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散
殷震賢被他幾句話說得毫無情緒,早早就昏昏睡下了。偏偏晚上有人拍門,說有病號請“殷先生”出診。殷震賢聽從餘懷英教誨:行醫從來不拒絕病人,坐著來人的車子東拐西拐來到一個僻遠的處所。傭人將殷震賢引到後院一座小洋樓裏說:“我家小姐就在裏麵,已經等您好久了!” 殷震賢走了進去,裏麵流蘇匝地,簾幕低垂,看上去像是小姐的閨房,有一種幽幽細細的沁人馨香,卻辨不出是哪種香味來。裏麵病床上,斜倚著一位女子。 一般女子求診,都是父母親人陪著,如今這屋子裏卻隻有一個病人。殷震賢覺得有些納悶,站在三尺開外輕聲問道:“敢問小姐得了什麽病?為什麽沒有親人陪護呢?” 那女子慢慢坐起身來,歎口氣說:“我親娘早就沒有了,姊妹兄弟無依靠,隻是一個孤孤單單的弱女子罷了,還有誰來陪?” 殷震賢上前診了脈,覺得她脈象還好,不像是體弱多病的樣子。又看她的臉色,麵似桃花,眼含狐媚,紅唇鮮豔,似笑非笑。殷震賢說:“看你臉色很好,脈象也正常,不知道你哪裏不舒服?”那女子說:“你是上海灘的名醫,還要問我哪裏不舒服。我一個女孩兒家,這種事情可怎麽說呢?”殷震賢說:“我聽你家傭人說,你已經多日不曾進食,看你的精神倒還不至於。身上可有病痛?可也發燒?嘔吐?”女子笑說:“病痛是有的,燒是燒的了,火燙火燙也有的。不信你摸摸,”說完用纖纖玉手拉著殷震賢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去量,然後就勢將那手順著粉嫩的臉龐滑進脖頸裏。殷震賢覺得手尖陡然一顫,渾身忽然強烈衝動起來,心想我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不能自持?心裏想著,手連忙抽出來,正色說:“姑娘身體還好吧,你的病我是看不出了。很抱歉我告辭了!”說完拎著藥箱就往外走。那姑娘“殷公子”、“殷公子”喚了好幾聲,殷震賢頭也不敢回。 出了門,看見小學徒還在外麵東張西望等著,疑惑地問:“如何這麽快?”殷震賢說:“我最怕給年輕女人看病。這位病人行為有些古怪,孤男寡女瓜田李下,這個地方不可久留。”說完帶著小學徒大步流星往外麵走。 殷震賢一步不回頭地走出庭院,那陰暗之中卻走出兩個人影來,一個是鄭逸傑,另一個被陰影遮住臉,看不清麵目。這時那屋子裏麵裝病的女子走了出來說:“二少爺,這個殷公子也稀罕了!我們用了上好的‘合歡鴛鴦散’, 還有我這‘萬花樓’一等一的美色,竟然沒有弄倒他。這個人看起來還真不一般。” 鄭逸傑取出一把銀元說:“柳春煙,這個酬勞比你在‘萬花樓’出十個局要強得多了。但是嘴給我封緊點,否則你知道結果。” 那個‘萬花樓’的倌人柳春煙連忙說道:“少爺放心!我保證一絲風都不透的!” 鄭逸傑揮揮手,柳春煙跟著鄭逸傑的手下坐車回去了。陰影中的那個人說:“二少爺!我早知道一個‘合歡鴛鴦散’對付不了他,所以後麵特地給他準備了更好的‘醒酒花’。‘萬花樓’的美色不行,還有‘群玉坊’的花國大總統。這麽猛的藥,就算是神仙也抗不過。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