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深緣淺盼離別（1）
\t——秦子赫，成親了。
\t又是一個十日。時間總是這樣飛逝而去，如白駒過隙。卻總是忘了帶走些什麽。
\t贇兒默默地看著窗外，那些瘋長的春草竹筍，那些綻開的無名野花，還有抽了嫩芽的柳枝桃樹，空氣中彌漫著多麽濃烈的春日的氣息，原來，原來冬天已經離去到了如此之遠。
\t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嗚，滿園的春色早已被喜慶的大紅所取代，贇兒此刻站在太醫署的木窗前，聽著外頭道賀與喧囂，她終於明白，其實，哀莫大於心不死。
\t聽那喜慶的聲音，看那綻放的禮花，瞧，一國的公主就是如此不同，大白天的也放禮花，掌上明珠就是掌上明珠，太後和皇上對蓉蓉公主的寵溺不止一星半點。
\t她應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t秦子赫終於成親了，終於娶到了這樣一個有能力有地位有背景，又愛他在乎他真心對他的好妻子，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的不是嗎？這也是她這麽做的理由不是嗎？她就是抱著必走的決心去醫治蓉蓉，抱著拋下一切的決心去說那些話的。難道不是嗎？
\t那為什麽，為什麽此刻的她還待在這褚國的皇宮裏，感受著這樣深刻的心痛？贇兒撫上了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感受著最後一份慰藉，卻怎麽也平息不了這一份心痛。
\t“小心別著涼了。”突然肩頭被披上了一件披風，一雙溫柔的小手搭在了贇兒的肩上，她循聲望去——伊賀貴人，噢不，已經是淑嬪娘娘了。
\t“參見伊賀……”礙於這樣的場合，贇兒遲疑半刻還是選擇作揖行禮。
\t“快起來，免禮免禮，”小棋自然上前扶住了她，“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t“在這裏，你是主子，我是奴婢，行禮是應該的。”贇兒波瀾不驚地回了句，示意小棋這周圍的一雙雙眼睛。
\t“那……”小棋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略略想了想，轉身走向這太醫署最大的總醫師，微笑著說道，“陳太醫，本宮覺得近日來身子有些不適，想請小棋去本宮那裏替本宮瞧瞧，可以嗎？”
\t“當然可以，當然可以，”陳太醫連忙行禮，這位主子來頭不小，才進宮不到兩個月便已經榮升為了妃嬪之列，皇上和太後麵前的紅人又豈敢得罪，“淑嬪娘娘，您請。”
\t“我們走吧。”小棋走過來，握住了贇兒的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太醫署。
\t一會兒便到了小棋的宮中，她屏退了左右，帶上了門，神秘兮兮地拉著贇兒走進了內屋。
\t“公主。”小棋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衝著贇兒行起了大禮。
\t“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快起來，”贇兒連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衝著垂首沉默的小棋，一臉薄怒地說道，“你忘了我上次我跟你說的，小心隔牆有耳。隻要我們在這褚宮之中，你便是主子。”
\t“可是……”小棋蹙起了眉頭，有些委屈，有些不忍。
\t“可是什麽？”贇兒奇怪地問道。
\t“可是小棋實在不忍心看著公主受委屈。若不是小棋答應與公主互換了身份，現在一定不是這樣，公主您就不用……”小棋還是把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t“受委屈？受什麽委屈？誰告訴你我受委屈了？”贇兒壓低了聲音，眼神中滿是嗔怒。
\t“公主……”
\t“叫我小棋！”贇兒有些生氣，她不知道小棋是如何做到淑嬪這個位置的，但既然趟進了後宮的這趟渾水，就必須時時小心刻刻留神，不能留下半點差池和破綻。
\t“……公主……”小棋滿臉的委屈和不甘心，她對贇兒心中有愧。
\t“聽不懂嗎？這是命令。”贇兒板起了臉孔，一臉嚴肅地說道。
\t“是，小棋，”小棋別扭地喚了一聲，還是低著頭，“我……”
\t“好，既然你承認你自己是主子，那就拿出主子的樣子來，不要這樣同我說話，”贇兒隻好放出狠話來，“還是說，你要我跪下才高興？”
\t“不，不是，不是的。”
\t“那就把頭抬起來！”
\t“是。”說著小棋慢慢昂起了頭，平視著贇兒。
\t“這就對了！”贇兒在心裏歎了口氣，其實她知道，這是唯一一個還會將自己當成主子的人了，但為了小棋，她也沒有辦法，“你怎麽覺得，我受了委屈？”
\t“你愛將軍，將軍也愛你，”小棋突然開門見山地說道，語氣裏滿是堅定，“可是他卻娶了別的女人，難道這不算是委屈嗎？”
\t“你……你在胡說些什麽？”贇兒驚訝的同時，更多的是心思被人發現的心慌。
\t“這十日下來，我與你幾乎天天相見，朝夕相處，蓉蓉公主的身子是你一手調養好的，她當日在大殿上說出的雌麻紅與雄麻紅的區別，應該也是你教她的吧，所以將軍其實並不是被公主所救，而是你救了他，”小棋眼中的晶瑩盈得更滿了，鼻尖也有些泛紅，“你愛將軍對不對，你是愛他的，那為什麽不以你的名義去救他呢？”
\t“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贇兒推開她走向一邊。
\t“那好，我再說說別的，你還記得，那天你第一次來到公主閣，被人誣陷入獄卻又在半夜裏被無罪釋放的那件事嗎？”小棋繼續娓娓道來，語氣居然有些許哽咽，“你知道為什麽皇上連查都沒查就放你走了嗎？因為秦將軍那晚連夜入宮，用他和公主的婚約來威脅了皇上放你出來，他連一刻都等不了——我為什麽會知道？因為他們正好在我屋的外廳交談，我聽到了一切……”
\t贇兒沒有做聲，她被這個事實震驚到了，隻好沉默以對。
\t“公主，你還要瞞著小棋嗎？”小棋等了她好半晌也沒有聽到回答，最後隻好歇斯底裏地問了一句。
\t“我……我不是讓你不要叫我公主嗎？你聽不到嗎？”贇兒略有些惱羞成怒，其實她是被小棋眼神中那抹悲憫和歉疚的神色給深深地感動了，她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思還有人會看到，自己的傷心還有人能夠理解。
\t“公主，您別bi小棋了，小棋在您麵前永遠都是奴婢，”小棋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垂著頭，流下了兩行熱淚，“小棋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小棋隻是不希望公主繼續難過下去，照顧你原本是小棋的責任，可是這幾天來，小棋眼看著您瘦了好多，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t“小棋，你先起來，”贇兒回身，看到她跪到了地上，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不要跪我。”
\t“公主……”
\t“起來。”贇兒麵無表情地說道，卻讓人見識了什麽叫不怒而威。
\t“……是。”在這樣的眼神裏，小棋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站起了身。
\t“小棋，我很謝謝你這個時候了還這樣關心我，但是……你是不會明白的，”贇兒走近她，輕輕拉住了她的手，看著她那雙澄澈的雙眼，她多麽希望這雙眼睛可以一直這樣透亮下去，永遠永遠都不要蒙上爭奪與嫉妒的灰塵，“有時候，分開不一定是因為不愛，是因為不得已。”
\t“公主，小棋不明白，您和秦將軍兩情相悅，有什麽不得已的？”
\t“因為……”贇兒不知為何，突然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一個人，小棋自然是個不二人選，“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