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極境一擊
“其實，多年前得知逸之拜入泰清山，我就意識到當初他年輕氣盛，應是遭到有心人煽動，甚至有心人極可能來自於泰清山，畢竟泰清山那一位深謀遠慮，知曉徐徐圖之的道理，逸之拜入泰清山，等同於一柄時時刻刻懸在衡山頭上的利劍。”
“前幾日落微放池魚來送消息，說李知言下落不明，坤靈第一戰會對上逸之，於情於理，論劍一事已與我這個階下囚無關，她卻特意知會了我一聲，我明白，落微想告訴我，她要殺了逸之，絕此後患~~”
“落微這孩子內柔外剛，我讓她接過南嶽氣數，便等於將她困死在了衡山，心有俠氣而不得抒，此次叛師篡位開了先例，她心鬱消解，日後行事勢必雷厲風行，向著無畏無懼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當然，這對於衡山而言是件好事，她會成為一個中興衡山的好掌門，但於她自己，唉~~”
“泰清山以為派出逸之，能讓我衡山自亂陣腳，事實上我已不在其位，菲雪又分得清大是大非，有落微執掌衡山，衡山亂不了，落微寧可叛師篡位也要當取代我，自然是視衡山如一切，逸之身在泰清山，乃衡山大患，倘若落微找到機會，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隻要殺了逸之，衡山的確能除去禍患，可她呢？一旦殺死逸之，即便衡山沒人會怪罪她，怕是她也會因此口口夜夜不得安生，而江湖於她，將成為一個流言蜚語之地，世人會指責她叛師篡位，說她不顧念舊情心狠手辣，誹她謗她，所以~~”
“我要你去天柱峰阻止這一切，阻止落微殺死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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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沉水眸中蘊起迷茫，蓮足頓住。
且慢兩個字是她想說的，可方才她並沒有出聲。
是誰在說話？為何聲音有些熟悉？轉瞬間，她目光聚焦，與天柱峰上所有人一樣看向校場盡頭的山道，瞳孔便是猛地一縮。
那裏，立著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沒等眾人回過神，衡山弟子中突然有個小胖子哎呦一聲，大叫“外甥”，風風火火衝到少年身邊硬拽其手臂，想將少年帶離原地。
呂秋那叫一個心慌~~
恩公不現身也就罷了，一現身，竟敢在大庭廣眾來一句且慢？
慢個大頭鬼啊！
沒看到兩位一品宗師在打架嗎！
然而呂秋拽了一下，隻讓蕭淩妖身子晃了晃，硬是沒有扯動。
他一愣，趕緊哈腰點頭向著觀戰台：“諸位莫怪，我外甥腦袋前幾天讓驢踢了，有點問題，小樓，來來來，搬~~”
“讓他說。”
呂秋保持著拉扯蕭淩妖的動作，胖乎乎的大臉僵住。
等等，出聲打斷自己好像是~~
大師姐？
不不不！
呂秋咕咚吞了口口水，將這個自帶陰影的稱呼甩出腦海。
什麽大師姐，是掌門。
掌門！
他哭喪著臉：“掌門，我這外甥從小腦袋就有問題，口不擇言慣了，讓他怎麽放也放不出什麽屁來，我這~~”
“好了好了。”這回蕭淩妖忍不住打斷呂秋，無奈道，“咱倆的事掌門一清二楚，我這次，是依季掌門意思而來。”
“呃~~呃？！”
呂秋懵了。
久久沒有回過神，待心思重新轉動，蕭淩妖已到了坤靈和淩逸之之間。
段寒皺著眉：“林掌門，他是~~”
“石廩峰的內門弟子，賈鐵。”
林落微目光依舊清冷，讓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其實發現蕭淩妖現身時，她心中已有計較，知道季長垣不願看到故人之子殞命，所以才會有蕭淩妖此行。
但是蕭淩妖的身份太過敏感，一旦拋頭露麵被人認出來~~
林落微有些焦躁。
而段寒聽到這個名字時愣了下，隨即不動聲色看了眼段來，見寶貝兒子衝自己狂使眼色，他便徹底心領神會。
來人，新任七殺。
段寒到底是老江湖，內心波瀾起伏，表麵仍是風輕雲淡，他道：“區區內門弟子，隨意幹擾兩位掌門弟子交手，莫非有何高見？”
蕭淩妖似笑非笑，反問道：“想幹擾兩位掌門弟子交手的，難道不是段前輩？”
段寒頓時語塞。
確實，他不想看到校場上兩人分生死，因為在他看來，林落微才是衡山之本，用淩逸之的命來賭一個坤靈，並不劃算。
可即便如此，泰清山副掌門的威嚴也不該容小輩挑釁。
段寒正要嗬斥，忽聽校場中冰冷聲音響起——
“季長垣讓你來的？”
蕭淩妖便索性舍了段寒，看向出聲的淩逸之：“正是，閣下便是淩逸之淩師兄了？看來我來的正巧，季掌門托我給淩師兄帶句話，不知淩師兄想不想聽？”
“說。”淩逸之嗬嗬冷笑，他此時雙目血紅，散發著擇人欲噬的光芒。
蕭淩妖下意識掃了眼周圍，淩逸之的身份獨特，連觀戰台上的各派長輩都不由自主伸長耳朵，想聽聽季長垣要說什麽。
他聳了聳肩，一臉無奈：“此話隻能說給淩師兄一人聽~~”
說完也不管淩逸之如何回應，邁開步子便靠了過去。
坤靈向林落微遞了個征詢眼色，見林落微輕輕搖頭，便隻好眼睜睜看著蕭淩妖上前。
而其餘人大多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兩派論劍才剛開始就紛爭不斷，翻出了令人大開眼界的陳年舊事，著實叫人始料不及。
況且，如今的衡山是在林落微執掌之下，倘若換成季長垣，還得加上陳峰一事，內憂外患一同爆發，今日形勢想必會更加不容樂觀。
衡山，確實風雨交加。
眼見蕭淩妖靠近淩逸之，段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動了動唇剛想出言阻攔，卻聽身邊林落微冷冰冰道：“段前輩，師尊隻是給故人之子帶句話，泰清山應當不會拒絕吧？”
段寒一怔，忙是道：“自然不會。”
林落微都出聲了，倘若他在拒絕，與心虛有什麽兩樣？
聽到這番對話，蕭淩妖唇角勾出會心的笑，林落微就是林落微，心細如發，輕而易舉堵住了段寒的嘴。
掃了眼麵前明晃晃的劍鋒，蕭淩妖道：“淩師兄稍安勿躁，切莫讓人看了笑話。”
眾目睽睽之下，蕭淩妖邊說著，絲毫沒有顧忌地伸手摁下淩逸之劍鋒，隨即熱絡地搭在淩逸之右肩。
淩逸之目露霜寒，骨子裏都似流露著瘮人寒意，那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蕭淩妖隻是笑笑，便向淩逸之附耳道：“季掌門讓我告訴淩師兄~~”
此時此刻，天柱峰上出奇地安靜，所有人屏息凝神，想從微弱的風聲中聽清什麽。
其實在那些上三品、或者是中三品的武人耳中，蕭淩妖聲音再輕也沒用，他們耳力之強，能聽清十丈內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偷聽區區一個石廩峰弟子低語並沒難處。
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揭穿。
蕭淩妖聲若蚊蠅——
“待淩師兄入了極境，即可來衡山爭一爭掌門之位，至於今日，還請罷手吧~~”
周圍聽清此話的人，皆是若有所思，沒有當場出言議論。
淩逸之濃眉猛地一挑，冷笑道：“好一出緩兵之計，我若是不肯罷手呢？”
蕭淩妖裝出苦惱，恢複了正常說話時的聲音：“這倒沒說，不過師弟我倒另有一計~~”
“小心！”段寒臉色大變，矮胖的身子動了動，卻又硬生生僵住。
他脊背生寒，已被林落微劍意鎖定，一旦欺身進入校場，迎來的將是後方林落微全力以赴的極境一擊。
就在段寒聲音剛剛傳出的瞬間，校場中變故陡生。
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怖以蕭淩妖淩逸之兩人為中心，轉瞬間席卷整座天柱峰，空氣中彌漫的水氣仿佛都在不住戰栗。
下一刻，那股恐怖一發即收，來去無痕。
眾人眼中，蕭淩妖淩逸之兩人就此分開。
淩逸之依舊立在原地，而蕭淩妖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猛地向後拋飛出七八丈，虧得坤靈眼疾手快，及時接住助他卸力，才不至於狼狽摔落。
蕭淩妖臉色蒼白，強行咽下喉頭腥甜，口中溢滿了鐵鏽味道。
再看淩逸之，那張略顯寬闊的臉上掛著不可置信。
僵立片刻，才後知後覺般五官扭曲，幾乎擰在了一處。
那是痛楚，也是癲狂。
“你~~你竟敢傷我！”
伴著近乎於怒嘯的一字一句，淩逸之手中長劍嗆啷墜地
他右肩呈可怖的塌陷狀，右臂同先前被坤靈傷到的左臂一樣無力垂下，顯然肩胛骨已碎。
“三師兄！”
“逸之！”
泰清山眾人齊齊變色，近半數的泰清山弟子湧上前，牢牢護在淩逸之身邊，而觀禮台上的泰清山長老霍然立起，三人飛快掠至校場查看淩逸之狀況，其餘人則是怒目相視，手撫在劍鞘，死死戒備著觀戰台上的衡山之人。
衡山弟子反應則是慢了半拍，麵麵相覷片刻，才零零落落有人湧到蕭淩妖坤靈身邊，生怕泰清山對兩人不利。校場中，青黃兩色涇渭分明。
段寒臉色難看，深深看了蕭淩妖一眼，才徐徐轉過頭：“林掌門，可否給段某一個解釋？為何尊師要種劍在那石廩峰弟子身上，公然傷我泰清山掌門弟子？”
林落微甚是淡然。
段寒後知後覺，待蕭淩妖出手時才有所覺，但是她從蕭淩妖現身的那一刻就看出其體內種了一柄劍。
那是她師尊季長垣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