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真命天子
在昆明機場劉海叫住了雲淺,說:“你真認為他是某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嗎?”
雲淺明白劉海指的是歐可寧,其實她的心裏對歐可寧也存在許多疑惑,在劉海多次插話的時候她也有同感,隻是她更想知道關於鑰匙的事情。
“我剛才查了一下關於缽頭山,根本就沒有哪個考古隊在那發掘過任何古墓,尉繚倒是確有其人,是秦始皇十分器重的一員大將,身經百戰禦敵有方,相傳他死後就與跟隨他戰死的士兵們葬在一起,形成陰兵守墓的格局,但是誰也不知道尉繚墓究竟在哪裏。如果那個歐可寧講的是真的話,大概所謂的尉家村就是尉繚墓了,而歐可寧等人就是一夥盜墓賊無疑。”
劉海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正要繼續說什麽的時候,隻見歐可寧拉著行李已經到了雲淺身邊打招呼,於是劉海給雲淺撂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就匆忙離開。
雲淺心知肚明,急忙與歐可寧道別,拉著行李在廣場正準備找車,眼角瞥見那個對眼的男人就在不遠處,心中那叫一個不爽,也沒多想,拉著行李隨著旅遊的人群轉道麗江。
但是在麗江又一眼瞧見那人在一輛麵包車裏還衝著她笑的時候,心裏猛一咯噔,下意識地扯了扯袖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人多的地方擠去,但已經來不及了,麵包車開到她麵前嘎地一聲停下,還沒有叫喊出聲就被對眼蒼蠅捂住嘴一把拉進車裏,她聞到一股子嗆人的酒精味,嗆得她兩眼淚花直冒。
她感覺得到手腕上的玲瓏釧在收緊,刺痛著她,使得她不至於完全失去意識,可就是無法動彈也無法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老孫,你也未免太著急了點,這地方人多,得講究策略,萬一……”
“策什麽略?我就這暴脾氣。象你那樣東拉西扯地套近乎那一套我整不了,照我說直接往她手上一扯拿了寶貝就走,豈不是又簡單又安全,何必帶著她多個累贅?”
“我是想套出她那朋友來,你想,能把玲瓏釧這樣的寶貝當做禮物隨便送人這麽大手筆的主兒,那該是個多麽大的金礦?說不定還跟你我是同行呢。再說,我這都已經快要得手了……”
雲淺聽出來了,這是眼鏡大叔歐可寧的聲音,雖然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著實沒想到他與對眼蒼蠅是一路的,她憤怒地想大聲咒罵,但四肢無力眼皮沉重根本開不了口,心中狂喊“阿遠哥救我”,如果當時在機場見到的是阿遠他們的話,他一定能感應得到。
沒有任何理由,雲淺就是憑感覺生活的那一種人。
“我說老歐你那逢人就愛賣弄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還不是因為你在飛機上說得太多露了陷?再說了,明明是你一腳把地瓜踹下萬人坑的,你自己充好人倒把這屎盆子扣我頭上來。”
原來如此,他們還真是盜墓同夥,對眼就是歐可寧所說的老孫,這個歐可寧可真會演,在機場候機的時候還那麽義正辭嚴地斥責對眼的糾纏,騙取了雲淺的好感。
“嗬嗬嗬,這叫講故事的技巧,老孫你比較適合扮演壞人,而我老歐是天生的好人。”
“你算了吧還好人?地瓜在地有靈總有一天回來找你。”
“打住,這事就別再提了,我還不是為了保住你我的性命?再說我這天天給地瓜燒高香,他在地下有吃有喝有錢花,找我幹嘛?。”
歐可寧不耐煩,又有些心神不寧,朝後座看了一眼雲淺,見雲淺仍舊緊閉雙眼昏迷狀態,說了一句:“本來想慢慢跟這小妞玩,誰知她太聰明,再玩下去我可就完全露餡了,逼得我沒辦法才用這種非常手段,唉,可惜啊。”
“可惜啥?別忘了咱到這來是有正經事情要做,可不是來泡妞吹牛的。”對眼老孫邊開車邊斜眼調侃歐可寧,“也不看看自己年紀一大把了,裝什麽裝?”
歐可寧對老孫的調侃並不以為意,反倒哈哈大笑:“這你就不懂啦,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我這樣的大叔,有知識有文化,又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雲淺在後座聽得想嘔吐,玲瓏釧收得更緊了些,已經在她的手腕上勒出了血痕,但她仍然無法動彈。感覺到車下的路並不平坦,好像是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雲淺此刻的心裏簡直可以說是有千萬個草泥馬在奔騰。
果然車在半山腰停了下來,對眼下車直接就把賀雲淺扛在肩膀上,走了大約有四十多分鍾來到一個山洞,把雲淺撂在地上。
也許是藥量不足,還有玲瓏釧的強力作用,雲淺雖然四肢無力但腦子似乎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那對眼看了一眼還在掙紮著不肯睡去的雲淺,自顧自地拿了一串羊肉串往嘴裏塞,一邊含含糊糊地衝著歐可寧嚷道:“我說老歐你咋找的這個破山洞?你瞧這四門透風的,你確定今晚要住在這裏?”
此時的歐可寧正在另一端麵對著潮濕的石壁陷入沉思,那石壁順著無法看到盡頭的高處直到壁腳有一條大約半尺寬的裂縫,並且延伸到地麵足足有兩到三米的距離。
歐可寧一會兒用手掌量裂縫寬度,一會兒趴在地縫那裏側耳傾聽,跳來跳去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後,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三十年了,我找這個地門三十年了,總算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哪”
“這,真是你說的那什麽地門?”對眼將信將疑,“還真有地門?”
歐可寧斜乜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倆這大冷天的千裏迢迢地跑到這鬼地方來,難道就是學那些小資來旅遊的?那你也得裝得起這小資範兒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苗王的寶藏你知道嗎?苗王的寶藏!我研究了三十年了,日思夜想啊,總算是蒼天不負我呀!”
歐可寧不再理會對眼,自顧自地圍著地縫轉著圈兒,不停嘟囔著:“地門開,財神到,財神到哈哈哈……”
“是嗎?我怎麽聽說的是地門開、閻王到呀?”
一個聲音朗朗地在洞口響起,聲音渾厚圓潤卻又字字重如千斤,洞裏的人隨之一震,雲淺感覺到手上的玉扣跳了一下鬆開了,她努力地想抬起眼皮看清楚來人,但已完全沒有力氣,最終放棄掙紮,昏睡過去。
而此時山洞裏並不平靜,進來的那個人掃了一眼睡在地上的雲淺,一腿橫掃首先將對眼踢翻,一手成剪已逼近眼鏡,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將他們製住,抽了他們的褲腰帶將他們綁了個結結實實。
來人將山洞石壁和地上的裂縫前前後後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抱起地上的雲淺,撂下一句:“隻是因為過度開采山體滑坡造成的地表開裂而已,當什麽地門,蠢貨。”揚長而去,放對眼和眼鏡在山洞裏自生自滅了,能不能活著離開山洞那要看這兩人的造化。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或者叫“華燈初上”吧,反正賀雲淺一摸自己的左手,玲瓏釧還好好地戴在手腕上,絲毫無損,這才放下心來去觀察四周,並沒有可惡的歐可寧和對眼的人影。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仿古的雕花木床上,椅子,茶幾,茶具一應家什都古色古香簡潔大方。不錯,正是她喜歡的風格。然後,她滿懷希望地去尋找,除了門外三兩聲旅客的交談之外,安靜得令她感到無比的沮喪。
沒有奇跡,沒有她日思夜想的重逢,盡管她是如此肯定那個救她的人就是阿遠哥。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奇怪,如果沒有在機場見到那一幕,阿遠哥他們三個人也許真的隻是賀雲淺生命中的過客,少女時代一個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夢而已,雖然時常會在心中泛起一絲回憶,也會莫名其妙地為那個少年的承諾臉紅心跳,但已經長大成人的她十分清楚,那隻不過是孩子們玩過娃娃家時常有的虛擬承諾,一個玩笑而已。
可是,天地有序、萬物有時,偏偏緣分毫無章法,遇見了,重逢了,卻是相見不相識,注定彼此又將錯過。
而正是如此不堪的相逢,讓雲淺心心念念無法釋懷。對於賀雲淺來說,阿遠哥已不再是一個隻存在於回憶裏的少年,而是她已決定這一次抓住就決不再放手那個人。
大不了你上哪裏我跟哪裏去,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
她認定了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雲淺為自己下定了決心感到很滿意,舔了舔嘴唇,又睡了過去。
屋裏沒有開燈,隻有窗外一盞青燈靜靜地照在床前。
床前坐著一個男子,默默地注視著雲淺沉睡的臉龐,睡夢中的雲淺嘟囔地喚了一聲“洛兒”,男子頓時渾身一震,原本溫和略微帶著點笑意的臉龐變得灰白,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替雲淺拉了拉被角,起身走出屋子。
“難道她是秦人村的孩子?”他站在門外路燈下,青燈的暈影照在他的身上,春夜的寒風吹亂他的頭發,米色風衣在風中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