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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內憂外患

  北境,風氏本家。


  外麵天寒地凍,主院的廳堂裏卻溫暖如春,猩紅的地毯上放著精巧的火爐,橙紅色的火焰一如座上男人的怒氣,熊熊燃燒。


  一方貴重的紫雲硯台砸下來,砸向廳中站著的人,他沒有躲,麥色的額頭上鮮血蜿蜒而下。


  “逆子!逆子!”座上的家主怒吼:“你竟然敢瞞著我,私自向天鼎城派殺手!你以為那是什麽地方?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才攔住運送八長老屍體的車隊?我們在中原境內安插的暗線幾乎全部折損!全部!你知道在中原安插眼線有多難嗎?你知道現在本家和各個分支都在流傳什麽謠言嗎?你看看你闖了多大的禍!”


  風承玦一直低著頭,袖中的拳頭握起又鬆開鬆開又握起,他低低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上百殺手加上一個八長老都沒能殺了他。”


  家主更怒了,吼聲直欲衝破屋頂: “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你錯在行事魯莽衝動不計後果,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你覺得自己很厲害是不是?靠自己就能擺平一切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狂妄自大的毛頭小子,你除了會闖禍還會什麽……”


  “我還會什麽?”風承玦忽然高聲打斷家主,他盯著自己父親的眼睛,聲音淩厲:“難道我的軍功是你幫我掙來的嗎?我的修為也是你幫我修煉的嗎?我自認作為兒子我很合格,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一切!我承認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我錯在運氣而不是方法。越是複雜的陰謀越是破綻百出,越給人可乘之機,反而是最簡單的殺戮最有效。這次如果不是風承琰運氣好,他的屍體早化成灰了,所有殺手和八長老也會自盡在大火中,什麽痕跡都不會有,我們還能給中原安一個看護少主不利的罪名,往死裏訛詐。”


  “但現在的結果是,不僅風承琰沒有殺掉,八長老還留下了完整可辨認的屍體。現在大陸謠言四起,說風氏內亂都鬧到天鼎城了。所有的勢力都在看我們的笑話,我們卻無能為力。”家主的聲音裏忽然就多了幾分疲憊,他低聲道:“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對付風承琰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刺殺,手起刀落比什麽都快。為父繼位時,家族動蕩,內憂外患,幾位實力強橫的長老將風承琰護的滴水不漏,為父沒有閑暇動他也動不了他。一晃許多年,那孩子在陰影中越長越大,等為父回過頭來看到他時,他已經羽翼豐滿,再不會任人宰割了。”


  一陣沉默,風承玦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風承琰已經是這樣了,我們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除掉他。現在八長老的屍體已經被銷毀,沒有證據,我們就可以說一切都是中原的挑撥離間。對外,隻要我們擺出足夠強硬的姿態,人們就會覺得我們問心無愧,中原也會退讓,畢竟他們實在犯不著為風承琰出頭。對內,聯合所有能聯合的力量,打壓謠言,迫族內承認這一次襲擊是個意外,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家主看著風承玦,忽然笑了,他走下來拍拍兒子的肩膀,“你性子向來強硬,為父最欣賞的就是這一點,比起風承琰,你才是最適合當家主的人。最近這段時間,我會著手處理中原方麵的事務,族內,就交給你了。”


  “是,父親。”風承玦躬身,嘴角揚起了詭秘而殘忍的笑容。


  群山掩映間的溫泉小樓裏,有兩個人也在就同一件事進行討論。仍是柔軟的域外羊毛地毯,上好的古木棋盤,珍貴的墨玉與雪玉製成的棋子。對弈的雙方執子閑談,姿態閑適。


  “沒想到八長老也倒向了家主一方,他平日裏最是閑散隨和,從不參與家族內鬥的。”胡須花白的老人微微感歎。


  白衣的俊美男子揚起嘴角,“也許不是求利,而是求心。八長老風誠不會向任何人投誠,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長老疑惑,“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想支持承玦,所以去刺殺承琰?”


  “也許,其實承玦也很適合當家主,他雖然蠻橫殘暴,但他足夠強硬,應該能穩定內外局勢。”


  “但我們不能支持他。”大長老沉聲道。


  男子微笑落子,“正是,我們不能支持他。因為他不能容人,權力交替之際,我們的力量必然暴露,而承玦決不允許這樣一支不受他掌控的力量存在。為了自保,我們必須支持承琰。”


  大長老不說話了,上一次他們說到扶承琰上位的理由,還是家族大義,這一次卻已經是自保了。他並非覺得不恥,他明白無論是他還是他效忠的這個人,即便說著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內心裏還是自私的。


  而風承琰,不管他再怎麽有才能,成為家主之後再英明神武,他們也還是難以放棄手中權力俯首稱臣。他們都沒有資格登上那個位置,所以他們需要掣肘,需要掌控,需要把那個位置和那個位置上的人牢牢的握在手裏。


  老人的沉思被男子的笑語打斷:“黑子已成困獸,看來是我贏了。”大長老看向棋盤,也微微笑了笑:“連輸三局,心服口服。”


  “你心裏有顧慮,不專注的人怎麽贏得了專注的人?”男子提起茶壺給自己和大長老分別續上熱茶,笑道:“你覺得上次家主害承琰的時候我們給了警告,說再有下一次就拿出家主親筆手書指證他謀害親侄。現在他們又動手了,比上一次的手段還要雷霆萬鈞,我們如果沒有應約,家主會更加有恃無恐。”


  “正是如此,這一次他們派了八長老,下一次說不定就會派化境的強者去。雖然承琰的成長超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但家主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我怕如果我們什麽也不做,承琰會麵臨越來越危險的境地。”大長老語氣裏透出濃濃擔憂。


  男子卻搖頭,“非中原內部的化境強者是進不了天鼎城的,那裏有全大陸最強的禁製。我們盡可不必出手,因為這一次,承琰很可能已經被惹毛了,就讓我們睜大眼睛看看,被惹毛的獅子如何怒吼,看看這隻已經飛出我們懷抱的雄鷹,究竟能飛的多高!”


  有人受困於內亂,有人著眼於大陸。


  大陸極南,火山岩嶙峋遍布的海島上,身形挺拔麵目端秀的中年男子踏過亂石進入岩洞。漆黑的洞穴裏陰暗卻溫暖,他一直走到一處拐角才停下,洞壁上鑲嵌燈燭照亮前方小小的一塊地方,隱約是驟然開闊的一個空間。


  男子在拐角處躬身,躬聲道:“現任家主諸葛潭拜見老祖宗。”


  過了許久洞穴中才傳出一個陰森而枯啞的聲音:“何事擾我?”


  諸葛潭的身子躬的更低,“回老祖宗,剛剛傳回消息,路神機的藏身之處找到了,就在河灣穀底的邊緣。”


  “哦?你們抓住他了?”


  “沒有,路神機十分敏銳,等我們的人包圍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逃跑了。”


  那聲音更加陰鷙了幾分:“你就來向我說明你的無能的嗎?”


  “不,不。”諸葛潭的冷汗浸濕了後背,“路神機帶著一個小徒弟,他跑不了多遠,我們抓獲他指日可待。晚輩隻是來向您請示,抓到路神機以後要如何處置他。”


  “你不是說他能原地消失嗎?那肯定是那種力量,那種力量是我想要的,也是我們需要的。你們要讓他交出這力量的秘密,無論用什麽方法。”


  “是。”諸葛潭恭聲道,隨即又小心的問道:“那種力量,可是與空間有關?”


  “還不算蠢。正是從未在大陸上出現過的空間靈力。蘇合龍項那老不死很可能已經先我一步掌控了那力量,他握著致勝的法寶,想要跟他對抗,就必須也掌控空間靈力。至少,也要知道對付這種力量的方法。”


  諸葛潭道老祖宗英明,隨即像想起什麽似的,猶豫道:“老祖宗,淮兒那孩子,什麽時候能回來?您既然屬意他,就該讓他早些回來熟悉家族政務才是。現在整個家族知道有他的存在的隻有寥寥幾人,如您所說,大戰將至,若他不在那之前回來,恐怕以後會很難服眾。”


  “是啊,他該回來。他去的太久了,久的快要忘記自己是誰。”那聲音忽然桀桀的笑起來:“他以為自己能瞞過我,但我的眼睛無處不在,被所謂的愛衝昏了頭腦的孩子,總要接受一點教訓才能清醒!”


  有人在情感和責任中掙紮,有人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有人受困於家族的內鬥,有人早已著眼整個大陸。這片土地上有這麽多的人,人人在自己的心事中沉浮。萬千的小事組成大事,相連的大事組成曆史,有時候曆史的變革,就發生在無數人的懵懂之中。


  這片大陸,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與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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