢?”曲麻子有些渴望的吧嗒著嘴巴,“老婆在你那裏我是一點都不擔心,娃也不用擔心,他們都會被嫂子照顧的好好的……”


  “你啥時候比我年紀小了?我記得你比我大一歲呢!”李久瞪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曲麻子,“不是說年紀改小了就可以年輕點,就可以多活幾年,老天不讓的!”


  “我沒說你比我小啊,我也沒改年紀啊!咋啦?”這倆人的對話純屬厘頭。


  “那你為啥嫂子嫂子的叫?原來不是叫弟妹的嗎?”李久反問道。


  “我跟趙豁子說了,今後你就是我們的老大,既然是老大,當然就叫嫂子了!”


  李久無語,這特麽的混人有時很較真,“跟我幹?不怕被抓逃兵啊?”


  “有你罩著,你會給我們想法子的,你不會巴巴的把我們從緬甸救回來卻讓國府把我們槍斃的,我和趙豁子都過了服役的年齡,估計龍團長不會為難我們。”


  李久盯著曲麻子好一會才又說道,“龍團長可能不會難為你們,可他的上司呢?上司的上司呢?待會過江的時候,你讓我給你紮一刀,負傷,再去弄個殘廢證,這樣你就沒事了,趙豁子等休整的時候擦槍走火……最後跟你一樣!”


  “啥?這損的招你都想得出來?白叫你老大了!我不幹!”曲麻子的本性又顯現了,“跟鬼子幹了那麽多次,老子都沒被子彈咬一口,都到家了你給紮一刀?”


  “哈哈……”李久爽快的笑了出來,好久沒有這樣心情舒暢的笑了。


  說起來,曲麻子和趙豁子都比李久年紀大一點,不多,一二歲而已,可在現實生活中,曲麻子也好,趙豁子也罷,都覺得李久才是老大哥。到了現在,曲麻子才理解為啥銅鑼總是一口一口的“老大”叫著,這李長官天生就是個老大。


  太陽還沒有落山,銅鑼躺在一個竹筏子上睡覺,小紅旗四仰八叉的躺在另一個竹筏子上,顯然,這小子現在心情很淡定,嘴巴裏咬著一根說不出名子的野草,瞪大眼睛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啥。李久和曲麻子蹲在土坎上望著不遠處的怒江。倒是弄瓦正磨著嘎子給他講越野行軍的敲門,他著實佩服七班這幾個人的腿力。


  “你們的這一套是從哪裏學來的?我聽說你們都是老百姓啊!”弄瓦在聽完了嘎子的授課以後猛然想起了這個問題,“要說起來,我們羅倮人的腿力算是很厲害的,我們40天


  從昆明走到長沙,可跟你們比起來,簡直就是拖後腿的。”


  “嘿嘿,我們是老百姓不假,可我師父那可是正牌的東北講武堂畢業的,他們同期的同學,現在當將軍的都有,不過,好像在國軍這邊的不多,唉!師父一生夠倒黴的,他打過長城抗戰,打過淞滬會戰,打過南京保衛戰,都是九死一生啊!你說說看,你要是打了這麽多仗,會不會琢磨出啥新的玩意出來?”


  嘎子的話可是把弄瓦給嚇的張大了嘴巴,這些惡仗他都聽說過,他在龍宗國身邊的時候,一個參加過徐州會戰的傷兵回來,那個牛吹的,把自己吹噓的神乎其神的,可跟李先生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個渣啊。


  “我哪,是個孤兒,老蔣那一炸,黃河決堤了,爹媽都沒了,是師父收留了我,還教我識字讀書,教我功夫,教我行軍打仗的敲門……小紅旗也差不多,他也是孤兒,銅鑼背著老娘從東北逃進關內,老娘餓死在路上,也是老大收留了他,我們從黃河走到昆明,沒點本事……你覺得我們過得來嗎?”


  嘎子的話讓弄瓦感到震撼,“原來你們都是苦出身啊!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少爺公子哥呢!真好,我今後也要跟著你們,我不會的你教我!我認你為老大!”


  “你拉倒吧!他要是老大,那把老大放在那兒?”銅鑼不聲不響的翻了身,隨手一個鬆塔打在了弄瓦的臉上,“跟我們混,你首先就得搞明白誰是真正的老大!在我們這四個人裏,隻有李老大是真正的老大,其他的都不可能是!”


  幾個人就在這裏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等著天色黑下來,反正他們人少,也不在乎這會被鬼子發現,那個弄瓦還恨不得來幾個鬼子過過手癮呢。


  銅鑼最關心的還是吃的,他很清楚,臨行前得吃飽,誰知下一頓在哪兒?幹脆挖了一個小小的火灶,點起了火,把那些牛肉罐頭加熱,冷的吃得有些膩了。


  此時的惠通橋那邊,鬼子148聯隊長相原無畏之輔(這個日本名字太長了,可的確是早期148聯隊長,後來以148聯隊為主成立的騰衝守備隊後,擔任148聯隊長的是藏重康美)正在一群參謀軍官的陪同下視察被炸的稀裏嘩啦的新井大隊營地,天熱,一些屍體已經有味,相原聯隊長不時的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捂著鼻子。他怎麽來的這麽快?跟鬆井秀治一樣,是坐飛機過來的,雖然沒有帶多少兵,可是他的參謀機關都隨機到達了,走到哪裏,排場還是要講的。


  相原聯隊長一到騰衝就想去惠通橋前沿陣地,於是,一行車隊繞過龍陵,從龍陵那邊順著滇緬公路花了三個多小時到達了惠通橋。


  新井大隊此次還真是遭遇“重創”


  ,實際兵力已經不足二個中隊,這可是鬆井秀治隨行帶著的“禦林軍”,是按照日軍甲等師團裏的標準配置的,可見,被李久他們給折騰成了啥樣了。可就是這麽點人,他們還是在相原到達之前,把從龍鱗到惠通橋的公路“打通”了。在得到了師團的通知後,大隊長暫時由一名叫加藤浩的中隊長臨時指揮,新井本人已經瘋了,被一個衛生兵強製注射了鎮靜劑後,下午已經送往騰衝,準備用飛機送到後方去治療。實話說,新井是幸運的,他這個大隊長在戰後活下來了,雖然還是神神道道的,可畢竟他活著。


  小紅旗不是把那條路給炸塌了嗎?是炸塌了,那是晚上,視線不明的情況下鬼子沒有辦法。天亮了,自然看清楚了情況。鬼子開來推土機,直接就推出一條新路來。哪兒來的推土機啊?鬼子進攻還帶著推土機嗎?唉!那是國軍給的!為了確保滇緬公路的暢通,國府運輸局在沿線幾個容易塌方滑坡的地點都預備了從美國進口的大馬力推土機,一旦出現塌方和滑坡,這些推土機就能起到快速疏通的作用。國軍跑的時候,這些裝備都便宜給了小鬼子。


  加藤浩在一大早就向聯隊部報告了這裏的情況,那邊立即給了他指示,“馬上打通滇緬公路,下午,相原聯隊長要過去視察。”加藤浩也不知道這個相原聯隊長是誰,難道說鬆井聯隊長被撤職了?既然聯隊給了命令,他隻能派出工兵和剩下的部隊,前往山道上去修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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