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雨水淚水混雜
刻意不去看號碼,便關了機。
酒精滾入喉道,燙起一片火來,雅南終於呼出一口自己覺得暖的氣息。
從未覺得白酒是如此好的東西。
以前覺得再好的白酒都是難喝的,有病的人才會喝,那火燒火燎的感覺能好?
大概是自己也病了,才會覺得這東西今天特別溫柔暖和。
雅南一路哼著歌,什麽調子都不是,一首歌一句的大串燒。
雅南走起路來,有些飄了起來。
她看著路燈,看著車流,看著稀少的人群,看著夜色深籠的城。
風大了,有紙片樹葉被吹得飛卷起來。
還好,沒有心痛。
雨下了起來,雅南把一瓶子二鍋頭喝幹淨了,覺得身上熱熱的,很舒服。
鞋子裏灌了水,走起路有滑滑的,幹脆脫了鞋子,光著腳往前走。
雅南腦子的楚誌遠不停的跳出來,無論她怎麽用毅力去鎮-壓這個人的出現,他還是會衝出來跟她說他們家的事。
她一點也不聽,他便一次次的說。
他說著說著,那些話就像有內力似的聚成了刀子,一下一下的割著她的皮肉,有那麽點疼了。
雅南害怕這感覺,疼的感覺,讓她驚慌失措。
不是因為委屈而引發的疼,讓她惶恐。
原本他是要和她離婚的,突然顧齊羽出現了,他就不離了。
他把她當成折磨顧齊羽的工具?
她就像一個有著兩根線的木偶,顧齊羽扯一下,他就扯一下,顧齊羽不扯了,把線扔了,他一見沒意思,也把她一扔。
便她扔在地上……
不管她會不會摔疼。
那天楚建勳就是要跟她說今天晚上楚誌遠說的這些話吧?
他不想她知道,是怕她不受他的利用了吧?
雅南淒涼慘笑,可憐極了。
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可憐極了。
本來想慶幸自己隻是有點可憐,隻要不傷心倒也無妨,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比她可憐的人有很多。
可這時候,心突然疼了。
無論如何自製,心還是疼了。
按理說不會啊,她跟顧齊羽在一起那麽久,最後分開,疼是該的。
可她和楚北辰才在一起多久?
有什麽好疼的?
這疼卻像癌細胞擴散一般,一點點漫延,五髒一寸寸被咬扯而過,唇片開始發顫。
雅南在雨中前行,頭發被貼了些在她的臉上,她抱著自己被雨水泡過的肩,害怕得肩膀抖如篩糠。
她不該心疼的,她隻是想跟楚北辰好好過日子,她隻是想要個穩定的婚姻,她並不奢望愛情。
她隻是像個妻子一樣,對自己的丈夫好。
她隻是想對楚北辰好一些,以此換得楚北辰對闖闖好一些。
她隻想哥哥醒來後,她在沒了任何威脅的時候,還可以和楚北辰在一起,把闖闖留在他們中間。
她不想闖闖以後像她一樣,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中長大。
她隻是想要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家而已。
普通到闖闖可以正常的喊她媽媽,喊楚北辰爸爸。
她沒有像曾經年少時一樣的想法,一定要求另一半愛她,甚至也沒覺得自己一定要愛他。
如此簡單的相處模式。
怎麽就疼了呢?
雅南張著嘴呼吸,胃裏被烈酒燒得著火,雨聲淅瀝的拍打著她的臉,雨水流進她張著的嘴裏,灌進她的胃裏。
身體內所有的火苗都被雨水拍滅,又開始冷。
手冷,腳冷。
冷到麻木。
“楚太太,您今天沒開車啊?”海景園的保安打著傘過來殷切尋問。
雅南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回了海景園。
還能找到回家的路,她還是正常的。
可那裏真的還是她的家嗎。
雅南笑著看向保安,聲音如此愉快,像是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場雨,正感受著這場雨的美好,“車子扔在4S店了,本想走路回來,半路下了雨,不過淋著雨也好舒服呢,我小時候就愛這樣頂著雨跑,有意思得很。”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生怕自己表現得太冷漠要被懷疑。
她避開保安遮過來的傘,“謝謝,不用,我就喜歡淋淋雨呢,回憶一下童年,哈哈!”
“楚太太真有童趣。”那保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雅南大方的跟保安揮手,走了一長段了,手還在空中亂舞。
那保安看著雅南的背景,無奈的笑了起來,“有錢人真不一樣。有傘不打,找童趣。”
雅南怕那傘一遮過來,眼裏的雨水還會繼續衝刷著臉,她想,她還要麵子的。
至少闖闖還要麵子的。
誰都知道她是闖闖的媽媽,她一天不好好樂觀著,哭什麽?
小區裏的人背後議論起來,還說闖闖的媽媽那天光著腳哭得像個神經病。
這樣想著,她便一直笑著往前走,還有小區裏的業主認識她的,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都笑著。
想忘了今天晚上的飯局,卻深刻得剜也剜不掉。
楚北辰回到海景園的時候,已經在深夜十二點半了。
他從地下停下車庫直接進電梯上了17樓。
幾個房間看過去,雅南晚上不在,他也想靜一陣,最近的腦子裏亂成了麻。
剛剛洗好澡,門鈴響了起來,楚北辰一拉開門,是周姐端著托盤站在門口。
周姐笑得可精神了,一點也不像深夜十二點半的狀態,“楚先生,我給你和小姐包了點餃子,小姐要吃河粉,我也拿了下來,明天早上你們自己做點早餐吃。小少爺說明天一大早要去蓮池那邊玩,我就趕不上給你們做飯。”
“好。”楚北辰接過托盤,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周姐是叫他和雅南煮早餐,那麽這意思是雅南在他這裏?
可雅南不在!
“雅南不在樓上?”
周姐神容一震!“小姐不在樓下?”
楚北辰馬上把托盤推回到周姐手裏,馬上回身去拿手機!
周姐心慌的跟進來,把托盤放進廚房就去追楚北辰的身影。
小姐不在樓下?
人去了哪裏?
外麵大雨下得嘩啦啦的!
楚北辰拿了手機就給雅南打了過去,關機!
又打給Amy,Amy說晚上下班就分開了,之後就沒再聯係過。
楚北辰便打電話打給駱思齊。
他和駱思齊關係一般。
駱落當過女兵,也是他帶過的女兵,所以關係不是一般的鐵。
駱思齊因為一直混商界,所以跟楚誌遠的關係更鐵。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會比跟駱落多一些客套,電話接通,楚北辰便噙著笑意,“思齊。”
“北辰,這麽晚了,還沒睡?”
“嗯,晚上你約了雅南。”楚北辰並不打算繞彎子。
“對。”駱思齊應道。
“她人呢?”
“還沒回去?”
“現在還沒回家。”
“不可能啊,她早就回家了!”
“你們晚上在哪裏吃飯?”
“五洲。”
“行,我先掛了。”
雅南這麽晚了關著機,並且同事和客戶都不知道她在哪裏的事從未發生過。
周姐已經嚇得哭了,她並非不是堅強的人,隻是靳家複雜,明爭暗鬥太過激烈。
她拉起楚北辰的手,眼淚流了一臉,“楚先生!你得幫我找找小姐啊!萬一被二爺弄走了可怎麽辦?
小少爺要是兩天見不著小姐,問我要人可怎麽辦啊?
楚先生!求你了!你趕緊幫我找找小姐啊!”
“周姐!我馬上順著五洲這條路去找,你別擔心,你晚上哪兒也別去,看好闖闖!”
一說到闖闖,周姐哪還敢在樓下逗留,馬上就往樓上跑,生怕出意外。
楚北辰剛拿了車鑰匙出門,闖闖的歌便唱了起來,他在外麵都開震動,回家便開了聲音,接起電話來,“喂。”
說話間摁了電梯。
“楚先生嗎?我是物管的保安。”電話那頭雨珠砸著物體的聲音撞進聽筒,“您太太暈倒在樓下,我這陣巡夜才看見,您在家嗎?”
自從雅南和楚北辰和婚訊一公布,這裏的保全物業費單子都往17樓送。
雅南暈倒,自然也是給楚北辰這個老業主打電話。
楚北辰握著電話的手吃力一緊,“我馬上下來,你拿傘幫她擋一下,別讓她貼在地上。”
“好的。”
雅南做了一個冗贅壓抑的夢,整個夢中,她雙拳緊握,發白顫抖。
想說話,唇張不開口,喉嚨裏像有玻璃碴子,一咽唾沫都疼。
“小姐?”
“南南!”
“小姐?”
“麻麻!”
闖闖被勒令不準接近雅南,因為雅南發高燒,得了重感冒,孩子最容易被傳染。
到時候一大一小都病了,可就磨人了。
隻要周姐在-床-邊喊一聲,闖闖便站在門框邊跟著喊一聲,難過得癟著小嘴,“麻麻!”
“南南!”
雅南的眼簾緩緩打開,循著闖闖的聲音看去,那孩子像是被罰站一般站在門口,她朝他伸手,“寶寶,過來。”
她以為她說了話,其實沒有聲音。
闖闖看到雅南手動,還在看她,不理楚北辰的管教就衝了過去,撲在雅南的懷裏,膩糯委屈的喊著,“麻麻!”
楚北辰在外麵接了一個電話,聽到臥室的聲音,便匆匆掛斷。
他一進臥室便看見闖闖撲在雅南的身上,走過去就提起闖闖扔到門口,冷聲一喝!“站在這裏不準動!”
闖闖嚇得雙手趴在門邊,看著雅南躺在-床-上,小嘴癟得更委屈了,“南南,闖闖好想你的,都想得哭了。”
雅南聽到楚北辰吼闖闖,用那麽冷的聲音,聽得她心裏刀割似的,眼淚從眼眶中衝出來,無法忍住。
她舉著拳頭就去正彎腰俯下裑來的楚北辰。
楚北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甩開!
哪怕雅南現在病得起不了身,但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更多斥責冷肅,“你怎麽不喝得醉死在外麵!醉成這樣子!醒了就發脾氣?”
“!!!!”雅南憎惡的瞪著楚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