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邊鼓（2）
“你這個李先生啊，什麽都瞞不過呢，不過對我那表弟的能力我還是有些擔心啊，他從政的經曆太短，有些事情身邊沒有個能說話的不行，我倒是覺得在必要的時候，你回到他的身邊，你的話，他喜歡聽。”老龍用銳利的目光看著李久。
“啪”李久一下子立正站了起來，“隻要需要我，職部定當為滇人的福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了民族的複興和統一努力，這個我能保證。”
“哈哈，你骨子裏還是個軍人，可惜了，要是早一些認識你，我們在台兒莊陣亡的將士能減少一半，好！大年初一得到你這個承諾，我心甚慰。”老龍開懷大笑，“中午不要走了，就在我這裏吃一頓，咱們爺倆喝一口！”
這個年初一，李久賺了，因為他不在家，紅包發出去的少了，而小李江光是在老龍這裏就拿了好幾個大紅包，老龍不差錢，這點與“兩袖清風”的任潮公不一樣。古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老龍幹了十八年的總督加巡撫，再怎麽弄手頭也是有積蓄的，昭通老家的土地都是連片的。李久出來拜年也是思量過的，往年，他去給任潮公拜年，去給段文宣拜年，自己去了即可，從來不帶家眷的，可是到老龍這裏他卻把老婆和孩子都帶來了，為嘛？就是為了讓老龍有個家的感覺，畢竟，他的幾個兒子都不在身邊，跟著他到香港的隻有小夫人，後來過來幾個保鏢和傭人，這讓他很難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心裏自然苦澀，小李江來了，多少可以彌補一下老人“含飴弄孫”的這點心思。
滑頭的劉敬仲在看了李久留下的條子後拉起老婆就走，他知道，要是不走，這紅包就得他來發了，否則，李久非把他埋汰的“狗屎不如”。
正月十五剛過，已經轉移到廣州的國民黨理論家，老蔣的拜弟，好基友，戴季陶在廣州被“自殺”。為什麽說他是被自殺呢？戴季陶可以說是幫著老蔣一步步的從地痞流氓成為委員長的，他自己呢，據說是以哭出名，老蔣在抗戰搞摩擦，戰後打內戰，都與這個戴院長有著關係，可是局麵搞成如今這個局麵，他著實是沒有想到，而且腦子也出了問題，無法入眠，於是，大量的服用安眠藥，最後睡死過去了，老蔣此時在老家，也是愛莫能助，任由桂係老李給“戴院長”的死定性了。在此三個月之前，號稱老蔣文膽的陳布雷也是服用安眠藥死去的，不過那的確是自殺，是對國民黨徹底失望，對老蔣徹底失望又想保持士大夫全節的愚蠢行為。讓人們感到扼腕的是，陳布雷幾個兒女卻無一人加入國民黨，這也說明陳布雷早知道自己上錯船，他不想讓孩子也錯。好幾個孩子還加入了地下組織，小女兒曾經在
北平被捕，如果不是陳布雷找老蔣疏通，沒準也給保密局給殺掉了。
戴季陶的死讓老蔣在政治上再無本錢與黨內其他派係叫板，此時的老蔣在一個輪回之後，再度成為了一個純粹的“軍閥”，他隻能通過自己手上控製的軍隊和特務機構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可這個時候他已經找不到第二個虞恰卿，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外國勢力。此時的杜魯門已經完全拋棄了他，進入48年下半年以後，處理完二戰剩餘物資，美國再沒有在大陸上給老蔣一美分的援助。
讓世人大跌眼鏡的是老蔣控製的海軍裏最大的巡洋艦竟然在春節過後的一個月起義了，雖然最後被老蔣派的飛機轟炸，為了自保自沉於港口裏，可是這在整個國民黨軍心上的打擊卻是叫人無法估量的。
這些日子，劉敬仲頻繁的出入香港，公司的發動機大修廠等已經在香港的啟德機場租用廠房。李久是冷眼看著國內戰局的變化，不動聲色的蓄勢待發。
李久是真的不願意打內戰嗎？作為一名典型的鐵血軍人，他過去打過，對於那些兵痞和像土匪一樣的國民黨軍，他曆來不會留手。不打內戰不過是他從國民黨軍隊裏退出來的借口而已，而他自己本身是潛伏的地下人員，不給自己找個好的理由，如何在社會上活動？這才是李久避開了內戰的真正原因。
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人，李久在八路軍裏的戰績是可圈可點的，可是，八路軍並非沒他不行，在八路軍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可作為有作為的地下工作者，還真是很少能找到合適的人替代李久。李久在這幾年裏為組織做的貢獻，下麵的組織不知道，中層的領導也不知道，可是高層那邊卻是明鏡似得。沒有李久的出手，老龍不可能順利的從南京脫困，沒有李久的出手，那些民主人士也不可能順利的離開香港，許多看不見摸不著的功績就是這樣沉積在曆史的泥沙裏。把李久派出來的根本原因就是李久這個不爭功不求名的秉性，這是很少人能夠具備的一種超然的個性素質，並不是可以依靠後天訓練就可以達到的秉性，是需要強大的信仰力量支撐的一種最高級的思維理念，這一點，李久是滿分。
在派出李久的時候，對李久的審查和研究可以說是進行的非常細致的，如果說錢屸就那麽一說上級就能答應，那也太兒戲了。上級之所以能夠批準，不過是給了錢屸一個機會，讓錢屸自己選擇，再順勢推動，這才是搞地下工作的高級手段。在李久錢屸這個組合裏，表麵上看是錢屸領導李久，可實際上派他們出來的人都清楚，到了關鍵時刻，肯定是李久說了算。錢屸是忠誠的，是無需組織進一步考察和檢驗的
，能夠從最黑暗的時期走出來的老資格地下工作者，在性格上本身就具有強大的優勢。而李久與錢屸這對看似不般配的夫妻實際上卻是命運捏合到一起最般配的夫妻檔。李久不花心，不貪財，不抽煙，不賭博，這樣一個對社會失去信念的人一旦轉化為黨的幹部，那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堅定人才。事實證明了當初組織對李久的判斷，事實更證明了這對夫妻的合拍和配合默契。
4月初，老龍開始承受來自代總統老李和行政院長老何的壓力，兩人分別通過不同渠道帶信給老龍，自然還是老調重彈，而此時，老李派出的和談代表已經到了北平，似乎給人們一種和平就要到來的幻象，而此時在溪口的老蔣仍然牢牢的控製著手下的軍隊，最重要的空軍和海軍，都在老蔣手裏，老李手上隻有小白的五十萬雜牌軍，至於老何，那是兩手空空啥都沒有。
“李先生，你看我該如何答對這些天天煩我的信函，我實在是被他們這種怨婦式的死纏爛打搞的不堪其擾啊。”老龍把李久叫來，拿出一遝各種信函，“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老李還在做夢，真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想的？跟我比起來，老李好歹是有文化的啊，老何更是留洋回來的，他們怎麽就不想想這劃江而治就是搞現代南北朝啊，這如何能夠行？”說道後來，老龍是越說越氣。
“您的意思是反對他們的想法？如果說您堅定了自己的觀點，那麽我認為可以在香港搞一個記者招待會，我去組織，到時候您把自己的觀點直接的說出去，表明了觀點以後，這些垃圾信函就不會再來了。”李久想了一下後說道。
“找來記者招待會？嗯，這個法子不錯，不過，你可要保證不要有人搗亂啊。你知道的，老蔣的特務是最善於在這樣場合裏耍流氓的。”老龍意味深長的說道。
“沒有問題，主要是保密很重要，不到最後的時刻不公布，等我們公布的時候，保密局的特務就來不及布置了，我會精心挑選一些知名記者來，然後向港英當局備個案，這樣，一旦有人搗亂，警察是會出動的，招待會的地點……我看選擇在半島酒店如何？那裏是在九龍尖沙咀，正是新興的發展區，而且，酒店的保安等很嚴格，等閑人是進不去的……”李久慢慢的把自己的構思說了出來。
4月11日，老龍在記者招待會上幹脆直接拿出了自己寫給老李老何的信，然後還自嘲的說省了一張“郵票”。在這封公開信中，老龍堅定不移的支持解放戰爭，反對國民黨的統治，並且堅決抵製劃江而治的觀點。此時，老龍已經沒法與老蔣翻臉了，因為，老蔣已經隱退，再拿他出來說事似乎對不上號了。
一
開始，老龍要玩這麽大李久是沒有想明白的，他出的那個點子無非是想讓他擋一擋那些沒完沒了的信函。可是將這個事情報告給組織以後，結果招待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老龍的公開信無異於向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頓時就炸開了。據說，這一招把老蔣在大陸上最後的一點幻想給徹底的摧毀了。
為什麽這樣說呢？當三大戰役結束以後，老蔣默認代總統派出和談代表，無非是想拖延一些時間，而此時他重點經營了二個方向，第一個方向是灣灣，可是灣灣畢竟隻有巴掌大點地方，回旋餘地和可動用的力量十分有限。另一個方向就是西南，主要就是雲貴川這三個地方。在抗戰八年裏，老蔣就是靠這裏積攢本錢，跟日本人對抗的，他認為，如果這個地區經營的好，完全可以成為頑抗的另一個基地。在老蔣看來，雲貴川地區，要人口有人口，要資源有資源，而且在地形上是易守難攻，當年小鬼子打了八年都攻不下來，老蔣算了這個算了那個，就是沒有算民心和軍心，他甚至認為現在隻要堅持到“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就行了。
不能不說此時的老蔣已經喪心病狂了，為了自己一己私利，竟然盼望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還公開的喊出了這個口號，用來激勵那些極端分子……不知道他們是傻啊還是蠢，這樣的觀點讓世人怎麽看你？無論是東方的蘇俄，還是西方的美英，他們喊的再凶，吵的再狠，甚至劍拔弩張，可是每一個政治家無不為避免席卷人類的世界大戰而做努力，世界大戰是那麽好打的嗎？多少人類生靈塗炭？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還不到五年，你老蔣就鼓吹要打第三次？你特麽的還是人嗎？
龍老大的公開信等於徹底的粉碎了老蔣把大西南作為反攻基地的構想，也難怪老蔣聽了廣播後氣的又摔了杯子砸了收音機。這個意義，李久沒有想到。
緊跟著，老龍把自己的夫人派回了昆明，明麵上是回去看看在昆明的產業，然小兒子去香港照顧父親，實際上是回去給老盧打氣，幫助老盧一步步的把滇軍再捏合起來，把一些已經退役的滇軍將領重新召回到麾下。
此時，在雲南不僅有老蔣的第8、26軍，還有重新編練的第74軍。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老蔣這樣不要臉，被團滅的軍隊還要重建。在一般的常識下，被團滅的部隊番號都會棄之不用，第一是不吉利，口彩不好，一說起某個戰役，某某番號被全殲，你讓重建的部隊如何見人？第二是不利於重建後部隊的士氣，部隊的傳承無法延續。可是老蔣不在乎，這個74軍在曆史上被團滅了三次，三次重建。
老盧手上目前隻有七個保安團，而自己原來的老巢蒙
自就被老蔣的26軍把持著，那裏可是老盧花了心血構置的防禦陣地和訓練場，現在都在餘程萬的手上。
餘程萬自打常德會戰後就被閑置了，直到老蔣看看手邊無人以後，這才重新啟用，讓他去雲南26軍當軍長，然後幫他盯著老盧，餘程萬此時說實話也是半心半意的勉勵為之，他對老蔣的認識也是深刻的，可他又是舊式軍人，又是黃埔出來的，麵子上過不去，所以，在雲南，他對老盧也是睜眼閉眼，要不然，老盧想幹什麽時候，還是很難的。目前，老盧繼續擴大保安團的數量，重整滇軍。
老龍發表了公開信以後，老蔣緊急把李彌、餘程萬、保密局四大殺手之一的沈醉，還有中統的徐遠舉，周養浩等一係列強悍人物派到了雲南。此時的老蔣還不死心，他認為老龍在雲南的影響力也許沒有那麽大，再說，滇軍主力已經不複存在，幾個保安團連重武器都沒有，如何與他的幾個正規軍抗衡？更何況，李彌本身也是雲南人，多少有點人脈吧？可是老蔣就不想想，老龍那是多麽老練的政治家，對老蔣的套路又十分稔熟，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李久最近很忙，超級忙，以四名從邱秉堂那裏來的軍官為基礎的一個新的突擊班正在他的倉庫裏每天加強訓練，還被李久拉到當時渺無人煙的梧桐山、大嶼山去野練，他知道，自己必須為盧司令準備一支奇兵，到需要的時候就能用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