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小心眼兒
“老子中計了！”
比先前光榮犧牲的同類多了個腦子的邪祟，用腦子分析了一下局麵，猛然發現，這個光頭人類竟然是已經知道它的存在，然後故意裝出五感盡失的樣子，好騙它出現。
這麽好用的辦法，它都想不出來，難道說人類比自己還聰明？
世界上不能有比自己還聰明的東西存在，所以那顆肥球有些氣憤，它更加想殺死林立了。轉而它又陣陣陰笑起來：
“聰明也無用，你把老子騙出來又如何？老子對你的招式摸得清清楚楚，剛才又吞掉那個蠢貨的殘留，現在你根本不是老子的對手！”
烈焰囚籠中，林立攜天九破風而行，直接一刀力劈砸下。
“小道爾！”
流膿冒泡的暗種生物輕蔑嗤笑，還是換湯不換藥的老招數，對付剛才沒腦子的蠢貨可以，對付它卻不夠看。
兩條圓滾滾臂膀抬起，利爪交叉架住那豎劈下來的刀刃，整副身軀咕嚕咕嚕隨即沸騰起來，便有上百道黏稠液體四麵八方飆射而出。
林立滿臉冷漠，鬆開被巨力夾住的法器天九，悄然隱入空氣。
這坨肥球的確比柴火棍強大許多，更可怕的是，它已經具備思考的能力，但這兩樣皆不是林立在意的，他隻忌憚這坨肥肉之前藏匿的本事。看起來，肥球從魔氣中得到了更多，那種藏匿手段，或許便是上古魔神的本命神通之一。
借著濃濃魔氣作天然掩體，肥胖暗種便如魚得水，以林立眼下剛剛升華的神識力量，尚且隻能感知其存在，而無法確認其究竟處於哪個位置。
這一點相當可怕，林立擔心的自然不是這畜牲襲殺自己，而是擔憂，這畜牲足夠隱忍，直到他和白紫芫離開涿鹿也潛藏在魔氣之中。兩氣持平，這畜生或許不敢久留此地繼續吸收魔氣潤養實力，但若是悄悄摸到外界去興風作浪，林立自己便是它的幫凶。
貽害終生的罪責，整座天師府都擔當不起。
林立雖然鐵了心隻認逍遙仙宗為師門，對龍虎山至今沒有半點歸屬感，但捫心自問，老鄧頭和原本就對他心懷成見的掌教天師，這段日子待他真心不薄。
不怎麽善良仁義的林大少，卻打小就沒有狼心狗肺的習慣。
“你會遁，老子也會遁！”
肥球暗種沒能瞬間碾殺光頭人類，憤憤不平，抓起那把看著還挺鋒利的刀，一躍跳入空氣中。而林立，此時卻從烈焰囚牢外的某處低空現出身形，無比凝重地盯著火牢。
他猜得沒錯，那肥球果然繼承了魔神神通，擁有橫渡虛空的能力，雖然遠未達到虛空漫步的境界，但若死心避而不戰，足可以避開他所有的手段強殺。他如今的星移訣，也僅僅才能躋身於虛空與現實空間的罅隙之中，根本做不到追殺。
好在他提前留了一手，現在就看那手後招能否生效了。若是不行，離陽長老木盒裏的第四樣東西，說不得隻能大材小用耗損在這場戰局裏。
“啊！”
空氣裏傳來慘嚎，林立頓時眼中一喜。
那圓滾滾的瀝青生物從虛空摔了出來，顯然剛才遭受到極重的打擊，小半邊身子都被炸爛，大概掉落在了虛空裏。
林立見勢即動，手捏指訣，遠處重重火焰囚籠搖曳著縮小，化為一道長虹飛向那道急速下墜的肥球。
“人類！你好生卑鄙！”
明黃色的火焰染遍身軀擺脫不得，肥胖暗種怒吼。
那已經不是單純的九極裂炎斬之火，夾雜著一縷縷乳白色，便是世間最為恐怖也最為煩人的法火之一。
世間火有千萬種，除了尋常可以做飯炒菜最常見的那種，修真界修士們使用的火焰，大致可以分為三種：天火、靈火、法火。
天火品級最高，乃自生於天地間的元靈，不見得出世便可焚天煮海，但可以無止境地增強，簡單的例子便是太陽上的那種恒星烈焰。
靈火最罕見，要九轉極陽或極陰的魂魄才可催生而出，世間萬物無物不焚，據說九幽黃泉深處的十殿閻羅，便各自掌握有一味靈火。
法火，顧名思義便是各種法術催出的火焰，最常見也最容易為修士所利用，在三者中排名最次，但並不意味著法火一定弱於天火以及靈火。隻要火法夠強，催動的法火便擁有越駭人的威力，譬如上古時期道德天尊的三昧真火，便強過了世間二十八種天火與一百七十二種靈火。
而這明黃色夾雜乳白色的火焰，便是黃帝外經中火相大聖法的法火。
九極裂炎斬，他雖然可以施展出媲美大聖法的威力，但畢竟隻是聖法，缺了個大字便缺了圓融。在煉化張雲馬本命靈符之後，他終於能以九極裂炎斬為底，勉強向更高處催動，附著上兩分火相大聖法的韻味。因此，他才可以在與五十餘名化神修士的惡戰中，一道火球鎮壓大半敵人。
如今再吸收大量始祖氣，再做那樣的嚐試，便一點都不勉強，甚至距離那道真正的大聖法更進一步。
大聖法之上的存在，謂之為大道法，而黃帝外經中，每樣屬性到達極致，皆有一樣對應的大道法。據說火相的大道法，催動的法火能夠熔斷虛空燒塌蒼穹，永世燃燒直到無物可焚為止，比之三昧真火亦隻差一線。
此等道法之前的大聖法，又豈是容易對付的？
肥胖暗種死命地濺射粘液，大概妄圖剝離身體最表層來斷掉火燒，然而那火卻是跗骨之蛆一般，無論如何也祛除不掉。
它並沒有痛覺，但很驚慌，深知如果任由這團火焚燒下去，自己的結局隻有塵歸塵土歸土，與之前消失的無腦蠢貨一樣。
“人類，饒了我，今後我死心塌地給你為奴為仆！”
剛出世就要消亡，暗種自然極不甘心，向林立許下承諾。
“別信它，暗種沒有忠誠可言，出爾反爾背後捅刀子的事做得比誰都熟稔。”白紫芫警惕道，生怕林立動心，畢竟這麽強悍的奴仆，不多。
林立微笑著從儲物錦袋中取出真正的法器天九，暗種明白詐降失敗，當即罵道：“山水有相逢，老子隻要死不了，一定回來找你報仇，你等著！”
說完轉瞬便沒入虛空想要遁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有報仇的時候。
林立沒有阻攔，也攔不住，第一次在地球上遇到身法比自己高明的對手，隻能使些迂回的手段彌補不足。
“我等著。”
先前打坐吸納的始祖氣息並沒煉化，悉數存在丹田當中，此時一股腦噴薄而出，原野上正邪兩氣頓時失衡，那邪祟立馬又燃燒著從虛空裏跌落出來。
“舍不得我？這麽快就回來了。”他笑得玩味。
“人類！”
肥胖暗種衍化出全新的情緒，怨毒吼道。
魔氣被軒轅帝的始祖氣息壓製，為了抗衡，竟然在從它體內掠奪力量，隱隱有將它化掉回歸本源的勢頭。
為今之計，必須消除滿身烈火的影響，才有可能逃離本源魔氣的吞噬。
於是他更加瘋狂地分離體表的粘液，漫天黑雨，滴滴沾染著至陽的烈火，整片原野的枯草是上等的易燃物，野火逐漸熊熊。
林立覺得很可笑，此物雖有靈智，智力卻很低級，殊不知引燃了整片曠野，它便是置身火海，更加不可能解決掉烈火燒身的麻煩。
“到我身邊來。”
林立對白紫芫呼喚道，後者便收住了白玉簪，飛身躲過還不十分旺盛的野火，站到男人身後，與之攜手看戲。
黃帝外經的火相聖法諸多，九極裂炎斬隻是其中之一，但到了大聖法級別，便隻剩下一樣，融合了此前所有小聖法的威能，既可焚燒實質、亦可燃燒元神魂魄，甚至連真元都可以作為引火的介質。
大聖法，名曰：燎天。
渡劫期可以完全發揮出這招大聖法的威力，能否燎天林立不曉得，反正燒死個邪祟就是灑灑水，輕鬆加愉快。
未經煉化的始祖氣流還在從他體內逸散，歸入主流，對魔氣形成的壓製逐漸增強，轉由魔氣對那隻暗種的吞噬力，也越發顯得迫切局促。
“人類，你救我！我不想回去，我還沒聞過這個世界的花香，還沒聽過鳥叫，還沒享受過萬人之下的景仰！隻要你不送我回去，我保證死心塌地為你赴湯蹈火！做你的狗也無妨！”
暗種徹底慌了，魔氣與烈焰的加攻都使它無法反抗，但它不願意什麽也不做。
對於有靈智的生物而言，來到這個世界，再從這個世界消失得不留痕跡，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人類才會追逐大道，求的便是長生，與天地同壽，常看星海起伏人間萬象鳥語花香。
如果它一開始就是個依靠本能行動的低等生命，就如那柴火棍一樣，它自然不懼怕死亡，甚至連懼怕和死亡是什麽都不會懂。
可它出生便有智慧，盡管是很弱的智慧，卻足夠令它產生欲望，而死亡，是欲望最直觀的反義詞。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但我有一道隻屬於暗種的契約，我把它給你，隻要契約在你手中，你要我死隻是一念之間，我絕對不敢背叛你！”為了生存，肥球暗種表露出最赤誠的忠心，眼中一道幽綠光芒飛出，靜靜漂浮在林立眼前。
白紫芫神情微惘，如此許諾之下，她所熟悉的光頭必定不會拒絕，也拒絕不了。但收一頭魔神暗種為隨身奴，真的好嗎？
即使暗種真的畏懼契約，始終保持忠誠，可它出現在世間，本身便會給林立這個主子帶來巨大的麻煩。
彼時，林立提著刀的身形向前邁步，越過寂靜漂浮的幽光，走近燃燒中的暗種，說道：“我從來不忌憚收邪祟醃臢做走狗，隻要能為我所用，幹淨與否我不在乎，招來正道仇視我也無所畏懼，但你，嘴太臭，我的女人容不得褻瀆！”
他始終心眼兒不大，暗種那時候侮辱白紫芫的汙言穢語，每一個字他都記在心底。
所以暗種必須要死。
天九攜帶林立丹田內全部剩餘的始祖氣，自天靈蓋刺穿暗種的軀體，一道金橙光柱直通天際，伴隨著聲嘶力竭的慘叫，肥球暗種猶如泄氣的皮球，潰然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