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故事
花有傷告訴了衡子軒他來住監獄的原因。
原因是一個迫不得已的原因。
因為縣太爺。
縣太爺的閨女相中花有傷了。
但花有傷沒有相中她。
沒有相中也就罷了,一向情願的事件很多,難不成誰離開了誰還真活不成了麽,人又不是魚,情又不是水。
但花有傷賤啊!
有多賤呢?
他既然看不上人縣太爺的閨女,卻把人家給玩了,把人家的肚子給搞大了,然後把人家給拋棄了,人家糾纏他,他還把人家的臉給打腫了,將肚子裏娃娃給踹下來了,導致人家以後終身不孕。
一個黃花大閨女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殘花敗柳,這事兒放誰家誰受得了?
縣太爺不幹了,揚言要把花有傷的皮剝了,把他肇事的棍子剁了喂狗。
花有傷知道了,要說這花有傷到底有多狂妄啊,竟然大大剌剌的闖進縣衙門,當著一群官兵下人的把縣太爺的閨女從屋裏拽出來,狠狠打了一頓,甚至用腳往姑娘的麵門上直踹,結果,把姑娘的鼻子踹碎了。
姑娘沒有了鼻子算是毀容了。
打夠了,花有傷往人家姑娘臉上啐了一口唾沫,說你一個母癩蛤蟆還想吃我這個公天鵝,美死你吧!
要說這姑娘也太沒有骨氣了,一點兒也不知道講究一下,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還往前一撲,抱住了花有傷的大腿,說隻要你跟我過,我給你當小妾。
全府的人都被花有傷給打趴下了,一個個除了隻能在地上畫圈圈詛咒花有傷,再無其它辦法。
姑娘這一開口說話,差點兒把全府的人給氣死,沒人想再管她了,圈圈也不畫了,愛咋咋去吧,人不作不會死,你這就是完全把自己給作死的。
但是,就在人們以為自家小姐是個離不開花有傷活不下去的主時,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姑娘突然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了花有傷的褲襠,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然後就被花有傷拚命一拳給打死了。
閨女被打的時候,這縣太爺去哪兒了呢?
原來縣太爺去看皇上了。
縣太爺回來一看,家裏亂糟糟的,幾乎翻天了,掌上明珠也被打死了。氣得往地上一躺,直接昏過去了。
躺了兩個月後,縣太爺決定給自己的閨女報仇。
早聞這花有傷是個武功高強之人,但縣太爺手下也有個武功高強的捕頭。
這個捕頭是個女的,叫蒼天之花。
蒼天之花當然是她自己起的名字,至於她的真名字,並沒有人知道。
花有傷聽說縣太爺派了蒼天之花來捉拿自己了,狂傲放肆的血性上來了,不等人家找上門,他就找人家去了。
結果,他在人家血腥之花的手裏過不了三招,就敗了,敗得很慘,骨頭被打斷,四筋被挑,連經脈也給他震碎了,然後給扔到監獄裏來了。
現在,花有傷基本上是算個廢人了,連個一般的捕快也打不過,不在監獄裏老老實實地啃饅頭,還能造啥蛾子。
聽完花有傷的講述,衡子軒唉歎了一聲,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著他,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想開一點兒吧。
花有傷點了點頭,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衡子軒,說你是第一個聽完我故事後還肯安慰我的人。
衡子軒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事情是兩個人的,怎麽能全怪你一個人呢。
花有傷又抽噎起來了,是被衡子軒給感動的。
他覺得衡子軒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衡子軒說了。
然後,原本在花有傷肩膀上擱著的手,跑到他的臉上去了,在他臉上製造出了霹靂啪啪的聲音。
打得差不多了,衡子軒停住了手,微笑的看著花有傷。
花有傷的臉腫得跟豬腚似的,隻不過顏色更豐富一點兒。
衡子軒說,你媽個巴子,還真以為自己算根蔥了。
花有傷掐住了衡子軒的脖子,要跟他拚命。
他說衡子軒傷害到了他的心靈,比別人傷害他的身體更加可惡。一邊說,一邊往衡子軒的脖子上啃去。
衡子軒抓住他的頭發,將頭給他拽開,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將其踹飛了出去,正好落趴在牆角下。
衡子軒說,如果不是看在你已經廢了的份上,我就一腳直接踹死你了。
花有傷哭著說,為什麽,剛才我明明已經看到你那同情的目光,很真誠的,不像是在騙人啊!
衡子軒說老子是同情人家姑娘,好好的一姑娘讓你給毀了,我若同情你的話,我豈不是跟你一樣畜生不如。
花有傷又說,那你為什麽用好話安慰我。
衡子軒酷酷地一笑,說那不是為了讓你感受到我陰陽不定的性格嗎。
花有傷說你挺能裝大蒜的啊。
衡子軒又是邪魅一笑,不再說話了,而是盯著蠟燭看了起來。
花有傷繼續嚶嚶的哭著。
衡子軒覺得蠟燭很美,把蠟燭拿下來,欣賞著。
過了一會兒,他朝花有傷走過去。
花有傷驚恐起來,他不知道衡子軒到底要幹什麽。
衡子軒在他身邊蹲下來,用蠟燭把他的頭發給燎著了,並點了他的穴道,使他動彈不得。
花有傷慘嚎起來。
衡子軒幽幽地說道,你應該學蠟燭一樣,犧牲自己,為別人照亮。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花有傷被燒成了一堆焦炭。
衡子軒朝焦炭吹了一口氣,焦炭散了。
第二天,綠衣人來送饅頭了。
他問衡子軒,花有傷去哪兒了。
衡子軒隻接過他的饅頭,並不與他說話。
綠衣人又問了衡子軒一遍。
衡子軒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了指牢房裏地麵上的黒跡。
綠衣人一驚,說是燃燒的痕跡。
衡子軒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啃起了饅頭。
綠衣人又問,你把花有傷給燃燒了。
衡子軒點點頭,不停地啃著饅頭。
為什麽?綠衣人憤怒地大聲喊。
為了正義!衡子軒突然也吼了一嗓子。
綠衣人笑了起來,說你冤枉花有傷了。
衡子軒冷嗤一聲,淡淡地說了一聲是嗎。
綠衣人說,花有傷一定給你講過他的故事了。
衡子軒點了點頭,他已經啃完了一個饅頭,又拿起了另一個,繼續啃著。
他現在變得好像很喜歡吃饅頭。
綠衣人說,那故事漏洞百出,你真的沒有發現什麽破綻嗎。
衡子軒哦了一聲,咽下了一大口饅頭,想喝水。
他問,有水嗎。
綠衣人說,你知道縣太爺的閨女說了一句什麽,花有傷才把她打死了嗎。
衡子軒問,有水嗎。
綠衣人說,縣太爺的閨女說,花有傷其實是個閹割貨。
衡子軒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好像給少主打工的男人都是閹割貨。
不知道花有傷是不是給少主打工的。
綠衣人說,其實,花有傷本來就不打算活了,才故意隱瞞去了最重要的一句,再加上他自己將事實歪曲,添油加醋一番,為了就是激起你的憤怒,讓你把他打死。
衡子軒深深地呆怔住了,手中的饅頭掉落下來。
綠衣人唉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挎著饃籃子走了。
衡子軒一屁股跌坐下來,顯得頹廢萎靡之極。
然後,他就伏地痛哭起來。
正哭著的時候,有個人走過來,遞給了他一個潔白的手帕。
衡子軒慢慢地抬起頭,結果看到了一張臉。
他被這張臉給嚇了一跳。
是花有傷的臉。
花有傷正在笑眯眯地望著他。
衡子軒也笑了,接過手帕,擦去臉上的涕淚。
花有傷說,不如我們做個朋友吧。
衡子軒點了點頭,伸出了手。
花有傷也伸出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衡子軒說,我終於知道你的嗓音為什麽這麽細了。
花有傷臉色變了一下,輕聲問道,為什麽。
衡子軒說,因為你是個閹割貨。
他故意將閹割貨這三個字說得很重。
花有傷的臉色徹底變了,變得很難看,耷拉得很長。
衡子軒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的,笑得比一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孩童還要歡樂,他甚至還拍起了巴掌。
啪!
衡子軒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是花有傷打的。
花有傷怒道,並不是所有的玩笑都能開的。
啪!
衡子軒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是他自己打的。
他哭著臉說,我錯了。
花有傷點了點頭,笑了起來,笑得很滿意。
啪!
花有傷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是衡子軒打的。
衡子軒微笑著望著他,笑容裏充滿了說不出的譏誚。
花有傷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了,漸漸布滿了一層寒霜。
他問,你想死嗎。
衡子軒點點頭,說我很想死,你快點兒殺死我吧。
花有傷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字一句地冷森道,你真的以為,我殺不了你嗎。
衡子軒點了點頭。
然後,他撿起了地上的饅頭,拍去上麵的灰土,放在嘴裏嚼起來了。
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綠衣人做的饅頭這樣苦呢,難道是摻了什麽東西?
難道是摻了淚?
花有傷不見了,不知何時不見的。
但衡子軒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花有傷的去留。他躺在草堆上,嘴裏咬著一根枯草,翹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他好像很愜意的樣子。
但有時候很愜意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之所以要偽裝成很愜意的樣子,說明他真的愜意不起來。
其實,衡子軒在等待著。
他等了很長時間,一直等到綠衣人來了。
綠衣人把饅頭遞給他,說這是熱的,吃熱的吧。
衡子軒卻笑著說,我不吃熱的,我要吃涼的。
綠衣人一愣,但沒有說什麽,把熱饅頭放回了籃子裏,拿出了一隻涼饅頭遞給衡子軒。
衡子軒慢慢地伸出手,接過了涼饅頭。
涼饅頭的確很涼,硬邦邦的,像一塊石頭。
衡子軒在涼饅頭上咬了一口,歎氣搖了搖頭,問綠衣人,請問一下,為什麽你做的饅頭總是這麽苦?我吃的每一個都是苦的。
綠衣人猶豫了一下,低垂下頭,異常小聲說道,其實熱饅頭是甜的,是放了糖的,可你不吃,我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