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告別
司徒晴看著他,他比前些日子清瘦了不少,脫下了繡著金色大蟒的金貴華麗之服,穿上了青色樸素的長衫,迎風而站,簡單樸質了許多,卻還是有一絲王爺般逍遙自在的味道。
“怎麽?看見我如今的樣子,都認不出來了?”厲善天抬起衣袖看了看打趣道。
“你比以前倒像是純粹了許多。”
厲善天臉上溫暖的笑意漸漸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嘲笑。
“你都知道了。是我一直利用了你,為著自己的抱負和野心,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將曾經侮辱踐踏我和我母親的人踩在腳下,讓他們也嚐嚐當年我受得滋味。”
他苦笑著說道:“那滋味難受得很,你不可能明白的。”
司徒晴也是苦笑道:“就因為我不能夠明白,所以將我的感情白白的辜負掉,所以可以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六王爺你難道不覺得很殘忍嗎?”
殘忍,厲善天看著眼前質問著他的女人,是了,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樣。就是因為如此,他才難以擺平自己內心的動搖。因為知道一旦欺騙了,她終究會有一天會知道。到了那一天,自己又該怎麽辦,又該怎樣麵對她真摯的雙眼。
“如此說來,當年那般對待我的人就不殘忍了?”厲善天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司徒夫人,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天真還是怎樣,你難道不知道應該對旁人,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要保持一定的戒心嗎?”
他看著已經臉色已經開始有些難看的司徒晴說道:“因為你總一天會明白,這天下之大,但值得信任的人卻隻有你自己。還是說,司徒夫人曾以為我對你有意?”
司徒晴的臉色已經是十分難看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不僅是被厲善天欺騙了,而且在他的眼中自己竟然是如此不明智的人。
頓時有些惱意,恨恨道:“六王爺言重了。我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意思,隻是一直以為可以和六王爺做個朋友,能夠說話說到心裏去的朋友,結果現在看來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她登時抬手朝厲善天行了個禮,說道:“六王爺要去住處,想必一定舟車勞碌,還請六王爺保重身體,我就不多送了。”
說完,她轉身幹脆地離去,那飄動的衣裙飄逸似做雲朵,厲善天看在眼裏,出神地站了好久。
坐在馬車裏的鍾華芳聽到了所有的話,待司徒晴走後,掀開藕色簾子,看著怔怔站著的厲善天說道:“為何不同她說真話?”
厲善天低下了頭,暗自苦笑道:“真話?我何時同她說過什麽真話了。全是假話,騙了她,也騙了我自己。”
說著眼睛突然有些濕潤了。那晚皎皎月光下司徒晴如牙白月光般的臉龐浮現在腦海裏,她對他說,她會信任他。她說他對她說的話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結果最後,他卻白白辜負了那個月下女子對他的所有期望。他們倆之間沒有過愛,卻是連最基礎的信任都沒有了,是他自己生生抹殺掉的。
“走吧。”厲善天仰頭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朝那車馬說道,“離開這裏,早也不回來了。”
“回來了?”厲靖存看著回宮後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司徒晴說道,“看你惱怒的樣子,便是那厲善天又給你氣受了。”
司徒晴漫不禁心地玩著手上藕色的手絹,隨口說道:“他哪裏能給我氣受。不過是我白瞎了眼睛,信錯了人罷,沒想到他會利用我對他的信任,去完成他的大業。”
厲靖存冷笑了一聲道:“沒想到的事情自然多了去了。若不是我派人去查了個究竟,誰會想到那日向你射來致命一箭的人竟然是歐靜雙。”
這件事情也是令司徒晴很是吃驚的。
當初厲靖存心懷大計,忙著自己的事情,無暇顧及歐靜雙,等到想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沒了蹤影。
厲靖存本來就對她沒什麽感情,人不見了也就沒有派人去找。結果誰會料到,她竟有本事偷偷潛入宮內藏了起來,而且在厲靖存和厲善天談判的關鍵時候,在暗處偷偷放了一支冷箭出來,那箭便是直指司徒晴而去,要奪了她的命的。
這般蛇蠍心腸是厲靖存萬萬沒有想到的,他隻是以為歐靜雙嫉妒司徒晴比她多一些寵愛,心裏不舒服,卻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麽心狠的事情來。
事情一經查明後,厲靖存心裏便已經有了主意。他對司徒晴動了心,這個是昭然若是的,何況如今司徒晴又有了他的骨肉,便更加成了他心尖兒上的人。誰敢動他心尖兒上的人,便是跟他厲靖存過意不去。
自己的政權一穩定下來,他便派人將三尺白綾,毒酒,小刀送去給早已被暗暗軟禁起來的歐靜雙,讓她選擇一個方式,自行了斷了。
可誰知歐靜雙卻拚死不從,在冷宮裏又鬧又叫,直吵吵著要見他,鬧得皇宮裏不得安生。
最終,厲靖存還是沒有去見她一麵,或許是懂事的奴才有眼力,偷偷地將歐靜雙處理了,再同厲靖存匯報,說她已經自行了結了。
這其中的曲曲折折,厲靖存並不知道,對一個他不愛並且又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女人,他早就沒有了感情,連僅存的那點憐憫和同情也都消失殆盡了。
不過這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講給司徒晴知道的。
司徒晴躊躇道:“她……”
厲靖存便立即接口道:“她的事情你不用多想,我自會好好解決。”
司徒晴點了點頭,她對歐靜雙本也就沒有好感,再加上對方多次陷害,差點置自己於不義之地,所以厲靖存既然如此說了,也就不再多心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同你講,是事關國家的大事。”厲靖存突然嚴肅認真地說道。
“什麽事情?”司徒晴問道。
“我如今繼承了王位,頒布了新政,有一條便是在全國實行一夫一妻製。”
厲靖存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深情而又真誠的說道。
“你……”司徒晴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自古以來,都是實行一夫多妻的製度,人們已經對一個男人有三妻四妾的事情習以為常了。
厲靖存從小對納妾側室有著根深蒂固的概念,卻沒曾想到他會因為自己而做出如此大的改變,心裏也是十分感動。
“你怎麽願意為我做出這樣的事。”她笑道,眼眶卻有些濕潤了。
“你忘了,”厲靖存牽起了她的手,溫柔地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道,“我說過,你不負我,我定將你視作心中最愛之人,我身邊唯一的女人。”
司徒晴笑了,莞爾道:“我還以為你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怎可能是隨口說說的,”厲靖存不禁覺得好笑,“我厲靖存說過的話什麽時候沒有當真了。”
司徒晴看著他的眼眸,柔情似水的要將她融化。
自己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不管是厲巍當的款款深情,還是延陵修的一往情深,或是厲善天的苦心經營,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個男人來得真實。他是說到做到,值得自己真正信任的人。
即使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展現在他的麵前,也不會擔心厲靖存會背叛她,辜負她對他最大的信任。
半個月後,厲靖存正式繼承了王位,登上了皇座,頒布並推行了新政,隻是一夫一妻製一經推行便遭到了朝野的無數爭議。
畢竟千古年來,男子納妾收側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今卻下令禁止,還要推行一個男人隻許娶一個女人的製度,這怎麽不叫上至朝廷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紛紛議論,諸多爭論。
可是偏偏頒布了這一政策的皇帝厲靖存卻是毫不在意,任憑那些文武百官朝麵上書同他分辯,他就是一概不加理會。
反而侃侃而談道:“這一夫一妻製很合理,一個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是一個女人卻隻許有一個男人,這著實有些不公平。那想要真心,便自然要用真心去換。若是有了三妻四妾,那還有什麽專一真情可言,都是胡說罷了。”
更讓人瞠目的是,厲靖存不僅下了這個旨意,還要自己身先士卒,更是向天下宣告自己立司徒晴為皇後,以後便終身不納嬪妃。
這可嚇壞了一群迂腐老臣,紛紛聯名上書請皇上三思而過,為了皇族的子嗣著想,不要輕易做出這樣的決定。
“老臣是為了皇嗣著想啊,皇上!縱使是要推行一夫一妻的製度也萬萬不可莽撞,拿皇嗣開玩笑啊。”一個頗有些年邁的大臣苦口婆心地說道。
“陳大人自然說的有理,可若是連朕都不按著那頒布的新政所說的去做,隻怕就沒有人會信服朕,聽從朕的旨意了,認為朕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可是皇上.……”
“況且,”厲靖存溫和地笑著說道,“皇後已經懷有龍胎,胎向平穩,大人大可不必為皇嗣擔憂,隻怕過不了幾月,朕的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便要出世了。”
那陳大人忘了,如今的皇上可是如何的巧舌如簧,哪裏是自己兩句話就能夠輕易勸動的。
他隻得訕訕地拱手道:“臣恭賀皇上,還望皇上能夠三思,為了皇家的子嗣著想。”
子嗣,子嗣,厲靖存聽著這兩個字便有些青筋突起,他厲靖存的孩子何時需要別人來操心了。不過是因為自己如今登天做了皇帝,所以才處處有人想要為他謀劃。
下了早朝,厲靖存便徑直去往了司徒晴的宮殿。
如今司徒晴也被封為了皇後,住在厲靖存專門命人為她建造的華貴宮殿之中,差了無數丫鬟奴才好好照顧她,也是十分的盡心。
司徒晴已經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日子過得越來越慵懶了。
她整日也不願意動彈,坐在雕花木窗下,借著暖暖的陽光,讀一兩篇詩文,便覺得有些困倦。想要睡一會兒,便枕著軟綿的枕頭打一會兒盹,一覺醒來,卻是日上三竿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見厲靖存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輕聲問道。
“來了一會兒了,見你還睡著,不忍心吵醒你。”厲靖存見她醒了,立即命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點心端了過來,笑道,“餓了嗎?都是你喜歡吃的,嚐嚐。”
司徒晴拿起一個桃花酥,放在口中,便立即融化開來,甜而不膩,一股清香在嘴裏散開。
她有些嗔怪道:“倒是把我當作那豬來養,不是吃便是睡的。”
“那牲畜哪裏有你這麽好的福氣,後宮隻你一人,當真三千寵愛集一身。”厲靖存笑道。
司徒晴隻是笑了笑問道:“今天上朝大臣們可有為難你。”
厲靖存想到了什麽卻是不願多說,伸手與她十指緊扣道:“無論如何,我隻你一人,終身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