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在大街上睡覺的人
衡子軒哭了。
他央求道,神捕,你快點兒把我投進監獄裏吧,我不要在這裏呆了,我快受不了啦。
蒼天之花冷笑道,房間都開了,你給我整這個,是吧。
衡子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窗外瞅去,暗中憋足了力氣。
蒼天之花十分憤慨,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想怎麽樣,女人你不要,男人你也不要,你到底想要什麽。
衡子軒說,我想要一份真正的愛情,這是你給不了我的。
蒼天之花從地上撿了一隻鞋子,讓衡子軒把臉伸過來,他想出氣了。
衡子軒哪有那麽傻,他說,我去看雪還下不下。說著,就往窗前走去。
蒼天之花突然不見了。
衡子軒打開窗戶,往外一瞧,大雪還在飄著。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往窗外躥了出去。
一直在天空中飛奔了一個多時辰。
見身後並沒有蒼天之花趕來,他停住了身子。
他看到了一張床。
床擺放在大街中心。
床上有一床嶄新的大紅被子。
被子上麵正冒著熱滾滾的水蒸氣。
雪花飄落在被子上,瞬間化掉了。
衡子軒走了過去,掀開被子,看到被子裏麵正躺著一個人在酣然大睡著。
他不認識這個人,也不想認識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不是神經病是什麽。
睡著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衡子軒。
他問道,你掀我的被子幹什麽。
衡子軒老實地回答說,我想看看被子下麵是什麽。
那人說,你在被子下麵看到了什麽。
衡子軒嗬嗬笑了起來,並不回答,因為他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
那人伸出了手。
衡子軒也伸出了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像兩個朋友在握手。
可惜他們並不是什麽朋友。
他們連對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那人說,你還有事兒嗎。
衡子軒說,好像沒有了。
那人鬆開了他的手,蒙上被子,繼續大睡起來。
衡子軒轉過身子,遠離了床。
又過了半個時辰後。
天亮了。
沒有太陽。
隻有朦朧的白光。
天空還是陰沉沉的。
鵝毛大雪還在繼續飄著,似乎越來越大了。
衡子軒遇到了房東。
房東似乎和他一樣,無家可歸。
房東摸著兩隻耳朵,哈著白氣說,你吃早餐了嗎。
衡子軒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沉著手裏還有點兒銀子,趕緊去吃個早餐。
房東將手圈進袖籠裏,跟在衡子軒後麵攆著。
衡子軒買了兩個包子,吃著。
房東跑到他麵前,伸出手,說給我一個,你不能吃獨食。
衡子軒惱了,說我自己買的包子,我為啥不能吃獨食。
房東說,因為我們是朋友。
衡子軒愣住了,然後他給了房東一隻包子。
他們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往前走。
包子不算大,但他們卻吃了很長時間,因為他們吃得很慢。
他們覺得包子太好吃了,舍不得立即吃掉。
他們兩個實在是太窮了。
走到了大街盡頭,看見了兩個岔路。
衡子軒問,你要走哪邊。
房東躊躇了一下,說我走東邊吧。
衡子軒走上了西邊的岔路。
他實在不想和房東走在一起,要不是他,自己就能多吃一個包子。
他走得匆匆忙忙,一直走到了天黑。
路盡了,到了一條大路上。
他繼續在大路上走著,他依然走得很匆忙。
他看起來好像有急事的樣子。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目標。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往哪裏去。
他隻是那樣匆忙地走著。
或許,走得越遠,就越安全。
他想到了蒼天之花。
他總覺得蒼天之花會突然找到自己。
衡子軒看到自己前麵有一個人在走著。
走得比自己慢一點兒。
他覺得這個身影好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似的。
可他想不起來了。
他繼續往前走著,來到了那人前麵,回頭一看。
原來是房東。
房東不知何時身上披了一件大風衣,怪不得自己一時沒有認出他。
房東對衡子軒打了一個招呼。
衡子軒應了一聲,然後走得更快了。
他想遠離房東,因為房東沒錢,跟他在一起,他會花自己的臉。
有錢人總是害怕跟窮人做朋友,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突然,房東叫喚了一聲,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一樣。
衡子軒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就呆住了,腳下走不動了。
媽的,房東竟然撿了一個大元寶。
竟然還是金元寶。
黃澄澄的大金元寶。
衡子軒咽了咽唾沫,開始覺得命運不公平起來。
明明是自己走在前麵的,這元寶該讓自己撿到的。
房東雙手捧著像磚頭一樣大的元寶,笑得合攏不上嘴巴,眼睛卻在看著衡子軒。
衡子軒白了他一眼,哼唧出一句有啥了不起的。
然後他就走了過去,來到房東麵前,顯得十分理直氣壯地說,見者有份。
房東嗷出一聲,跟被宰了一刀子似的,他搖搖頭,說不行,這是我自己撿到的,不能給你。
衡子軒說是朋友不。
房東默然了,然後點了點頭。
衡子軒提議道,把金元寶掰開吧,一人一半。
房東說掰開就不值錢了,還是囫圇著比較值錢。
衡子軒說,好吧,咱們找個地方吃點兒飯。
於是,他們來到一家驛站。
要了最好的酒,要了最好的菜。
他們大吃大喝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衡子軒提議去服裝店買身衣服,不想再穿這身女裝了,老被人誤會成斷袖癖。
房東問斷袖癖是什麽。
衡子軒說,就是男人喜歡男人唄。
房東又問,誰把你誤會成了斷袖癖。
衡子軒回答說,佟雨生,蒼天之花。
房東大感驚奇道,這佟雨生我知道,也算是神界的神兵一個了,他怎麽會喜歡男人呢,真稀奇,莫非是你造謠。
衡子軒訝然道,佟雨生是神兵。
房東點點頭,嗯了一聲,說算是吧,是個臨時工,還沒正式編製呢。
衡子軒哦了一聲,臉上出現了輕蔑之色,說原來是個臨時工啊,那確實不咋地。
房東說,聽說你以前還是個軒王呢。
衡子軒淡淡地說,好像是吧,我不太記得了。
房東愣住了。
過了良久,他說,你好像連自己的身世都忘了。
衡子軒搖搖頭,說沒有忘記,隻是不太記得了,或許是我老了,記憶力下降了。
房東注視著他,說確實是老了,你已經是兩鬢白發了。
衡子軒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慘淡。
房東說,你確定你不是被人換了腦子。
衡子軒不說話了,拳頭握緊了,額頭上青筋暴起。
房東繼續緊緊的盯著他的臉,眼睛不眨。
衡子軒突然一拳打了過去,卻被房東閃過,並捏住了他的手腕。
房東說,你這是幹什麽,難道你不知道生氣對身體不好嗎。
衡子軒怒氣衝衝地道,你想說我腦子壞掉了,就直接說,用不著拐彎抹角的,什麽腦子被換掉了,我看你的腦子才是被換掉了,你全家人的腦子都被換掉了。
房東慢慢地鬆開了衡子軒的手腕。
衡子軒也沒有再發作下去,收回了拳頭。
房東將夥計喚來,說多少錢。
夥計給算了算,說了個銀子數目。
房東問衡子軒,你還有多少銀子。
衡子軒說,大概三兩左右吧。
房東說,那夠了,你先付了酒錢吧,等金元寶兌換了銀子,再給你抹去這筆賬。
衡子軒隻好把碎銀子掏出來。
夥計卻不收,說這銀子太碎了,根本就是銀渣子。
衡子軒尷尬起來,一臉怨氣地瞪著房東,說這下你不能了吧,人家不收。
房東猛地一拍桌子,蹦將起來,衝夥計喝道,銀渣子咋了,銀渣子就不是銀子了嗎。
夥計一副耐心的樣子解釋道,當然是銀子,可我們驛站有規定,若非官員,要收的碎銀塊子單個必須在一兩以上,因為銀渣子不好存放,不好意思。
衡子軒也炸毛了,說要是官員,銀子就收了,是不。
夥計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他說,若是官員在這兒吃飯也不收銀渣子,驛站對官員是不用收銀子的,這是國家規定。
房東和衡子軒麵麵相覷,誰也不說話了。
夥計催促起來,說若沒有銀子,金子也行。
這不廢話麽。
衡子軒讓房東把金元寶拿出來,讓夥計給兌換了去吧。
房東從懷裏拿出了金元寶。
夥計眼睛發亮了。
好大的金元寶。
個頭都攆上一塊磚頭了。
房東唉歎了一聲,把金元寶遞了過去。
夥計雙手捧住了金元寶。
然後,房東就不見了。
夥計的臉色刷地變了。
衡子軒有種不好的感覺。
呼啦一陣響。
夥計將金元寶給撕碎了。
原來金元寶是用紙糊的。
衡子軒氣得一腳把桌子給蹬反了。
夥計問衡子軒咋辦。
衡子軒說,按照處理吃霸王餐的標準來處理吧。
夥計喊來了驛站的老板。
老板衡子軒認識。
竟然是郭百鳴。
郭百鳴說,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說罷,就一拳往衡子軒腦門上打去。
衡子軒沒有躲,他就不信了,花有傷都打不過自己,難不成這郭百鳴能一拳把自己給打飛了不成。
還真別說,郭百鳴確實一拳把衡子軒給打飛了。
衡子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想,完了,又是個高手,這下等著挨虐吧。
房東出現了,看著亂哄哄的場麵,說這是咋了,我就出去上個茅廁的功夫,怎麽變成這樣子了。
郭百鳴朝房東的胸膛上輕砸了一拳,說好久不見,你小子吃胖了啊。
房東也捶了他一拳,說你不也是嗎。
郭百鳴命人重新擺好桌子,再上桌菜,跟房東兩人喝起酒來,一邊喝一邊劃拳。
衡子軒還在地上躺著,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樣。
他在等著別人喊他起來去上桌,別人不叫,他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倆人喝酒也不叫上自己。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了令人駭然的一幕。
郭百鳴和房東倆人臉上發著亮光,嘴上露出了血紅色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