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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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很快,轉眼進入了十二月。斑黃的櫻樹葉子已鋪滿於草地上,在強烈陽光的催眠下,可愛地依在一起,做著類似運動會開幕式的集體演出。此外,住處的木蘭葉、泡桐葉、海棠葉、楝樹葉,因落下的時間先後,顏色各不相同地排列在地上,在明暗的光影裏,表達著深秋結束的無可奈何。
池塘水很冰,能看見沉靜的野魚,那是麥穗魚。聽說是一種生態危害品種。但凡生態入侵者,生命力奇強。比如巴西龜、蓖麻、金合歡、含羞草、牛膝菊。當環境極其惡劣時,卻能創造生命奇跡活下來,有時我很羨慕它們,隨便怎麽樣,都能強悍地活著。
小亭子的四個石礅,三個已經不見了,後來才發現被小朋友推到了水裏。那條立於池水畔唯一的長木椅,我們常坐在那聊天兒。一次下雨,潘恬撐傘坐在中間,我和彬寰坐兩旁,那情景讓人想起《向左愛,向右愛》裏,主人公把外套舉過頭頂,為兩位女孩遮雨的寂寥情景。然而,不知何時,木椅被誰從中間劈掉一半,變為窄了一半的“長凳”。雖然仍能坐,往日的感覺卻被謄清一空。
玫瑰圃裏,刺枝舉著裝有種子的骨朵,草地青綠地與枯葉混駁,草蛉附著其間。在地上撿了隻須眉極長,有三支尾管的螽斯,她動作遲緩,所有螽斯夏末死去,它一直撐到冬天。我把它放在玻璃杯裏,由此向它表示致敬。
秋末的室外,讓人壓抑,而室內恰恰相反。我看到幾家溫暖有蒸氣的房間裏,漂亮的魚在遊弋,虎頭魚、小喬、鸚鵡、紅蓋子、錦鯉、豹紋……全然不理會窗外的枯涼。獅蜥、鬣蜥、樹蜥、白狐、布丁倉鼠、龍貓、飛鼠、宏物兔、紫貂、犀鳥……或在保溫箱熱鬧,或在籠子悠然自得,或害羞地棲息在寵物店的角落。種類之多,讓我目不暇接。
尤讓人興奮的是,有個人充滿愛心的女生開的寵貓店。裏麵相當漂亮,各種陷入沙發樣式的貓舍,睡著無比可愛的貓,泰國緬因貓、蘇格蘭折耳貓、緬因貓……價格貴得出奇,與普通的貓比,像是顯得性格更優雅,氣質更高貴,毛色長相也不俗,連對貓印象一般的我,突然也喜歡起來。
很多毛絨的多層貓舍,貓貓穿梭其間,心情甚是愉悅的樣子。而那些看見貓的顧客,眼眸放光,笑容耐人尋味,讓你不知看貓還是看她們好。長相再平常的女孩兒,看見可愛的貓狗,都變為楚楚可愛了。
沒有潘恬的日子,才發現自己漸漸地若有所失,內心陷落般被慢慢掏空。有潘恬的日子,季節也輪轉似的,翠綠的樹葉變得起了黃斑,讓我找不到保鮮的方式一樣,手足失措。進而有意識用距離遮掩起那些步伐的繼續也未可知。
並且,潘恬一直不許我見她。說自己報了證券從業資格的考試,之前一直沒看書,需要用最後的時間來衝刺。不過也好,我有時間把自己糟亂亂的心整理了一下。順便放下一直以來自己改不了的一廂情願及自由散漫的習氣,順潘恬的自然,包容和寬容她,我希望就此,能看到她的幸福和快樂。
考完試後,我當即打電話給她,談了在文藝路寵物市場發現的新品種寵物,社區花園的木椅一分為二,亭子的石礅又被小朋友推入水中的事,她聽了直笑。最後,我問她現在想做什麽放鬆不?她想了說,想看一場電影。
萬達大廳有些悶,和潘搭電梯上來,人多得有些不舒服,好在潘恬事先準備了口罩。她戴口罩的樣子平常稀鬆,也不難看,像是經常習慣戴著口罩一樣。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買票的人已排很長的隊。大屏幕播著即將上映影片的片斷,牆壁四周貼著海報,它們甚至一路貼到洗手間的小便池上。廳中央有聖誕樹,麋鹿。很喜歡聖誕節,喜歡冰天雪地裏,有禮物,有歡笑的熱鬧。拉雪撬的麋鹿總會把我的思緒帶到雪林,帶進回憶中的童年的冬天。也讓人在那種氣氛中想象著一年的結束。
四號廳很大,也很深,左右牆壁的音箱猛一看以為單元樓外牆上的空調。電影券上五點的電影,廣告足足播到五點十五分。影片是《婚前試愛》,名字有些庸俗,內容卻不錯,其結構本身十分對稱。現實中,男人越出軌道愛了別的女人,女人不見得能夠針鋒相對地做出同樣的事來回應。但現實的誘惑是一樣的,隻是到了我這裏,那並不完全叫誘惑。某一時期,買一件喜愛的衣服,你是隨便逛著看見喜歡的了就買下來,還是把所有的款式了解一番,統統排列出,回頭重新做決定,選出最愛的一件呢?大概我是後者吧,不同的是衣服換成了人。這是看這個電影時,意識到的。
原來,我竟是這樣的人。由此,也想起在看問題、學習和工作上,我習慣整體把握後(哪怕別人認為無此必要),再具體麵對我要做的。聽來有些麻煩,但如果不這樣,具體麵對的事就無從下手,頭腦一片混亂,沒有方向和位置感,強行推進,效率也會低下。
潘恬不知在想什麽,她沒有像我的女友一樣依順著我,仍以之前的慣性,在我拉她,與她交談的時候,生著柔中含硬的肢體,倔強的語氣,甚至,較過去有著更多的防範姿式。像感覺到這個世界並不安全,身體外麵加了一層膜罩。她如獨自一人在座椅上時一樣,吃著爆米花喝著可樂,一句話不說盯著屏幕。不過,依在她身邊,我仍然感到開心。至少之前的孤獨感為之一掃而空,她的舉手投足,每個氣息,毫不受影響地在我心中化作溫柔。
出來時是七點半。大廳裏人擠滿滿的,出都出不去。我說,這場電影的時間正好橫跨晚餐的時間,看得出,很多人也像我們一樣饑腸轆轆。
將車開出地下車庫,駛入擁堵的雁塔北路。等待的時間裏,我告訴潘恬,大眾點評網有一家泰國菜被推薦在首頁,排名也靠前,叫暹羅園。潘恬說想試試。於是,我們就奔向那裏。
最終到達後,在一家酒店前停了車,按收費員指示的路線,我們向餐廳走去。
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皮膚黑且冷淡的服務員理都不理我,看了下自助泰式火鍋,有冬陰功湯(“冬”字還寫成“東”,遂也向服務員提出字寫錯了)、中藥湯、肉骨茶,配菜一碟一碟泡在水裏,即使如此,看上去仍不新鮮。服務員說所有的菜都是泰國空運過來,我看見除了泰國香菜外,其它全是西安菜市場上有的。比如切成塊狀的西蘭花,到處有賣的,為何舍近求遠?顯然,她說的並不是實情。這裏的東西貴些,想必租金和客人少才是原因。
選了單點,蔬菜春卷、泰式海鮮炒飯、泰式燒雞、咖啡。環顧了四周,環境一般,沒幾個人用餐,加之進門時也看見一家氣氛極好的餐廳。就問服務員能取消剛才點的嗎?服務員去了一趟廚房,回來說還沒有做,微笑地說可以取消。於是歉意地去了另一邊的怡咖園。
從暹羅園穿過一個兩側是玉器窗的玻璃走廊,櫥窗擺放著碩大的玉石器。隨後經過一個富麗景深的大廳,裏麵的沙發茶座井然有序,怡然疏朗。聞得見香水和妝粉的味道,有露著上臂,牛奶膚質的女人坐沙發裏,還有戴聖誕帽的服務生背一隻手拿著托盤。
大廳最東邊,是怡咖園,儼然另一番天地。天花板上懸著金色圓球,像一組一組有機分子團,倒立的火炬式吊燈是鵝黃色,觀景廚房的煙囪規規矩矩,廚師在鐵板上烤著螃蟹、八爪魚。身旁不遠處有山楂和橄欖供客人選擇現場製作冰糖葫蘆。糖果也各式各樣,無彩繽紛,三層塔狀的巧克力噴泉轉動不止,各種插在竹簽的水果粒擺在那裏,等待著被裹上巧克力漿。
大廳有些豪華,落座時不禁讓人至身豪華汽車的富麗內部。桌椅為典雅的褐紅實木,上麵餐墊是真皮質感,讓人想起巴克斯豪爽的真皮餐墊。中間的正方塊可以取下來,當杯墊。空出的部分可做盤碟散熱。餐刀的刀鋒向下擺在桌上,潘恬說起克拉拉的餐刀,像數字3或大拇指,與餐叉挨在一起時,儼然一隻手。
點了意大利麵、炒粿條、水果沙拉和咖啡。還要點披薩,服務員告訴說:“剛才點的已經足量,披薩比較大,可能吃不完。”接著她又補充:“但是吃不完可以打包。”於是沒有繼續點了。
桌上的兩支調味瓶,像是小水壺。按動瓶子上方的按鈕,整粒的胡椒和粗鹽自動混和磨為細末落在意大利麵裏。
潘恬不出聲用餐時,我觀察著她,似乎,我不曾有機會對麵定定地看過她。看了發現,即使注視著她額頭某一點,一動不動二十分鍾,不會厭倦。
她剪了短發,銳角的發端滑到頦畔,留海遮住左眼角,半隻耳朵時而露出。未化妝的素顏,是種少女才有的狀態。可能我不喜歡她化妝,她也不怎麽擅長,看見她參加公司的活動,或從什麽正式場合回來,那些妝容將她變得呆板而不高興,化妝品就像抹在塑料上一樣毫無生氣。她不吃東西的時候,嘴角漾著微乎其微的笑意,但我比較在意她雙唇合攏時,上唇多出一厘米遮住下唇的樣子。她穿的粉色滾邊的呢大衣沒有脫下來,裏麵薄毛衣有字母,領口襯托著脖子細嫩嬌美,鎖骨的部位有閃著銀線的細鏈子,平鞋頭的高跟鞋幹練地伸著。
“我去母親以前做手術的醫院,見了認識的一個醫生。”我說
“嗯。”
“得到的信息很有限。不過,倒查到了母親做手術的日期。”
“哦。是什麽時候。”
“2000年4月9日。”
“嗯?”潘恬頓了一下說,“怎麽這樣巧呢?”
“什麽這麽巧?”
“和我的時間是一天!”
“真的?做手術是同一天?”我吃驚不已,“曾一直疑心母親的腎被偷摘了,賣給了地下黑市。”
“為什麽疑心呢?”
“原因,我自然沒法說的滴水不漏,這種事情,別人不會留下太多的證據,等著你一下子就識別出來。不過,任何不願告人的勾當,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而那些蛛絲馬跡成了磨我眼睛的砂粒。當然,也僅是懷疑,無能如我,沒有更多地掌握住那些疑點而把線索抽離出來,變成證據。”
“說說是什麽蛛絲馬跡?”
“很多年過去後,醫生仍諱莫如深。手術記錄不翼而飛,他們對健康腎髒的下落語焉不詳,沒有任何去處的記錄。”我攤開雙手對潘恬擺動著。
“嗯,畢竟時間過去得太久。”潘說,“那你懷疑我了麽?”
“當然沒有。而且,理論上應該排除了。”我說。
“理論上怎麽排除了?”潘問。
“不好意思,說錯了,剛才你說也是4月9日做的手術,那麽理論上應該沒有排除。”
“那你是說,是我父母做的壞事?”潘恬聲音有些異樣。
“不是那個意思,現在,我也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再說,即使是,我也不能怪你。”
“怪我父母?”潘恬的眼神裏冒出了火苗。
“別生氣,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有那個意思!今天叫我出來就是為了來審我?”
“別誤會,絲毫沒有!”
接下來,交談像潛艇撞到海底山脈的不明障礙而停下來,一時之間,我不知再說什麽合適,索性就靜靜地呆著。手強迫地輕輕在盤子邊緣摩擦著餐叉齒,心裏為自己欠缺考慮而談起這個話題而感到後悔。
潘恬猶如思考了長長的問題後,以仰頭看看天花板的動作作為結束,她把桌上的手機收起來,裝到手提包,握著手提包的提帶,用眼睛看著我,意思是可以離開了。
走出餐廳,跪射的兵馬俑立在一旁,讓人有種身處地下陪葬坑的不快。各式意大利麵,各式漂亮糖果裝在有機玻璃格子裏,上麵卻還有標價。
當開車再次經過剛才這座建築時,我看到樓麵上有個巨大的迸瓷盤子裝飾,指給了她看。她頭也沒有回,仍舊看著前方。
翌日上午十點半,給甜甜打了電話,她用含混呻吟的聲音告訴我派對時間和具體地點。然後,我為吵醒她而歉意,讓她繼續睡,她的聲音變得清楚,說準備起來了,昨天在給Anky幫忙,忙到很晚。掛了電話,我把許久未穿的西裝熨了一下,翻出一條斜紋領帶掛在椅背上。
去關中大書房給Anky選了她可能喜歡的《國境以南,太陽以西》、《不倫與南美》。本來選《水知道答案》和《情書》,發覺書封上分別寫著大S極力推薦,郭敬明深情推薦,Anky曾讓我推薦適合的書給她,這兩本倒讓人搞不清是我還是他們在推薦。
付款時,借一個女孩的會員卡,打了折。到禮品店包了一下,很漂亮,上麵有拖著很長斑帶的紫蝴蝶。
擦了皮鞋,穿上襯衣,給頭發上打了些發蠟,領帶放入口袋拿起禮物就下樓了。有些冷,好在鑽進車裏,打開暖氣便暖和起來。
地方不遠,在緯二街上中聖元12層的一個複式套房。一層有台老的街機和舊的台球桌,及洗手間。樓上是活動場地,已經很多人在等候。
先遇見了甜甜,她說不用打領帶。然後看見Anky,遞上禮物,說了生日快樂!她穿了緊身褲,外麵罩短裙,臉上閃著因不平靜或別的原因而具有的生動光澤,及與平時不一樣的語調和笑容,讓我覺得親切而溫暖。她問了一句王彬寰,我回她說還沒有放假。
大多數人都沒按通知的短信上著正裝。反是,穿上西裝的我有些傻氣,加之不認識Anky的其它朋友,於是,就獨自倚在椅子上。甜甜也在旁邊,和白皙的外國帥哥用英語和中文夾雜聊著,帥哥把一張歐元疊成的上衣遞給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說了什麽玩笑話,甜甜把那折紙又扔在他臉上了。
過了一會兒她為我介紹著,一個九零後可愛小妹妹,和走到我們身邊的她的兩個弟弟,他們陽光開朗,讓我覺得是專門進貢給Anky的。男生的比例似乎更多,其中十分帥氣的,當屬法國男孩菲力普。連我都不得不多看兩眼,並且主動和他聊起。
我問他喜歡什麽樣的中國女孩,他說喜歡瘦的。
瘦女孩要減肥,好辛苦,男朋友待她好,又把她喂胖了,如此反複,豈不是很痛苦,我說。他點頭認同,說會讓她少吃些。接著我問,中國女孩好泡嗎?他的眼睛曖昧地轉動,顯然聽懂了我使用的“泡”的意思,然後用兩個大拇指對著彎了彎,指了指Anky。我瞪大了眼睛表示沒想到,但仍不依不饒好奇他喜歡哪裏,他仍說喜歡她瘦。
恍然間,發覺我的話有些冒犯,隨後,便知道了菲力普是Anky的男友。
陸續來了七八個外國人,黑人女孩兒,俄羅斯的,其中三個好像也是法國少年——麵孔瘦小,年齡是十七八的斯文樣子,看見他們,一瞬間喜歡的心也有,覺得和印象中的歐美人相比,他們細膩而白淨。黑人女孩兒聽見音樂,像蒲公英遇到風,盡力抖掉身上的小傘一樣,搖起顫動的節奏。另一個外國女孩個子不高,有機會為她遞了一杯紅酒,她遞上了憂鬱的謝意。轉身,看到她背上的胸罩帶子複雜糾結,像內心有數不清的煩擾一樣。
女孩兒比較少,都穿著裙子,房間並不暖和,她們因為冷而更加委屈動人,但我覺得還是甜甜的氣場擊敗了所有人。這裏也有我喜歡的女孩,她頭發褐黃,樣子很小,性格也十分可愛。但大多數是和三個外國帥哥在一起聊天兒,一起跳舞,始終沒有分開。
飲料、啤酒、壽司、三明治、紅酒擺在一個長條桌上,大家隨意。其間,一起舉起紅酒祝福Anky生日快樂!唱歌,玩真心話大冒險。可是主持人笨嘴笨舌,大家因生疏而效率低,加之人多,竟然一局都沒正式玩起來而改為唱歌。
Anky不知什麽時候脫得剩下短褲和單件短袖,因為看不出她表情裏有冷的含義,判斷不出她心情大概是如何的。在有人驚呼她隻剩下短袖與短褲時,我好象聽見她說:“我要拚了!”她的興奮並不是喝了酒,可能因為開心。或者女人與寒冷拚博,才能在人們眼中博出美麗與誠意。
每人次序與Anky合了影,合影時,菲力普摟著她,也摟著我,說我給他麵子。聽起來有些文不對題,對於一個學習中文的法國男孩來說,我大概能明白那含義。想必,學習中文時,“麵子”這個詞被作為類似文化的東西傳授給了他。他注意不冷落每個人,真誠為每個人送上酒、三明治和壽司,讓人感來親切。
大多時間,我都在默默注意著人群,那個可愛的褐頭發女孩直到我離開,仍和外國人在一起,我幾乎目睹了他們從相識到相熟的全過程,下一步,不知女孩會和他們困覺,還是僅僅保持為朋友,我一點也猜不透。
十點半時,和Anky單獨合了影,問了她從澳州回來的時間,就回住處了。
離開的時候,甜甜不知道是為了應和Anky,還是想壓住軸,也脫得清涼如夏,豔影奪目。真是不怕冷啊!我對她說。她唇上的口紅被氧化一樣變深,說話聲音有了不易覺察的顫音。
對Anky在之前一直沒有太深的感覺,今天有點感到她的不錯。女人在寒冬裏,拚了裸露肌膚的夏裝,在疲累中給予你熱情,那大概是一種莫大的真誠與豪爽。
回來的路上,心裏還默念著她在國外的留學生活,不由地期待還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