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彼此掙紮為哪般

  好不容易等到十二點鍾，珍瑋拎起嘀鈴鈴的話筒問：“翊翃嗎？娘找到了沒？碰見嬑妍了嘛？”


  翊翃嘶啞道：“爹，娘沒有來過家和福利院，也許去老家了，嬑妍可能去外婆家和爹家尋找了，你還是回去吧！一旦有娘的消息，我立馬打到你家郵電所去，好嗎？”


  劉珍瑋抑鬱道：“隻能這樣了，你盡快回趟老家吧！我下午回不了家的，還是明早走吧！”


  “噢，那你路上小心，再見！”翊翃慌忙掛斷電話。


  珍瑋離開郵電所回醫院，抬頭忽然瞧見弱不禁風的盧小燕從醫院大門裏出來，急忙衝上去高喊道：“燕兒，你從哪裏冒出來的呀？我們都在找你啊！”


  盧小燕突然聽見珍瑋的聲音，嚇得拔腿就跑，珍瑋一個箭步衝上去抓緊她的手，攔腰摟住她說：“瞧你病懨懨的模樣，想往哪裏逃呀？快三年沒見麵了，不想見我了嗎？”


  小燕伏在他胸前嗚咽道：“真是冤家路窄，最不想見的人偏偏撞進了懷裏。”


  珍瑋環抱著她上樓，傷感地問：“因何不想見我呀？分手後依然是朋友，從來沒有彼此傷害過，隻有彼此深愛著，心心念念魂縈夢牽的人全是你，餘下的時光恨不能終日廝守，了此殘生，死能同穴。”


  小燕哽咽道：“瞧你精神不佳，麵黃肌瘦的，光芒閃爍的黑亮大眼睛，如今黯然失色，得了什麽病呀？難不成與我差不多哩。別人害怕見到別離，我卻害怕看見重逢，等眼淚變成了鑽石，等浪漫變成了理智，等突然夢見發過的誓，以為說看見，愛就不會死，因為那年我是不顧一切的懵懂少女，可轉眼間卻是風燭殘年啊！人生苦短，雲中誰寄錦書來呀？”


  二人一邊說一邊走，不知不覺回到了306病房。珍瑋摟著小燕問：“你下午動手術，特地叫嬑妍回家請我來的，早上怎麽不見你的影蹤呢？嬑妍和翊翃都去老家找你了，我沒辦法跟他們聯係，下午就我一人陪你動手術啦。”


  “怎麽會一個人呢？我來了，終究是我的老婆，犯得著你來摟著她嗎？嬑妍回老家接我來的。劉珍瑋，這裏不需要你，請你識相點，快回去。”剛到門口的華光輝氣鼓鼓地大聲道。


  急衝衝趕到門口的劉嬑妍，伸指戳著光輝的胸口說：“公公，在家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和我爹一起陪著婆婆動手術，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犯得著吃醋嗎？”


  光輝陰陽怪氣地說：“瞧他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兒，我即便將他們放在一張床上，料也來不了雲雨嘍。我還吃啥醋啊？若是珍瑋想要，我拱雙手樂意轉讓，不論何時悉聽尊便。”


  劉珍瑋聽得渾身直冒冷汗，琢磨著因何他與張梅蘭同出一轍，都想踢開病了的另一半呢？真的是人情似紙張張薄啊！注視著光輝，哀歎了一聲道：“行，你還小燕自由身，我回家跟梅蘭離婚後，馬上來接小燕去大山裏頭靜養，二個真心相愛的病人，相依為命過完餘生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但願你不反悔。”


  盧小燕慌忙接茬道：“姓華的，你甭臭美，青春年華都讓你給糟蹋了，耽擱啦，徒留一副病殘的軀體踢給珍瑋，你是人還是畜生啊？我病要病在華家，死也死在華家，絕不給珍瑋添任何麻煩，但我不會與你合葬，你也曉得我的墳墓與父親相鄰，同時建造好的。我已經交代翊翃和嬑妍按我的遺囑辦理，不然，我死難瞑目，做鬼也饒不了你們華家的人。”


  珍瑋緊拽著小燕的手說：“燕兒，生活需要追求；夢想需要堅持；生命需要珍惜。但人生的路上，凡事都需要堅強，尤其是病了的時候。我們活到晚年還能廝守，那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幹嘛不遂了我的心願呢？請你給愛情一個完美的結局吧，別讓自己的心承載太多的負重。讓我們彼此取暖，並肩攜手以風的執念求索，以蓮的姿態恬淡，盈一抹微笑，將剩下的歲月打磨成人生枝頭最美的風景。行麽？”


  沒等小燕回答，華光輝幹笑了一聲說：“嗬嗬，你劉珍瑋說的比唱的還美妙悅耳呢。隻可惜誓言是寫在水上的字，瞬間即逝；愛情是建在水上的屋子，搖晃不止；求愛是冬天的雪毯子，總是姍姍來遲。而我和你猶如天使手中的鴿子，都不能陪伴小燕一起飛一輩子的。劉珍瑋，你可知曉水上寫不出字也建不起屋，隻有海市蜃樓。哈哈！”


  盧小燕瞅著光輝洋洋自得的模樣兒，氣得說不出話來，幹咳了好幾聲才忿忿不平道：“姓華的，請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一頭撞死在你眼前。”


  “撞什麽撞啊？生命屬於你自己的，甭跟爹一般見識，準備好下午的手術就是了。”剛到門口的華翊翃急躁躁地說。


  劉珍瑋詫異地問：“你怎麽曉得娘回醫院了呀？說告訴你的？”


  翊翃心平氣和地說：“我勿曉得的，想經過醫院一趟再去老家尋找娘的，卻剛巧撞見你們都在，省卻了我的腿腳。嬑妍去哪裏啦？怎麽任由你們在爭吵不休呢？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吵架，真是服了你們啦。”


  “服什麽服啦？，下午的主刀醫生定了，是醫院最好的乳腺外科專家彭美蓉主任，一點半鍾動手術，時間快到了，我帶婆婆去科室體檢吧！”跑來的劉嬑妍急急巴巴道。


  盧小燕搖搖手說：“不做了，氣也能氣死，動啥手術啊？早點死安生，出院回家得啦。”一邊說一邊走。


  劉珍瑋慌忙拉住她的手說：“燕兒，實話跟你說，我得了腎衰竭，今來醫院治療的，若是你不想動手術了，那我也甭醫治了，回家等死也罷，反正遲早得死。”


  小燕聽得如雷轟頂，停住腳步轉身凝視著珍瑋問：“真的嗎？那我為了你也該挨一刀啊，我們都為自己而活的，幹嘛不治療而令有些人笑掉大牙呢？嬑妍，走，動手術去。珍瑋陪我進病房，翊翃守在手術室門外，姓華的給我馬上滾蛋。”


  “好的，這就帶你去體檢。”珍瑋摟住小燕的腰身朝乳腺外科門診走去，嬑妍和翊翃緊隨其後，光輝氣得直跺腳。


  好不容易等了二個小時，手術室的門才悄悄地打開，一家人圍上去問：“護士，病人的手術做得怎麽樣？是良性還是惡性腫瘤啊？”


  護士瞄了一眼幾個人，低聲道：“化驗結果是惡性腫瘤，沒有擴散，就一個瘤子，病人不願切除整個乳房，隻得將得癌的部分乳腺切除，但也難保不複發，以後要定期複查，病人不想做化療，回家服藥飲食調養也行，但心情和生活起居一定要好，不然，複發擴散很快的。務必記住。”


  珍瑋點點頭說：“謝謝護士，病人快出手術室了嗎？”


  護士轉頭說：“喏，病人推出手術室了，帶她去病房吧！好好護理。”


  “嗯，好的，謝謝！”珍瑋揮揮手道。


  八月初九下午，盧小燕該出院了，珍瑋整整陪了五天，戀戀不舍地說：“燕兒，我帶你去我家療養，二個病人作伴聊聊，日子打發也快些，好嗎？”


  小燕搖搖頭說：“我回家與娘作伴好了，光輝家活著不去，死了更加不會去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雖生不能同枕共眠，死也不能同穴，但我的心從十八歲那年開始就已經屬於你了，至今未變。可喜可賀的是，你的心也一樣屬於我。但奉勸你不要執著，因為分離是必然的。人生情執是苦惱的原因，放下情執，你才能得到自在，你可以擁有梅蘭全部的愛，你什麽時候放下，什麽時候就沒有煩惱，沒有了梅蘭的嘮叨和不滿。時間總會過去的，讓時間流走我們的愛吧！你該啟程了，回家好好煎服中藥，飲食好一點，每個周末的中午十二點鍾，你到郵電所等我電話，切記！祝你一路順風。再見！”


  珍瑋搖搖頭說：“燕兒，你可知，不離不棄是愛情的最高境界！我不願跟你再見，我要跟你日日相見。離開你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心被剜去了一大塊，血淋淋的流勿歇呢。更何況愛這個東西，一旦過去了，同樣的人，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話，感覺就是不一樣了。過去的那種甜蜜的滋味，那種包裹著幸福的感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可不想發展到這種境地唉！我要努力抓住眼前的幸福啊！”


  小燕淚流滿麵道：“瑋，感覺不到痛苦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感覺不到幸福的婚姻不是真正的婚姻。這句話與我們的生活吻合，對別人來說，愛情有時是一個可以一笑了之的段子，婚姻卻是一本長篇小說，而幸福是一種領悟。但對我們而言，幸福是用來感受的，傷痛是用來成長的。愛情是一部長篇苦情詩，婚姻卻僅僅是一個片斷而已。”


  珍瑋緊捂著她的手說：“是啊！人的眼淚代表善良，鬼的眼淚代表重生，天使的眼淚代表夭折的愛情，而你的眼淚代表永不消逝的真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