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挑撥
這一邊段弘與左相的交鋒結束,那一邊秦淵才剛趕到禦書房,皇帝一聽蘇和稟報說秦淵來了,臉上慈愛的笑容就霎時間煙消雲散。
“你爹不來,換這小子來了!”皇帝冷哼道,“你爹一直說他瞧不上老五,可朕看他們翁婿兩個可好著呢!朕就想不明白了,你是朕親自下旨指給老五的媳婦,是朕的兒媳婦,是朕至交好友的女兒,朕把你叫到宮裏來還能把你綁了賣了不成?他們一個個的怎麽就這麽不放心呢?”
段南歌淺笑道:“他們隻是怕臣女不懂規矩,惹陛下生氣。”
“哼!”皇帝冷哼一聲,“你可比他們兩個懂規矩多了!”
段南歌隻笑不語。
“陛下,”蘇和提醒皇帝道,“廣陵郡王還在外麵等著呢,您看要不要請郡王進來?”
“不請!”皇帝冷聲道,“他愛吹風,就讓他在外麵吹著!”
“可是外麵風寒……”
“嗯?”皇帝扭頭衝蘇和一瞪眼,蘇和立刻就閉上了嘴。
將沏好的熱茶送到皇帝手上,段南歌柔聲細語道:“今兒這天兒可真冷啊,臣女進到禦書房裏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可還是覺得身上透著涼氣,耳朵這會兒還疼著呢,待會兒陛下往麟德殿去的時候可千萬要披件厚重的鬥篷,不然可壓不住風。”
“……為了迎你,朕這禦書房裏可燒著三個火盆,還捂不熱你?你跟你爹一樣,淨在朕麵前睜著眼睛說瞎話!”心知段南歌這話說得言過其實,皇帝卻還是心疼起秦淵了,“讓老五進來吧,不然著了涼還是朕替他操心。”
“是,老奴這就去請郡王進來暖暖,”蘇和笑著轉身往外走,還不忘吩咐禦書房裏的宮女道,“去給郡王備一杯熱茶。”
不一會兒秦淵的聲音就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蘇公公是不是年紀大了?就這麽幾步路怎麽走了這麽長時間?今兒的風厲害著呢,你瞧本郡王這臉都給吹紅了,冰涼冰涼的!”
秦淵這話自是說來調侃蘇和的,也是故意說給皇帝聽的。
“老奴罪該萬死,”心知秦淵隻是說笑,蘇和回話的語氣也十分輕快,還帶著幾分笑意,“上了年紀,這身子骨反倒金貴起來了,碰上這樣寒風凜冽的天兒,這腿就開始疼了。”
說著,蘇和意有所指地瞥了皇帝一眼。
秦淵會意,趕忙道:“呦!這可如何是好?蘇公公沒請太醫院的太醫來給看看嗎?”
“不礙事,”蘇和垂眼,“老奴這身份,可用不得太醫。”
“怎麽用不得?”說話間,秦淵就已經一陣風似的走到了皇帝和段南歌身邊,一轉身就挨著段南歌坐下,這一坐就正好麵對著皇帝,“蘇公公是父皇身邊的人,可得好生保養自己的身體,不然蘇公公病倒了,換了旁的人侍奉父皇,本郡王可不放心。對了,父皇的龍體可還安康?有沒有覺得哪兒疼或者哪兒不舒服?不然蘇公公你這就去太醫院請個人來給父皇診診吧。”
“診什麽診?”皇帝瞪秦淵一眼,“今日朕過壽辰,你就請個太醫來給朕賀壽?”
“呃……”搔搔嘴角,秦淵嘿嘿一笑,道,“的確是有些不妥,那今日就不請了,明兒一早兒臣還來給父皇請安,到時候再請個太醫來好生給父皇診診。”
“你少氣朕,朕就好得很!”皇帝冷哼一聲,“你又不上早朝,天兒這麽冷,你明兒早上過來做什麽?朕尋醫問診還要你陪著不成?”
“父皇尋醫問診自是不需要兒臣陪伴,但兒臣想知道父皇這身體究竟如何,反正兒臣若問您您一準不說實話,那兒臣隻好自己來旁聽了。”說著,秦淵還委屈地撇撇嘴。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斜了秦淵一眼,皇帝的神情卻已經和緩不少。
秦淵一拍桌子,理所當然道:“兒臣自然是要監督那些太醫,讓他們好好給父皇調理調理的,以免他們偷懶耍滑,讓父皇受罪!”
“說得跟真的似的,”皇帝哂笑,“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沒事兒看什麽太醫?”
微微蹙眉,秦淵偷偷扯了扯段南歌的衣擺。
段南歌會意,溫聲開口道:“陛下您日理萬機,躬勤政事,自然是比其他人多費心神,長年累月地這般勤勉,難免會積勞成疾,加上陛下年輕時也曾金戈鐵馬,身上必定留有舊傷。陛下您也別拿自己身上那些小傷小痛不當回事兒,這天宋還需要您,您得更加愛惜自己的身體。”
“是啊,這天宋,還需要朕。”皇帝一臉悵然。
思忖片刻,段南歌又道:“若陛下不喜歡請太醫來,那不如就讓臣女給陛下把把脈?”
“哦?”眉梢輕挑,皇帝興趣盎然地看著段南歌,“你還懂醫術?”
“談不上是懂,不過是久病成醫罷了,尤其郡王替臣女請來的醫女醫術高明,臣女閑來無事,便會請教一二,隻是臣女還從未替人把過脈,陛下若恩準,那陛下就是這頭一個。”頭微偏,段南歌狡黠一笑。
一聽這話,皇帝便當段南歌隻是為了逗趣,慈愛地笑道:“頭一個好,朕就做這頭一個。”
說著,皇帝就拉起衣袖,將手伸到了段南歌麵前。
“那麽臣女失禮了。”正襟危坐起來,段南歌便替皇帝把脈,眉頭緊鎖的模樣瞧著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眨著眼盯著段南歌看了一會兒,秦淵突然不耐煩似的拉開段南歌的手,自己替皇帝把了脈:“你診出來沒有?讓我也試試。”
嘴角一抽,皇帝抽回了手,但隻這片刻對秦淵來說就已經足夠。
“你們兩個這是鬧到朕身上來了?”放下衣袖,皇帝笑著瞪了秦淵和段南歌一眼,“得了,朕本是有些話要跟南歌說,結果還沒說成老五就來搗亂,不說了,隨朕去麟德殿。”
果然還是上了年紀,一到壽辰年節,人就多愁善感起來,殺伐果斷這樣的詞用來形容他是再也不適合了。
於是,突然多愁善感的皇帝就在段南歌和秦淵一左一右地陪伴下踏入麟德殿,此時滿朝文武都已經在麟德殿中各就各位,見此情景不由齊齊看向段弘。
自打太子犯了錯失了帝心之後,伴駕出入這種場合的人就從太子換成了段國公,即便太子提前去到陛下身邊也會被陛下提前支走,後來才受到重用的楚王更是從未在那個位置上待過,今日陛下怎麽就把段國公換走,帶上了廣陵郡王和段大小姐呢?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
見此場景,麟德殿中最生氣的人既不是秦睿也不是秦昊,而是許久沒在人前露麵的七公主秦姝。
當初段南歌讓秦姝失了顏麵還受了罰,秦姝一直記恨在心,本想著要尋個機會報複一下,誰知皇帝以她的言行有失公主身份必須重新學習為由將秦姝禁足宮中,雖準許秦姝在後宮各處走動,卻是不準許秦姝參加大大小小的宴聚。
在皇後和太子秦睿的勸導下,秦姝乖巧地在後宮裏悶了大半年,好容易等到萬壽節,皇後這才借機央求皇帝解了秦姝的禁,今日赴宴,秦姝本還想好好整治整治段南歌,誰知在偏殿時就沒瞧見段南歌,現在又見段南歌親生女兒似的走在皇帝身邊,秦姝心裏這個恨啊!
可吃過一次虧,秦姝也學乖了,不管心裏有多氣多恨,秦姝都將這氣和恨強壓了下去。
這大半年來秦姝雖不能出宮也不能參加各種宴聚,但與段南歌有關事情秦姝卻聽說了不少,倒不是秦姝刻意去打聽,而是言行屢次破格的段南歌已經成了後宮的名人,無所事事的妃嬪們每日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互相交換與段南歌有關的情報,相互講述段南歌的“豐功偉績”,那一樁樁一件件,怕是記得比段南歌本人都要清楚,秦姝聽得多了,自然就知道段南歌有多受段弘寵愛,又有多受皇帝疼愛,更是知道秦淵對段南歌的千依百順,秦姝知道,若她再當眾找段南歌麻煩,倒黴的還是她,也隻會是她。
瞥了眼座位與自己隻隔了一條過道的段子萱,秦姝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呦!這大半年來京中發生了什麽?這走在父皇身邊的人不是段國公也就罷了,可怎麽也不是四皇兄呢?沒聽說五皇兄入朝參政了啊,父皇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皇帝的到來,麟德殿中本就寂靜,就算其他人離得遠聽不到秦姝的聲音,可坐在段國公府席位一側的段子傲和段子萱卻都聽了個清楚。
眉頭一擰,段子傲的上身後傾,低聲問段子萱道:“我說,楚王爺失寵了?”
“才沒有!”段子萱瞪了段子傲的後腦勺一眼,“是陛下一早將那女人召進宮去,廣陵郡王想必隻是追過去的。”
“嗬!”段子傲哂笑一聲,“以前太子殿下可也追去禦書房許多次,陛下偏是不允他伴駕,每次都要先將他支走,可這一回,陛下卻沒支走廣陵郡王呢。”
咬緊嘴唇,段子萱其實也在想同樣的事情。
沒得到段子萱的回應,段子傲又道:“外祖父說,他往楚王府送的拜帖、請帖全都被楚王無視,你這個準楚王妃是不是該尋個機會去跟楚王說說?自己人,總要走動走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