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愛與恨的人性終極
我和司其琛相互扶持才能站穩,莫定宣看到後受不了刺激,罵罵咧咧地轉身,傅雯雯冷眼旁觀,安排明叔將他送回屋內。
“哎呀,早知道打電話通知你,我剛才聽明叔小聲說,其實琛哥不跪也可以。”莫少峯跑到我們身邊,提了提司其琛的褲子,看到染了鮮血的褲管,“隻是讓你做做樣子,你倒好,往死裏折騰自己。你們別走,我找醫生過來給你們上藥。”
“不了,峯少。”司其琛拉住莫少峯的手臂,“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老爺子那裏,以後麻煩你照顧。”
“他是我爸,我當然要照顧。”
“以後別再花天酒地,好好做事,不要讓他……”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趕你走,我可沒有承認,你還是我哥。”莫少峯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張卡,遞給司其琛的同時,又說,“看看你們,跑路還拖著傷,趕緊去醫院看看傷口,別感染了,聽說是從垃圾池拖來的玻璃渣,可髒了。”
“心意我收下,這卡,你自己留著。”司其琛握住我的手,從容地一笑,然後帶著我離開了莫宅。
我的傷沒有他嚴重,流的血也不是很多,可是司其琛不同,他膝蓋的皮肉裏麵紮著不少玻璃,走幾步就流出血。
“我也覺得沒必要當真,你還真的三跪九叩。”我的目光從膝蓋往上移動,仰視身邊男人時,看到他落淚了,他的淚,在我心裏激起千層巨浪,以往雖然見過他濕潤了雙眼,可是真正流下眼淚倒是不多,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恐怕他也是心裏愧疚至極,倒也就當真懲罰自己,跪下請罪時,對自己殘忍了點。
“痛嗎?我要不要還輕一點?”我們剛上車,莫宅有阿姨送來棉簽和酒精,說是消消毒才好,免得去醫院的路上感染細菌。
“一點小傷,不礙事,你手背上也有傷口,記得消毒。”司其琛用棉簽為我挑開傷口,清理嵌入皮肉裏麵的玻璃渣。
我脈脈含情的注視他的認真,他發現我的偷看,瞥了一眼我,說道:“我無家可歸了,林小姐,你可得收留我,否則我真的要流浪了。”
“我們一起流浪,你想去哪裏?”
“突然變得這麽自由,還真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才好。”司其琛抓了抓後腦勺,驟然一沉,他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煞有其事地說,“我們離開前,還得先去辦一件事。”
“什麽事?”
“跟凶手談談人性。”
斂了笑意,司其琛轉身握住方向盤,他發動引擎,載我離開了莫宅大院。
我以為他會帶我去什麽地方,沒想到他開車回到了司家。我不會多問,我知道他回來司家,一定有他自己的意圖,於是下了車,我一直緊緊跟隨其後。
烏雲密布,寒風凜冽,將我們的血淚凝固之後,我們隻剩下一顆尋求真相的心。
很久沒有回來,忽然覺得司家特別陌生,我們開門進入前院,荒廢的庭院似乎很久沒有人打理,我埋怨兩聲,說顧阿姨從不會這樣,可是司其琛卻不以為然,嘀咕了一聲“顧阿姨”,然後牽著我的手走進別墅裏麵。
一進門,撲鼻而來的煙火味令我作嘔,像是有人在家中焚燒,可是這時候除了顧阿姨在司家,還有誰?司夢冰和司悅都被司其琛安排去了國外。
我始終跟在司其琛身後,他有意護著我,並不允許我走得太急。我迫切想知道客廳的情況,還未見到人,卻見到客廳煙霧繚繞。
“顧阿姨,你在幹什麽?這多危險,會燒了房子。”我試圖上前阻止顧阿姨,她坐在沙發上,大理石的茶幾上麵放著一個火盆,火盆四周零零散散地放著一些照片,還有那張葉建明的抽象畫。
見到畫,我心中明確七八分,愕然之色難以掩蓋。
司其琛將我拉在身後,他忍住膝蓋的痛楚,穩步靠近。
“凶手總是會炫耀自己的犯罪行為,他們是要告訴全世界,他們有多厲害,因此,驕傲是他們的弱點。”牆上時針停止轉動,忽然時空回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起點。
司教授是在薔薇園向我求婚,那一刻的見證人,隻有顧阿姨。
“林小姐,我是司家的阿姨,我姓顧,你叫我顧阿姨就好了。”我第一次見到顧阿姨,她慈眉善目的樣子讓我感到很親切,我喜歡顧阿姨做的糕點,她總是心靈手巧,她似乎會很多東西,還會針灸,還會按摩,就像是一本活體的百科全書。
“你準備馬蹄糕,等我跟林小姐看完病,我們下樓喝茶。”在書房,我躺在藤椅上,我看見司教授打開門,與門口徘徊的顧阿姨交談,阿姨看了我幾眼,她看我的時候總是麵帶微笑,我忘了,是人,都會戴著麵具生活,所以阿姨的麵具,一直戴了四年,我在司家看病的五年,她有四年都在觀察我們。
顧阿姨準備燒了葉建明的那幅抽象畫,我眼前一亮,恍然回神,“慢著,先不要燒,那幅畫,那幅畫的秘密……”
一掃常態的慈善,顧阿姨的眸光映出冷漠,她緩慢地抬起頭,麵色凝重,雙唇緊閉,端著一雙仇恨的殺氣,射向我們。
“從我父親到傅瑤,每一宗命案的背後,都是因為這雙仇恨的眼。”司其琛踱步,冷靜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恨,能夠讓人滅絕了人性。”
“人性?哼哈哈,你們兩人跟我談人性?”顧阿姨放下這幅畫,站起來,趾高氣揚地嗤笑,“一個是繼子,一個是後媽,兩人行苟且之事,有資格跟我在這裏談人性嗎?”
我和司其琛默然不語,顧阿姨陡然爆發,指著牆上的油畫,咆哮道:“你們兩人在床上纏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下地獄?”
猙獰的麵孔根本不是我所認識的顧阿姨,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司其琛鬆開我的手,上前勸道:“自首吧,我會跟古警官求情。”
“司其琛,我本來可以逃之夭夭,可是我沒有,不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發現我,而是因為,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生命對我而言,隻是一具可有可無的軀殼。”顧阿姨不客氣地吼道,“別以為你有多聰明,你也是查到現在才知道凶手是誰,你還是沒有辦法挽回一條人命,而我,也是時候下地獄了。”
顧阿姨回身,拿起抽象畫,放在火盆中焚燒。
“我會在地獄等著你們,不會太久,一定不會太久。”
“可是報仇讓你失去了女兒,你同樣也是失敗者,不是嗎?”
“小琴的死,是你們,你們的錯。”顧阿姨憤恨地瞪著我們,“她本來可以不死,她可以不死。”
“顧阿姨就是馬驍驍的媽媽?”我抓住司其琛的手,緊張地問。
“你問我人性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那幅畫越燒越旺火越大,我看見顧阿姨掉了眼淚,她陷入極度空虛的狀態,她後半生都是為了複仇,一旦仇恨燒盡,她的靈魂也隨之灰飛煙滅。
“司其琛,如果他們當年有點人性,我的兒子就不會死得那麽慘,你敬重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狼,都是狼……”
“古警官調查了章策宇的下落,他沒有被領養,而是在福利院長大,並且以優異的成績考出去,在我父親曾經授課的大學上學,當時資助他的人,就是葉建明。”司其琛繞到沙發另一邊,厲聲道,“據悉,章策宇的成績優異,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學生,隻是他體弱多病,又是個孤兒,所以在學校一直不被看重,直到後來,我父親注意到他,並且有意栽培。”
顧阿姨並不打斷司其琛的陳述,我也耐心等著琛少往下說,“直到有一天,章策宇精神病的病史被人挖出來,受不了打擊的他時常病發,最後以自/焚的形式結束了自己僅僅二十二歲的生命。”
“然後呢?”
“然後由你來補充。”司其琛淡然平靜地說,“我知道,這個版本一定不是你采取報複的理由,還有不為人知的殺人動機。”
“殺人動機,是啊,一定有殺人動機。”顧阿姨看著火光,那幅畫基本上成為灰燼,“策宇自/焚後,並沒有死,是我,故意放的煙霧彈,因為他自/焚的前一天,我才剛剛好不容易找到他,我去學校找他,我找到他隻想跟他相認,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他相認,他就……”
源於五年前的一場大學生自/焚案,這件事我沒有什麽印象,因為那個時候,我生了病,基本都是跟在林秋蕾身邊,不過我聽說過,她有個學生,有精神病,嚴重的精神疾病。
那個時候的我,怎麽也想不到,表姐林秋蕾的學生就是章策宇。
等一下,我腦中閃過時間上的巧合,五年前,章策宇自/焚,然後我也是五年前認識了司教授,是巧合還是有問題。
還有我剛想起來的關於那幅畫的秘密,顧阿姨這麽急於燒毀這幅畫,應該是想替兒子掩蓋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