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花有傷之死

  這張臉,衡子軒認識。


  花有傷更認識。


  因為這是花有傷的臉。


  這張臉正在緊閉著眼睛,嘴角耷拉著,一副愁苦之像。


  衡子軒指著牆洞裏的臉,看著麵前的花有傷,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他前麵的花有傷隱去不見了。


  牆洞裏麵的那張臉睜開了眼睛,唉歎了一聲,麵上愁苦之色更重了。


  轟隆一聲,牆體破開了。


  牆裏麵的花有傷走了出來。


  他對衡子軒伸出了大拇指,讚道,你比以前厲害多了。


  衡子軒說,彼此彼此,你現在不是已經練出分身了嗎。


  花有傷點了點頭,伸手看著自己的手。


  手上少了一根手指頭。


  他苦笑著說,現在我隻能將手指煉化成分身,你已經給我燒掉了一個,現在我隻有九根手指頭了。


  衡子軒輕笑了一聲,並未說話。


  花有傷盯著他說,不知道我們現在誰厲害。


  衡子軒挑眉道,為何不比試一下。


  花有傷點點頭,說好。


  於是,他們來到了一座山頂之上。


  山頂的麵積很寬曠,很安靜,連鳥叫蟲鳴都沒有。


  現在是黑天,不知是何時,抬頭看月亮,月亮已行到了夜空最中間。


  花有傷和衡子軒麵對麵站立著,中間相隔了大約十米的距離。


  他們都背負著雙手,看起來都非常自傲。


  花有傷問道,是生死之鬥,還是點到為止。


  衡子軒說,你說吧。


  花有傷說那就生死之鬥吧,反正總有一天,我們要以死相見的。


  以死相見?衡子軒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個詞感到不滿意。


  是的!花有傷點點頭。


  衡子軒不禁啞然一笑,說整得好像跟雙雙殉情似的。


  花有傷搖了搖頭,表情認真地說,不是兩個都死,而是隻死一個,在你眼中,我死,在我眼中,你死;我能看見你死,或者你能看見我死,這就是以死相見,你懂了嗎。


  衡子軒點了點頭,笑得甚是揶揄,說我好像懂了,請問,以死相見,是不是你發明出來的詞?


  花有傷冷冷地道,好像是我從某本書上看的,就記住了。


  衡子軒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花有傷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將手指割斷兩個,往空中一扔。


  隻見兩根手指頭頓時幻化成了兩個花有傷。


  衡子軒說,你一上來就使用分身術嗎。


  三個花有傷,一個也沒有搭理他的話茬,分別從三個方向將衡子軒給包圍住了,好似將衡子軒困在了一個三角形地段之中。


  呼啦一聲。


  衡子軒的頭上冒出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又是呼哧一聲,他的鼻孔裏也噴出了兩道火苗子。


  他眼睛內的瞳仁也由暗紅色變成了火紅色,熊熊燃燒著。


  忽然,有一個花有傷欺身上來,一拳打在了衡子軒的腦袋左邊。


  衡子軒沒有動。


  又一個花有傷撲了上來,一拳打在了衡子軒的右胸之上。


  衡子軒站在那裏,還是沒有動。


  第三個花有傷則是往上一跳,用腳穿在了衡子軒的後背上。


  衡子軒始終沒有動一下。


  三個花有傷如同標槍一般,在衡子軒的三個身體部位上紮著。


  衡子軒感到背後受力最強,便已猜到,背後的花有傷是真身。


  他一手抓住了左邊花有傷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了前麵花有傷的手腕,暫時沒有理會背後的真身。


  就這樣,他們四人形成了一個僵持的局麵。


  這是一場內力的比鬥。


  兩隻拳頭,一隻腳掌,紛紛爆發著藍色的光波,光波一圈一圈的,在衡子軒的身上蔓延開來,仿佛是在電擊一般。


  衡子軒的身子開始變紅,變得通紅無比。


  兩隻被衡子軒抓著的手腕,被高溫灼傷了,兩個分身感到劇烈的疼痛,他們想將拳頭抽回去,卻怎麽也抽不動,不禁大為慌張,紛紛扭頭看向了衡子軒背後的真身。


  真身花有傷也正在疼得呲牙咧嘴的,有些自身難保,因為腳底板被衡子軒的背給灼傷了。


  衡子軒皺了皺鼻子,因為聞到了烤肉味。


  真身花有傷當然想到了撤,他又不是傻子。


  但他的腳卻絲毫挪不動,被衡子軒體內發出的強大力量給吸附著。


  衡子軒哈哈笑了起來,大喊一聲弱爆了,便突然不見了。


  冷不丁地失去了力量支撐點,三個花有傷撞擊在了一起,抱成了一團。


  三個花有傷很快就分開了,紛紛站定,各自背負著雙手,一副傲然的大宗師架勢,好像剛才抱成一團的不是他們似的。


  他們的眼珠子在轉動著,尋找衡子軒。


  可衡子軒好像不在山頂之上了。


  突然,其中一個花有傷哀叫起來,身子開始慢慢地熔化了,不一會兒,就化成了一灘黃水。


  化掉的是一個分身。


  真身花有傷見失去了一個分身,不由得心疼不已,趕緊上前撫摸著另一個分身之體,急問道,你沒事兒吧。


  幸存的分身表情十分難看地搖搖頭,說暫時還沒事兒。


  真身花有傷臉色倏地變了,氣急敗壞地大喝道,什麽叫暫時還沒事兒,你到底怎麽了,現在感覺怎麽樣,快說實話。


  分身花有傷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說我現在好難受,身子正在不斷地膨脹,我快要撐不住了,主人,你快點兒把我變回來吧,興許變成手指頭,我就好了。他的話剛落完,身子就嗖地不見了。


  一根腫大的手指頭掉落在了地上。


  看著還在繼續腫脹的手指頭,真身花無上緊蹙著眉頭,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叭的一聲響亮。


  手指頭炸掉了,渣滓迸濺到了真身花有傷的臉上。


  真身花有傷仰天淒厲地大叫起來。


  他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他沒想到衡子軒現在已經變得如此厲害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花有傷打算以後再報仇,現在報仇就是等於找死,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修煉上一段時間再說。


  但他這個念想好像要成為夢想了。


  永遠都不可能的夢想。


  因為他的身子出現了變化。


  他正在逐漸地熔化,從踹過衡子軒後背的那隻腳開始融化。


  熔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傾盡了全部的功力,也無濟於事,他根本就阻止不了熔化現象,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就像掉進了火爐中,像掉進了熔岩之中,身子正在一點一點兒地消失著,劇烈無比的炙熱感,讓他痛不欲生,無法承受。


  哀嚎聲慘絕人寰,一聲一聲地劃破了寧靜的夜空,回蕩在山穀之中。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哀嚎聲消失了,花有傷的身體不見了,在原地,隻留下一灘黃色的水。


  衡子軒正在牢房裏發呆。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在看著蠟燭。


  蠟燭正在熔化著。


  梆梆兩聲,驚醒了衡子軒。


  原來是綠衣人來送饅頭了。


  衡子軒衝上去,一腳踢飛了他的饃籃子,指著外麵,大吼一聲滾。


  綠衣人愣住了,然後慢慢地彎下腰,先把饃籃子撿起來,才開始拾起地上的饅頭,一個一個地拾著,輕輕放在饃籃子裏,仿佛一個個的饅頭都是金玉饅頭似的。


  把饅頭撿完之後,他將籃子用胳膊挎著,就像一個娘們似的,站在衡子軒麵前,輕聲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啪!

  綠衣人臉上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


  衡子軒搖晃著巴掌,說你滾不滾。


  綠衣人一臉潸然,慢騰騰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掉了。


  衡子軒看到地上還有一個饅頭。


  應該是綠衣人故意落下來的。


  衡子軒笑了,笑得非常的苦澀。


  他突然一腳把饅頭踩碎了。


  他要出去,出去大吃大喝一頓,要來上二百串羊肉,和一大罐子女兒紅。


  一腳將牢房的門子踹開了,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人正在外麵站著。


  是綠衣人。


  綠衣人的胳膊上正挎著四隻饃籃子,一條胳膊上兩隻。


  饃籃子裏的饅頭滿滿的,白花花的。


  衡子軒說,你怎麽還不走,還杵在這兒幹什麽。


  綠衣人的眼圈紅了,他囁嚅著嘴唇說,我的饅頭賣不出去了。


  衡子軒說怎麽賣不出去了,不是生意很好嗎。


  綠衣人哭著說,他們都說我的饅頭苦,都不願意吃了。


  衡子軒說你的饅頭的確很苦,你是用眼淚做的饅頭嗎。


  綠衣人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的確是用眼淚做的饅頭。


  衡子軒大驚,朝綠衣人屁股上踢了一腳,大罵道,你也太缺德了吧,好好的水不用,幹嘛要用眼淚呢。


  綠衣人說,是因為思念。


  衡子軒不吭了,他突然覺得綠衣人很可憐,很孤獨。


  思念多,眼淚就多。


  綠衣人到底是誰的思念,竟然流這麽多眼淚。


  衡子軒摟住他的肩膀,柔聲勸慰道,如果能找回,就盡最大的努力去找回,如果不能找回,就應該嚐試著放下,對自己好點兒。


  綠衣人猛撲在他懷裏,大聲痛哭起來。


  衡子軒輕拍著他的後背,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綠衣人仰起頭,流著眼淚,微笑著,隱去不見了。


  衡子軒突然感到胸間濕漉漉的,趕緊往懷中一掏,掏出了那隻玉佩,是曼紫萱送給他的玉佩,玉佩濕漉漉的。


  他大感奇怪,玉佩怎麽濕了呢?往胸襟上仔細一瞧,隻見已濕了一大片,想必是綠衣人的眼淚給浸濕透了衣裳,染上了玉佩。


  看到玉佩,衡子軒鼻子酸楚不已。


  不知道曼紫萱現在過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忘了自己。


  唉聲長歎了一番,衡子軒將玉佩重新揣入懷裏,朝監獄外走去。


  他遇到了牢頭。


  牢頭正在獨自一人吃肉喝酒,吃的是驢肉,喝的是花雕。


  衡子軒譏笑道,天上龍肉,地下驢肉,你也真會挑肉吃。


  牢頭猛然一拍桌子,大罵道,誰讓你出來的,給我滾回去。


  衡子軒奔過去,一腳將桌子給他踢飛了,然後笑吟吟地看著牢頭。


  牢頭往前一撲,一條胳膊勒住了衡子軒的脖子,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頭發,口中嘿喝一聲,連腿絆帶腰拱的,就使勁往下摔。


  噗通一聲。


  衡子軒被撂在地上了,跌了一個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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