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天難臨（三）
整座東方府仿佛是浮在海麵上的一座孤島
一路走來，他們已成了朋友了，為什麽結局會是這樣……
彼此間都懷了心事，但現在，他們隻能站在一線上，一同抵禦這次的天災，拯救天下蒼生。
九人行至海岸，臨海而立，海風吹去衣袂吹亂發絲。
“大家準備好，天靈陣一啟便入陣，用內力催發手上寶器的最大力量。”軒轅雪示意他們後退幾步，躍上半空，連旋幾圈。
“方塘一鑒開，雲影共徘徊。
擎蒼生萬物，本是無中來。
相應天殊紫，寶器織羅綺。
輔成隨世意，同鳴靈陣啟！
軒轅雪念出口訣，音波擴散到海麵，掃平剛卷起的小海浪。
原來……口訣差了一段……
天靈陣法現於腳下，一藍一白兩個方形相錯疊在一起。藍白兩色光芒交織，氣場之強大方圓三裏可以感知。
八人對視一眼，飛身入座。
內力一發，寶器發出光芒，各色光柱屹立指天，像極了七彩的虹。
比七彩虹還要絢麗。
“異色相錯，光芒相織！“軒轅雪扔下八個字，兩手平伸，默念口訣，玉璃劍和冰羽劍分現於左右手。
兩劍向上拋出，掌風擊出一道藍色光束，將兩柄寶劍包圍在光裏，食指和中指並攏直指上方，默念劍訣。
隨後，一聲“凝寒出鞘！“清晰地傳至每一個人耳中，光芒漸褪，一柄寶劍劃破長空分旋幾圈落入軒轅雪手中。
凝寒劍劍身是海底萬年玄冰製成，是天下至陰之物，接近於透明。中間一道藍色光柱是水琉璃，世上唯一一種會發光的琉璃。水琉璃散著的光將劍身折現出來，劍紋細致，如玉如水。
劍身散著寒氣，霧氣縈繞在劍身周圍。那劍，怕是碰一下都會結冰吧？
軒轅雪手持凝寒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飛身落入陣中的八角形內，將劍擲上頭頂，用掌風托著。
“快！照做！“
八件寶器懸於半空，環繞在凝寒劍身側飛速轉動著。各色光芒交織在一起，倒真是絕美的綺羅，異色相錯，光芒相織指的便是此吧？
“海嘯來了！“北冥緒正對大海，看得最是真切，這一次過了，最大那次便該來了吧。
“怎麽回事？“為什麽達不到共鳴？有問題……”軒轅雪皺著眉大量頭頂的寶器。
紫玉藤鞭……融不進陣法中……
納蘭蒼玦內力提不上來，一口鮮血噴出，摔了下去，紫玉藤鞭也脫陣掉到他身邊。
天靈陣的光芒漸漸黯了下去，七件寶器都開始晃動。
眼看他們都要摔下陣來，納蘭驀然趕緊將納蘭蒼玦帶至安全處，手中長蕭輕轉，轉眼間便成了一把鞭子。
蕭是鞭柄，鞭是用天下至韌的紫藤樹莖編織而成，呈暗紫色，色澤鮮明，是上好的軟鞭，比起納蘭蒼玦那根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驀然……”納蘭蒼玦低喚一聲，昏睡過去，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納蘭驀然手持長鞭入了天靈陣法中。
長鞭與納蘭驀然一同歸位，八大神器繞著凝寒劍的速度更加快了，光芒逐漸變成單一的白色，越來越亮。
眾人望著歸位的人和長鞭，訝異到說不出話來，軒轅雪的麵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眼前的納蘭驀然一襲白袍，黑發與衣袂一同飄揚，麵容俊朗神情堅毅，漆黑的眼眸神采奕奕，正凝神運功撐著長鞭。
“驀然……你不見看得見……而且還是平昭的守護對不對？你隨身攜帶的長蕭便是紫玉藤鞭……”難怪，吹奏出來的曲子能讓人如此癡迷。
“澈兒……我……事後再解釋吧……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
軒轅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理會大家驚詫的神情，抬頭詫異的眼神，抬頭望了一下幾件神器，光芒已完全趨於純白一色，共鳴已生。
“收回寶器在原地使出各自的法式！”
“好！”話音齊落，寶器回到各自手中。
各種招式齊舞起來，軒轅雪劍花一挽將力量聚至一處，一道巨大的屏障生成，六丈多高的海潮撲到上麵便住了腳。寶劍一揮，力量發散出去，屏障碎成幾塊光片將海潮分裂，落回海麵。
天靈陣沒有什麽力量，隻是能將各位守護催發的力量聚起來而已。隻有聚幾人之力才足以抵抗海潮，如是而已。
還有一次，應該卷起十幾丈高，若抵不過，他們都會被淹沒，現在真是背水一戰了。天靈陣法強不強大已沒用，關鍵是他們的內力撐不撐得住。
好在，這個陣法似乎會為他們補充體力，腳觸陣法，便感覺有一股力量源源不絕地輸入體內。
海浪掀起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半盞茶功夫，大海嘯洶湧而來。十幾丈高，仿佛要將天空吞噬，海風呼嘯海水猛漲，已經快要沒上來了，方圓十裏除了藍色的海水，再不見其它，整個東方府仿佛是浮在海麵上的一座孤島。
沐梓齡身後隱隱現出一道白光，似乎是個通道，是通往她那個邊界的時空大門，幻冥玉已經打開了它，隻等浪潮已過她便可以進入那道大門回到屬於她的時界。
沐梓齡的喜色上了眉梢，隻盼著快點結束，可軒轅雪臉色煞白，望了眼慕容子謙，他一定知道這是什麽！
慕容子謙同樣以複雜的神情看著沐梓齡，他隻知道那是時空通道，僅此而已。可是為什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軒轅雪抽出一隻手來快速掐指推算，再看了看師父。
師父也在看她，麵色沉重，看來他們算到的結果是一樣的。
這道門，她不能進去！
趁著還未完全打開，必須馬上散了天靈陣，才能再讓幻冥玉有足夠大的力量去開啟它！
軒轅雪水袖一揮，持著凝寒劍逆陣衝出陣外，陣氣一亂便散了，八人紛紛落下，不知所以。
“你這是幹什麽！海潮要來了！”十幾丈高的海浪清晰可見。
軒轅雪不答話，望了一眼沐梓齡，她該恨死自己了吧？害她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害她要一輩子留在別人的軀殼裏。
這樣的她，讓所有人都陌生了
海潮就要來了，海浪聲如響雷一般，那麽淩厲，那麽霸道，讓人說個話都不得不用來吼。
如果他們淹沒了，那麽他們的家人，他們的王上，他們的千萬子民統統都沒有活路了。
她已下令允許百姓上山避難，可桐山雖大，又豈能容下天下萬民！
軒轅雪抿唇苦笑一下，天靈陣是不能再啟的，若要有人犧牲，便犧牲她吧！反正這命也是撿回來的。
“北冥，幫我！”軒轅雪不轉身也不回頭，眼裏像覆了一層冰霧，是那樣決絕。
北冥緒也不知要幫她什麽，見她平展雙手飛上半空便也跟著飛了上去。
“凝寒劍法第十式——滴水成冰！”軒轅雪朱唇輕啟，人已在空中舞起劍式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座的每一個人聽的清清楚楚，究竟有什麽原因要舍了天靈陣法以微小的力量同海嘯一站？
十幾丈高的海浪卷來，濺起的海水濕了他們一身，還有些水草貝殼也一道落了下來，堂堂守護竟變得狼狽不堪。
清塵上人拂著拂塵，捋了捋胡須，正看著軒轅雪，他的身上，滴水未沾。
隨著最後一個漂亮的劍花綰下，劍氣橫掃長空，巨大的海浪駐足不前，竟開始結起了冰霜，一寸一寸將潮水凍結起來。
一時間，仿佛進入了寒冬臘日，寒氣襲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雖然，他們都有極深厚的內力，也不得不打了個寒顫。
地麵上的水凝成了冰，已不再洶湧往低地流去，那柄劍果然厲害，比南宮雙的凝冰粉厲害多了。
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隻要他們不被凍死，天下蒼生便有救了。
北冥緒似是明白該如何做了，正想禦輕功上前，忽然被一道越到身前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緒兒……”蒼羽淩空一襲白色華服手持顧情短劍站在她麵前，麵容比上次見的時候消瘦了一點。
“淩空……你怎麽在這兒？”北冥緒住了腳步。
蒼羽淩空一把摟過她，將頭埋到她的頸窩裏，感受真真切切的有血有肉的她，說著一些“我好想你”之類的肉麻的話。
直到北冥緒推開他，蒼羽淩空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大家抱歉地笑了笑，待看到納蘭驀然漆黑有神的眼睛時不禁一驚，是哪位大夫醫術如此高明？
“納蘭兄，你的眼睛治好啦？是慕容兄吧？”蒼羽淩空客氣道。
“這個……說來話長……”納蘭驀然無心搭話，整顆心都在軒轅雪那兒。
“淩空，你怎麽在這兒？”北冥緒又問一遍。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一個人跑來這裏，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蒼羽淩空撫上北冥緒的臉，淺淺一笑：“我是跟王上一起來的，隻是你很忙我一直見不到你，然後隻好護送王上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安頓好他們之後我便馬上趕來找你，一路上看到的房屋瓦舍都被洪水衝毀，若再抵不住這海嘯，恐怕王上他們都會有危險……”
桐山已是人滿為患，況且他們的身份也不宜上桐山，隻好一路西撤，已至西嶠大漠。
西嶠也是連日大雨，百姓一開始不知情還高興地手舞足蹈，後來雨越下越大，土屋的牆壁都被水衝垮，他們才知道大難臨頭，四下躲難。現在，整個西嶠的活人都已撤至最西的大峽穀。
“別敘舊了，北冥緒快來幫忙！”軒轅雪手上的凝寒劍劍氣凜冽，可對麵畢竟是海，再快的劍法也來不及將它全都冰住。
北冥緒終於想起了剛才要做的事，將蒼羽淩空置到一邊，飛身到半空與軒轅雪並排，玉掌輕轉，幾枚幻影流蝶鏢環繞在身邊。
不知是因為軒轅雪還是因為平時少見幻影流蝶鏢，此時看上去淺紫的光芒竟嗨泛有絲絲寒氣。
在雪地裏呆的人果然不一樣，運出的掌風都是帶寒氣的。
兩人聯手擊出的掌風擊到海浪上，水瞬間便凝成了冰，隨著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出，水一寸一寸凝結，整個海平麵都變成了明鏡。
仿佛一下子進入了冰的世界，雨已止，天上居然還飄起了雪花，寒風徹骨，構成了一副寒冬圖，原來，十層功力便是如此，隻是一會……
“糟了，她們的內力怕是不足了……”慕容子謙嘀咕一句，元儀鏡上手發出強光，直照向她們倆人。他運足底氣，順著寶鏡的光將內力輸到她們身上。
幾人見狀都明白他的用意，紛紛效仿，得到援助地方軒轅雪和北冥緒用盡全力掌風一擊，海麵已全成了冰，軒轅雪持回寶劍一招“冰凍三尺”，那冰便發出了凍結的聲音，由表及裏全成了冰。
“東方儼、西門恒、蘇莧兒你們三個把冰震碎！”
三人應聲上前手握兵刃運足內力飛身出去，不過三招便將冰牆震得粉碎了一地，接到示意的納蘭驀然趕緊上前長鞭一揮使出一套“橫掃千軍”再助以幾人的掌風，將碎冰全數掃回深海處。
幻冥玉發出強光，沐梓齡用它將重重烏雲撥開，陽光照射進來，終於有了絲絲暖意。冰漸漸化成水，隻是沒了那股巨大的推力加上幻冥玉的力量便漸漸安靜下來。
地麵的水仍往低地流去，不過相信即使排澇情況便會好轉。
這一場天災，受害者太多了。
幾國都大傷元氣，沒有個三年五載怕難複原，這也意味著短期內不會再有戰爭了吧？
何止八國，八位守護也大傷元氣，還有……軒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