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老夫不曾料到,這小廝竟不是一個沽名釣譽之人。”老太傅望著晏殊言與沐覃淩離開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地說道。如此人才,卻無心仕途,於東垣而言,倒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這小廝,並非池中物,或許,彥延並非他的真名,而他,亦不是什麽小廝。”文狀元望著晏殊言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說道。一介小廝,怎會散發出如此逼人的貴氣呢?
老太傅的小廝匆匆來至他跟前,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些什麽,老太傅聞言,一臉震驚,幾欲追出門去。文狀元聞言,有些驚訝地問道:“太傅你如此匆忙,這是所為何事?”
老太傅在文狀元耳邊低聲道:“那彥延,並非男子。將才,我的小廝稟報道,有小廝在後院被一女子偷襲,那女子什麽也不曾要,隻搶了他的衣裳。”
“世間竟有此等才識過人的女子,倒是令我有些驚訝了。此等良才,若是不能收歸朝廷,倒是朝廷極大的損失了。”說罷,文狀元與老太傅一同追了出去,大街上車水馬龍,早已不見了二人的蹤影。
晏殊言與沐覃淩自成衣店走出,她已換了身女裝,一身素白色紗衣,外罩湖藍色繡花小褂,滿頭青絲隻以一根鎏金點翠簪子挽好。
“晏姐姐,我覺得,這身衣裳隻穿在你身上,倒才不曾暴殄天物。”沐覃淩由衷地說道。
“是覃淩你的眼光好,這衣裳,還是你親自替我挑的。”晏殊言笑著說道。
“晏姐姐何必自謙?晏姐姐你容貌姣好,穿什麽衣裳,都好看……晏姐姐,這九轉還魂丹,當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嗎?”沐覃淩拿著手中的錦盒,一臉驚奇地問道。
“這九轉還魂丹乃神醫老人竭盡畢生心血製成,世間僅有兩顆顆。這藥,太過珍貴,萬金難求。當年,臨豐帝欲求此藥,卻也被神醫老人拒絕,江湖中人,對此藥亦是虎視眈眈。如今,這九轉還魂丹既然已經現世,自然會引起旁人覬覦。是以,這藥定要好生收起來。”說罷,她便從沐覃淩手中接過錦盒,將藥丸自錦盒中取出,放進她隨身攜帶的冰蠶絲製成的錦囊中,這才遞給沐覃淩,道:“這藥便放在你這裏,定要貼身放著。”
“晏姐姐,這,這藥太過珍貴。若是放在我這裏,不小心丟了,這可如何是好?”沐覃淩有些擔憂地說道。
“放在你身上,終究比放在我身上要安全些。”晏殊言道。
沐覃淩憶起,臨豐帝對晏姐姐存了殺心。上次,幸虧自己去得及時,這才將她順利救走,若是臨豐帝的密探得知,晏姐姐回到北臨,且還得到九轉還魂丹,定然又少不了追殺。若是將此藥放在晏姐姐身上,確實是危險了些。再者,自己與晏姐姐一道回北臨,與她形影不離,這九轉還魂丹放在自己身上,確是要比放在晏姐姐身上更為安全。思及此,沐覃淩便點頭答應,這才接過冰蠶絲錦囊,貼身放好。
“今日我有幸得到這九轉還魂丹,定會引起有心之人的覬覦。若是在曹州郡呆久了,我們的行蹤極易被人察覺,是以,明日我們便動身離開曹州郡。可好?”晏殊言對沐覃淩道。
“一切便聽晏姐姐的。”沐覃淩有些遺憾地說道,“既然明日便走,今日,晏姐姐便隨我在這曹州郡中好生閑逛一番。”
“如此,便聽你的!”晏殊言笑著說道,說罷,便與沐覃淩四處閑逛。
天色漸晚,晏殊言與沐覃淩在外閑逛了許久,正欲回客棧,路過小橋邊上一個算卦的小攤,被那攤主喚住:“施主請留步?”
沐覃淩環顧四周,除卻這攤主與她二人,四周再無旁人。“大師,你這是在喚我們嗎?”沐覃淩對那攤主說道。
“準確而言,是她。”攤主以手指指晏殊言,道,“施主,我今日與你有緣,我便將這鏡子贈與你,可護人平安。”說罷,攤主伸手遞來一枚以昆侖玉製成的玉牒,玉牒之上鑲嵌有黑曜石,倒是極為精致。
晏殊言聞言,接過這枚玉牒,凝視片刻,將它收入懷中,笑道:“多謝大師相贈!”繼而,便扭頭對沐覃淩低聲道:“走罷!”說罷,一把拉過沐覃淩的手,便拉著她在街上急行。
“晏姐姐,你這般匆忙究竟是怎麽了?”沐覃淩有些疑惑得問道。
“有人跟蹤,想來這幾個跟蹤之人武功倒是不容人小覷,你趕快隨我去熱鬧的地方,將這幾條尾巴甩開。”晏殊言冷靜地說道,便帶著沐覃淩在街上急行。
“可我怎完全未曾覺察到有人跟蹤我們?女帝陛下不是派了死士護衛我們嗎?怎還會有人跟蹤?”沐覃淩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些人隱蔽得極好,若不是將才,那大師將這枚玉牒贈與我時,透過這玉牒上映著的水光,瞧見那幾道模糊的身影,我定然也是發覺不了。女帝派來的死士,不便現身,隻會在我們有危險時,才會現身相助,是以,我們現下得靠自己甩掉這幾人。”晏殊言解釋道。
好在今日是曹州郡每月一次的夜會,街上人頭攢動,街上的女子亦不在少數,是以,晏殊言與沐覃淩便趁此機會安全地回到客棧。
“覃淩,今夜你便與我睡一間房,若是有何意外,倒還能相互照料些。”晏殊言提議道,“明日天明,我們便趕緊動身。”說罷,晏殊言換上素白色男裝。這女裝,終究要比男裝繁瑣些,若是遇見意外,倒會礙手礙腳。
“晏姐姐所言極是,一切便依你所言。”沐覃淩答道,說完,便收拾行裝,隻待明日天明。
“你們可曾確信,那人是晏殊年?”北臨使臣問道。
“回大人,小人確信無疑。今日,晏殊年以小廝的裝扮去參加了今日曹州郡的才子大會,得到了東垣老太傅的九轉還魂丹。而後,他許是察覺到我們的跟蹤,特地去一家成衣店買了女裝換上。若不是小人們機智,便被他蒙混過關。或許,這些日子,我們不曾尋到他的下落,許是因為她扮作女裝的緣故。”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道。
“此番來東垣,我得到丞相大人的手諭,若是追查到晏殊年的下落,便立馬召集所有前來東垣尋找他下落的閻羅殿殺手,在晏殊年踏上北臨的領土前,勢必要取之性命。你這便放出信號,命眾人速速前來曹州郡,聽候我的指令,”北臨使臣陰狠地說道,“如今,這晏殊年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也會令他沒命再回北臨。”
是夜,晏殊言被屋頂的一絲動靜給驚醒。她素來警覺,便也淺眠,是以,一絲細小的聲響,她便會發覺。而現下,空氣中隱隱流動著殺氣。她自榻上坐起身,輕輕搖醒酣睡中的沐覃淩,示意她現下這間房屋四周皆有人。二人拿起武器,斂聲屏氣,聽著周遭的動靜。空氣中傳來一股濃鬱的花香,晏殊言閉眼輕嗅,繼而便變了臉色。若不細聞,便會以為這不過是屋外飄來的花香,其實,這是由曼陀羅花製成了迷煙。吸入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會令人神誌不清,昏迷,甚至喪命。
晏殊言急忙下榻,將茶盞中的水倒在手帕上,遞給沐覃淩,示意她快將口鼻捂住。繼而,她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玉色瓷瓶,倒出兩粒藥丸,將一粒遞給沐覃淩,示意她吃下去。而她亦是吃下一粒解藥,又才捂住口鼻,再將今日回客棧後備好的藥粉拿在手中,拉著沐覃淩站在窗前,在她耳邊低語道:“若是稍後有刺客進來,我們便破窗而出。”屋內狹小,若不出去,她與沐覃淩便如甕中之鱉一般,任人宰割。
沐覃淩聞言,點點頭,一臉正色地凝視著窗戶,提著大刀的手,微微滲出了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