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柴火棍，死肥球
嘶——
擺動的草浪很快蔓延到林立腳邊，空氣裏，也順勢躍出一頭長相極其醜陋的生物。
用個相當貼切的形容，它的軀體就像個柴火棍搭成的稻草人，全身裹著瀝青，黏稠液體唰唰往下掉，簡直惡心。
棍子似的脖子上有一顆頭顱，頭顱上沒有多餘的五官，隻見一張扯到後腦勺的大嘴，滿嘴歪歪斜斜異常鋒利的黃牙。
林立並未小覷，盡管他打心眼兒裏拿著邪祟當牲口。老虎也被某些人當成牲口，但凡人赤手空拳站到一隻餓虎麵前，大抵隻有被叼去打牙祭的份兒。
扭身避開那比身軀還寬的大爪子，光頭修士揮刀橫砍，邪祟本能地知道防禦，另一隻爪子擋在身前，竟有媲美法器的硬度，兩物纏綿摩擦出絢麗的火花，聲音尖利，聽著跟指甲刮玻璃差不多，讓人脊背發麻。
哇！
一擊不得逞，邪祟似乎有些憤怒，張大嘴叫著，兩隻蒲扇似的大爪子瘋狂揮舞。
林立眼神凝重幾許，跟隨節奏快速舞刀。
這畜牲看起來的確靈智未開，卻從蚩尤魔氣裏遺傳到極為出色的戰鬥技巧和意識，一雙鋒利爪子撓得飛快，爪影密不透風，單純的進攻免去了防禦的必要。
“麻買皮呦！”
林立心頭暗罵，剛開戰，戰局就陷入了焦灼，他嚴重低估了這頭邪祟的戰鬥力。現在隻要邪祟的爪影不停，他的刀便也不能停。每一爪落下都帶著輕易能撕碎化神修士的鋒利，且爪上掛著的鼻涕樣的液體，隨著揮爪不停甩出，蘊含的劇毒，恐怕身懷黃帝外經也不能無視。
那就看誰更能耗得住了。
鏗鏘鏗鏘，刀刃砍爪子爪子撓刀刃，光頭青年與瀝青生物的戰鬥場麵漸漸鬼畜。
你撓我砍持續了一整天，從黎明到黃昏，遠處持聖器亭亭玉立的妖族公主殿下，眉頭早就舒展開，起初她擔心林立後繼無力，不久後她便發現，這廝隻是在玩耍，或者說有意消耗真元，打著主意再納入幾分軒轅大帝的寶貴遺產入體。
時間就這麽被可恥地浪費著，從黃昏到子夜，又從子夜到淩晨，直至晨曦散去，天心一輪大日。
白家九公主還在觀戰，白玉簪花雙手捏在掌心，額頭美人尖上，有幾根頭發被風吹得脫離了發束，搖搖晃晃。
林立跟那邪祟繼續沒個盡頭的互毆，濺射的黏稠毒液，已經將周遭十米內的枯草荼害，一片烏黑。
“已經第二天午時了。”
白紫芫出聲提醒道，再拖延貪玩下去，就得請龍虎山掌教又去向武威院要四天了，即使德高望重且淡泊幽遠，料想那位道門權柄在握的百歲中年人，也多少會有點厚不下臉皮。
“午時怎麽了？”林立邊打邊高聲問道。
白紫芫自然難免薄怒，語氣了多了幾分不悅：“你們人類以前開刀問斬，不都喜歡選在午時嗎？”
“哦，行吧。”
林立苦笑，他真的挺像瞧瞧，自己跟這齷齪東西，究竟誰能撐得更久，但聽出了公主殿下等得不耐煩，便隻好收斂住可有可無的玩心。
雙手握刀改回單手握刀，天九不再理會瘋魔般的利爪攻擊，兀自橫陳。
浩浩蕩蕩的氣勢轟然四散，林立原地消失，那隻邪祟頓時失去敵手，僵硬了片刻，便轉過那顆隻有嘴巴的腦袋，對準了遠處另一道令它討厭的生命氣息。
直接扯到後腦勺的大嘴彎曲向上，笑了。
“難道這醃臢玩意兒，居然還懂審美？”
林立出現在白紫芫身畔，頗有疑惑地喃喃說道。
“應是發覺我可能比你容易對付。”
白紫芫有另一番猜測。
“有女媧大神的聖器在手，它還會覺得你比我好對付？”林立覺得不對，九天白玉簪所擁有的聖潔神韻，比軒轅帝留下的氣息更為神聖強大，本質上便是這類邪物暗種的致命威脅。
那滿身瀝青的牲畜靈智未開，應當有趨生避死的本能才是。
“我也不清楚。”
白紫芫懶得糾結無聊的話題，反正她們兩個再如何推敲，也不會有人出來告知正確答案，猜都是白猜。
嘶！
邪祟凶戾低吼，便要朝白紫芫迅猛撲來。
然而它才動了動，身子便不聽使喚地向下滑去，最終落到地麵，黏稠毒液灼得泥土嗤嗤作響，與兩條細瘦柴火棍的腿分離。
哇！
邪祟似乎隻能發出這兩個音節，也隻能表達這兩樣情緒，嘶是凶狠得意，現在是惱怒不甘。
“喲嗬？”
林大少發現這玩意兒在魔氣滋養下，生命力竟然出奇的強，上下身斷開卻絲毫沒受影響，除了不能跑，仍然張牙舞爪生機勃勃的。“那就再碎一些。”林立朝空中扔出法器天九，隨即幻化分身接住刀柄，猛衝到瀝青怪物旁邊，唰唰唰亂斬二十八刀。
這回終於是死翹翹了，邪祟碎成五六十塊掉在地上，化作縷縷黑煙，生於何處歸於何處，倒是不如巫妖奴經得起虐待。
“我還要再去那裏吸納始祖氣，你等等我。”刀柄飛回身旁，林立不去拔起來，而是回頭給了白紫芫一個羞澀笑容：“不是我貪心，打了一天一夜，真元又耗掉不少，萬一咱離開的時候遇上啥厲害的埋伏，我實力不滿也不方便你說對不對？”
白紫芫拆台向來不須思考，嬌美臉蛋充斥著冷豔與不屑：“故意把能解決的戰鬥拖到一天一夜，我不催你，你都恨不得打到那暗種打不動了才收手，跟我解釋除了更顯得你臉皮厚，真沒別的意義。”
林大少訕訕笑著沒好意思再吱聲兒，回到陣眼裏盤腿坐下，結著覆海印繼續貪婪鯨吞著唯有此處可得的珍貴氣息。有時候他還是覺得以前的九兒好，懂世故知委婉，雖然媚了點騷了些，但至少比現在單純的她會配合自己裝比。
……
……
陣法過濾魔氣，將浩浩氣息持續向光頭灌頂而去，林立寧靜瞑目，生機緩緩收斂，再度漸入佳境成為人肉雕像。
此時的他如同自閉一般，體內自成世界，身外一切皆是外界之事，彼此之間隻有一縷氣的糾葛聯係。
“桀桀桀！”
原野上蕩起一股疾風，草葉又形成規律整齊的浪濤，隻是回蕩的陣陣夜梟似的陰笑，讓整幅情景顯得不那麽賞心悅目。
白紫芫緊蹙黛眉，心底湧出強烈的不安。
九天白玉簪瞬息間猛漲至玉柱粗細，懸在她頭頂垂下潔白的絲絛。很顯然，這次出世的邪祟，比剛才那隻強了數倍不止，而且聽那笑聲，似乎還誕生出了靈智，不是她的實力可以抗衡的，縱使聖器在手，她頂多能做到自保。
“林立！”
她略沉的喊了一聲。
“桀桀桀桀！”
難聽的陰笑繼續從四麵八方傳來，隨即猛地一下，一道肥胖如滾球的矮小影子，撞上了九天簪的玉白絲絛。
“女娃娃，乖乖把你的聖器交出來，我可以放你跟心上人離開。”
圓滾滾的肥球終究沒能撞破，止住身形，笑著威脅道。
白紫芫定睛看去，眼前的暗種比剛才那隻生得完整，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甚至連眉毛都長出來了，腦袋頂上還飄著三根大概等同於頭發的東西，搭配起來也便有了表情的概念。
樣貌同樣醜陋，剛才那隻是柴火棍裹著瀝青，現在這個便幾乎是一整坨軟黏黏的瀝青，且是個矬胖子，高才約莫三尺三，體寬卻有四尺四。
“你想的美！”
公主殿下冷聲駁斥掉對方聽起來似乎很溫柔的建議，但駁斥歸駁斥了，她還真沒有手段對付那又胖有惡心的東西。美眸望向依然靜坐不動的林大少，該醒的時候，這廝偏偏吸納始祖氣正酣。
矮胖子的瀝青生物又是陰笑起來，說道：“給你活路你不走，你這女娃娃不惜命啊！那個人類是有點厲害，可你是指望不上了，老子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成灰！再說，他現在無感盡是，耳不能聽眼不能看，你就是叫破喉嚨他也不會睬你一下的。”
白紫芫隻是默默向林立的方向靠近了幾步。
“桀桀，小妖精倒是有情有義，自身都難保了，還護著小情郎。也罷，待我先趁這人類不能知覺殺了他，再讓你這小妖精，懷上老子的暗種，嘖嘖，九尾天狐的血脈，跟老子結合那豈不是要生出個逆天的小王八蛋來？”
肥胖的一坨瀝青得意大笑。笑完了，它便直接殺向那個光頭人類，別看身材臃腫拖遝，行動起來卻是電光火石帶雷霆，身法簡單幹脆，輕易繞過白紫芫操縱的九天簪絲絛，飛躍到林立頭頂，高舉利爪。
暗種的本性就是暴戾嗜殺的，它隻是多了狡猾，本性並沒有丟掉一分一毫，出生後首次殺戮，那張鬆鬆垮垮的瀝青肥臉，滿是興奮期待，以及打底的殘忍。
嚶！
破風聲犀利，六丈外的法器天九瞬間飛到了光頭人類上方，格擋住那兩隻足以裂金斷山的利爪。繼而林立周身迸發出明黃火焰，擴散至四麵八方，凝結為十米見圓的一道火牆。
但確切地說，那其實是一間烈火囚籠。
握刀的林立倏然睜眼，嘴角向下撇，噙著濃鬱的陰鷙。他老僧入定的架勢自然是裝的，為的便是引誘這隻極其能等極其能藏的猥瑣雜碎出來，而這雜碎褻瀆白紫芫的下流狗屁話，他自然也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中。
“這下子，老子倒要看看你還能往哪兒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