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小國師
因著是皇帝的壽宴,自然沒有人敢在這樣的宴會上鬧事,滿朝文武也都特地囑咐了自家孩子,在其他宴會上鬥一鬥就罷了,在皇帝的壽宴上可千萬別想著要讓誰出醜,若出了岔子,那可不僅僅是觸了皇帝的黴頭,更是在各國使臣麵前丟了天宋的臉,對皇帝來說,這才是最不願見到的事情。
於是這壽宴就成了天宋最和諧愉快的宴聚,文武百官也十分懂事乖巧,不僅沒了平日裏相互仇視爭鬥的心,更是齊心協力共鬥使臣,氣得呼和王一個勁兒地跟身邊的人抱怨。
“天宋這水土專養狐狸!一個個裝得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似的,好像誰不知道他們在背地裏互相捅了多少刀一樣!”
“王爺息怒,”坐在呼和王身邊的青年麵目清冷,但與皇甫靜怡的冷不同,這人的清冷並不逼人,隻是一種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淡漠疏離,“若連這個時候天宋的眾臣都不能佯裝和諧、齊心協力,那天宋陛下便也不是天宋陛下了。”
雖然這樣說好像是在漲他人威風滅自己誌氣,但天宋陛下的治國之道確實比其他幾國帝君高明,更是他們北涼陛下望塵莫及的。
聞言,呼和王冷哼一聲,道:“他再厲害又能如何?後繼無人,他這一輩子終究是白忙一場!”
“後繼……無人嗎?”那青年抬起頭望向秦淵的方向,卻剛好與十分不快的秦淵對上眼,青年微怔,旋即眼中有笑意流轉。
秦淵果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可憐他被秦淵瞞了幾年,最近才無意撞破秦淵的身份。
思忖片刻,呼和王身邊的青年,也就是北涼國師的獨子穆景晨就悄然起身,從席間退去。
秦淵的眼神一閃,跟了出去。
秋日的禦花園裏仍舊是一番花團錦簇的景象,但今日的禦花園裏卻失了往日的熱鬧,寒風吹過便越顯清寂。
緩步繞過幾棵遮擋視線的梅樹,秦淵一眼就看到了大大方方地站在園中空地的穆景晨。
行至穆景晨身後,秦淵沉聲道:“我的身份似乎並沒有令你感到哪怕些許的驚訝。”
穆景晨嘴角微揚,在這樣的秋景中,便是這淺笑也透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之感。
“興許你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但很抱歉,前幾日我偷偷溜去了皇家獵場。”
聞言,秦淵輕笑一聲,道:“真難為你整日都要裝出一副未曾習武的柔弱模樣。”
“我哪比得上你?”穆景晨轉身看著秦淵,“卓爾不群的廖五爺不好好經營廖氏產業,卻在京城裝癡賣傻受盡嘲諷,怎麽?這是廖五爺的小癖好嗎?”
“當然,”秦淵嘴角一揚,痞笑道,“你不覺得在旁窺伺那些人自以為是的嘴臉十分有趣嗎?”
似乎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片刻之後穆景晨才讚同道:“似乎是很有趣。”
“那麽,閑話說完了,我們就該來清算一下舊賬了。”咬牙切齒地看著穆景晨,秦淵摩拳擦掌,像是打算就在禦花園裏揍穆景晨一頓似的。
“舊賬?”穆景晨狐疑地看著秦淵,“白氏與廖氏做生意從來都是銀貨兩訖,我可沒欠你錢,我們之間還有什麽舊賬?”
“南楚秘藥,是流進你手裏了吧?”秦淵眯起了眼睛,目光危險。
“是又如何?”穆景晨後退半步,“我搶了你的生意?那也算不得是舊賬,隻能說是我技高一籌。”
秦淵卻不理會穆景晨的挑釁,向前逼近一步之後繼續說道:“那藥,你賣給別人了吧?”
穆景晨理所當然道:“能換成金銀的東西自然都要拿去換成金銀,更何況南楚秘藥價值不菲,何樂而不為?”
秦淵恨恨道:“可那買了藥的人將藥下在了本郡王未婚妻的身上,你說這筆賬,我們是不是該好好清算清算?”
眨眨眼,穆景晨莫名其妙地看著秦淵,連連後退:“那又關我什麽事?做生意隻問價格不問用途,你那未婚妻招人嫌了被人下毒,關我什麽事!”
“誰讓你把那藥賣了?”
“那、那我既得了藥,為何不能賣?”
“那誰又讓你去偷南楚的秘藥了?”
“我、我高興!你管得著嗎?”穆景晨一邊後退,一邊戒備著步步逼近的秦淵。
現在他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北涼國師之子,就算秦淵動手打他,他也不能還手……秦淵這人,還是一樣的卑鄙無恥!
冷笑一聲,秦淵又道:“國師大人難道沒教過你,為人要自律,不能太過任性,你這樣隨心所以,可得受些懲罰。”
“你有資格說我嗎?”穆景晨有些惱,“一段時日不見,你比以前更卑鄙無恥了不說,怎麽還不講道理了?”
“我就不講道理了,你奈我何?”秦淵一臉凶狠地衝向穆景晨。
這廝害得南歌差點兒丟了性命,他還跟他講道理?講個屁!
“喂!你瘋了?這裏可是禦花園!”他若是大喊,必定能引來天宋禁軍,秦淵就不怕叫人看見他追著北涼國師獨子猛打的樣子?這事兒若稟報給了天宋皇帝,天宋皇帝能放過他?
咧嘴痞痞一笑,秦淵不以為意道:“本郡王惡名在外,鬧起來自己都怕,父皇早就習慣了。”
“你!”穆景晨給氣得無話可說,“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身份告訴獨孤嫣?若讓他知道你就是廖五爺,她會如何?”
“爺管她會如何?”
秦淵鍥而不舍地追著穆景晨,穆景晨雖不能東武,可腳下卻還是踩著輕功的步伐,這就足夠讓他逃開秦淵的攻擊。
路過這裏的宮女太監們就算瞧見了,也隻當沒看見似的匆匆離開,因此倒是讓秦淵和穆景晨在禦花園的這一處園子裏你追我趕地折騰了好久。
腳步一錯強行扭轉了方向,秦淵正好就堵住了四處逃竄的穆景晨,正揚起拳頭要打,旁邊就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哎呀!”
秦淵立刻放下手,穆景晨來不及收住腳步,打了個趔趄就栽進秦淵懷裏了。
“起開起開!”秦淵一臉嫌棄地將穆景晨給推了出去,再轉頭往旁邊一看,就見李青瑟縮著站在旁邊,怯怯地看著兩人。
“真……真巧啊,”李青幹笑著跟秦淵和穆景晨打了招呼,“廣陵郡王和小國師也來這裏賞花?”
穆景晨是北涼國師的獨子,盡管尚且沒有入朝為官,北涼人卻都喊他一聲小國師,隻不過傳聞穆景晨體弱多病,打小就被國師送去山水秀麗的地方療養,因此便是北涼國師府裏也沒多少人見過穆景晨,其他人更是不知道穆景晨究竟長成什麽模樣,秦淵若不是在商界偶遇穆景晨還結下了孽緣,也不會深入追查以至於查出了穆景晨的身份,但李青卻一眼就認出了穆景晨。
眉梢輕挑,秦淵左看看右看看,狐疑地問道:“你們認識?”
穆景晨緊盯著李青,緩緩搖頭:“未曾見過。”
尷尬地笑笑,李青道:“那個……小國師興許不記得了,但我們是見過的。”
“見過?”穆景晨蹙眉,“何時?”
李青忙道:“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小國師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
“許久之前?”穆景晨努力回憶,卻怎麽也回憶不起,“是小時候的事?你是在哪裏見過我的?”
李青沒想到自己隻是隨口一說竟引得穆景晨追根究底,卻還是老實地回答道:“約摸是在我四五歲時的上元節,在北涼的都城見過,那日小國師正好是隨國師大人出行,從我這裏買了一根糖葫蘆。”
“你四五歲的時候?”李青未必知道太多與穆景晨有關的事情,穆景晨對李青卻是了如指掌,“那就應當是我八歲那年纏著父親出門賞燈……縱然如此,你我也隻此一麵之緣,一別經年,我的模樣該是變了不少,你怎的能一眼認出我就是當年的孩童?”
“呃……”被穆景晨一再追問,李青變得有些窘迫,“青少時隨母親流浪,旁的本事興許沒有,唯獨認人從未錯過。”
“即便時隔多年?”穆景晨覺得李青這認人的本事已經稱得上是特技了。
李青點頭:“即便時隔多年。”
“佩服!”穆景晨向李青拱了拱手,眼中還當真閃爍著敬佩的光芒。
李青受寵若驚,呆然地看著穆景晨,回過神時便大驚失色:“雕蟲小技罷了,當不起小國師抬愛。”
見李青這副模樣,穆景晨狐疑地看向秦淵。
雖然聽說李青怯懦膽小,可怎麽能怯懦到這種程度?這已經不是怯懦,而是自卑了吧?
秦淵聳聳肩,頗感無奈。
他們天宋的皇子,越是被人看不起,就越是硬氣,哪怕是外強中幹也不能輸了氣勢,誰知這李青怎麽就將錯就錯,成了這副模樣。
思索片刻,穆景晨問李青道:“待天宋的萬壽節結束之後,我剛好要去西齊一趟,不知可有這個榮幸與三殿下同行?”
李青一愣,剛要回答就聽秦淵嚷了起來。
“你這人怎麽能這麽無恥?!”秦淵瞪著眼睛看著穆景晨。
他可也是很看好李青的,還想尋個機會與李青加深一下感情,誰知半路竟冒出個穆景晨,這廝煩死人了!
嘴角一揚,穆景晨淡聲道:“看來不論在哪方麵,你我二人的眼光都是相似的……你那未婚妻也不錯。”
“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