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淡無波
司徒晴與他相視而笑,眼裏的情意不用言語也能讓旁人感受到他們的親密。
厲靖存摩挲著她的手說道:“你懷著身孕,著實辛苦。平日裏有什麽事情,都交給丫鬟奴才去做,你隻消好生休息著便是。”
“我哪裏有做什麽事情,”司徒晴撇嘴摸了摸自己有些發胖的腰道,“整天不是吃便是睡,感覺人都胖了一圈。”
厲靖存隨手去揉了揉她的腰,十分寵溺地說道:“就是胖了我也喜歡,你隻管吃,隻管睡,不要虧待了自己,胖了點又有什麽關係。”
司徒晴斜著看他一眼,埋怨道:“隻怕你不是關心我,而是害怕肚子裏的那個日子不舒坦吧。”
難得見司徒晴吃些飛醋,還是跟自己的孩子爭寵,厲靖存不禁哈哈大笑道:“這是什麽話,兩個都是我心頭上的寶貝,哪個我都割舍不掉。”
兩個人在床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閑話,時間悠悠然流逝,平靜而又安詳。厲靖存許久沒有享受過這般寧靜的時光,覺得又是幸福又是甜蜜,竟有些舍不得離開司徒晴哪怕是一分一秒。
他看著司徒晴有些倦意的樣子,伸手為她撥弄垂在眼前的發絲,說道:“你若是有什麽用不慣的,吃不慣的便隻管同我說,我為你好好安排。”
司徒晴身子本就有些虛,再加上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說了一會兒話就有些倦意了,靠在厲靖存的手臂上,懶洋洋地答道:“皇上日理萬機,臣妾怎麽敢一點小事便去勞煩皇上呢?”
知道她又在調侃自己,厲靖存並不生氣,反而覺得有些有趣,說道:“你怕又是在戲弄我了。你也是倦了,早些休息才好。”
想了一想又說道:“過段時間我再幫你找位女官,專門照顧你的起居生活,想來也更加周全一些。”
司徒晴卻像是已經睡著了,含含糊糊說了幾句話,厲靖存也沒能聽見。
他笑了笑,將她的腦袋小心地放在柔軟的枕頭上,為她攏了攏披散的長發,掖好被角,放輕步子出了她的寢宮。
外麵的侍女看見皇帝出來了,連忙欠身行禮喊道:“皇上.……”
厲靖存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聲說道:“不要打擾皇後,讓她好好休息,若是皇後有什麽事情,立即來稟報朕。你是她身邊的丫鬟,一定要細心照顧她。”
那侍女點頭像是搗蒜一般,她沒想到能夠和九五至尊的皇帝這麽近的說話,心裏又是有些激動又是有些豔羨。羨慕司徒晴能夠如此得皇上的寵愛,事事都為她安排妥當。
厲靖存親自交代完後,便背手離開了司徒晴的宮殿。
其實他何嚐不想留下來同司徒晴同床共眠。隻是自己才剛剛登基,國事繁忙,奏折每天便如小山一般堆起,即使他日夜批奏也是十分吃力。
再加上如今頒布了新政,他為了司徒晴推行一夫一妻製,還宣告再也不納嬪妃,引得朝政一片非議。若是自己再多次留宿司徒晴那裏,被那些古板的老臣抓住了話柄,恐怕又是一番節外生枝了。
當上了皇帝才會知道皇帝並不是人們想象中那般權勢強大,反而卻是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苦衷,不如尋常的人生活的自由瀟灑。
厲靖存不禁露出一個苦笑。但為了守護心愛的人,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夠安全健康地成長,那這苦難之地,又是另一番世界了。
厲靖存走後好些時候了,司徒晴才悠悠地醒來。睡了好一會兒,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聽使喚。
“眉昕,倒些茶水來。”她支起身子後半仰著靠在床邊,呼喚厲靖存專門為她挑選的貼身侍女。
眉昕便是之前聽從厲靖存話的那個丫鬟,聽見司徒晴的叫喚,忙不迭地走進了房內,將那桌上早就備好的茶水倒在玉白茶杯裏端給了司徒晴。
司徒晴輕輕抿了一口,那茶水不燙口,也還有涼得透心,含在嘴裏溫熱的感覺正是舒服。喝了幾小口,嘴裏也沒有那麽苦澀幹燥了,點頭誇讚道:“你倒是做事細微,這茶水不涼不燙,剛剛好。”
那眉昕聽了誇獎心裏自然是高興,趕緊討賞般地說道:“多謝皇後娘娘誇讚,這茶水是一早就備好了的,隻等著皇後娘娘醒來,口渴要喝便端上來。隻是已經冷了好幾壺了,這茶一冷,奴婢便去重新泡好新的一壺,又怕娘娘怕燙口,又另準備了一壺用冷水溫著。”
那丫鬟說了一大堆,司徒晴一方麵也覺得她著實是心思細膩顧慮周全,另一麵又不禁覺得有些繁瑣,不過是件小事何必如此周折。
但她還是點頭說道:“不錯。”
眉昕得了兩句誇獎便高興得不行,連帶著做事都是哼著小曲兒的。
司徒晴斜靠在枕墊上躺了一會兒,閑來無事便同那眉昕說起閑話來。
“你可聽說,這些日子皇上可好?”
眉昕聽到這話,忍不住掩嘴笑道:“皇後娘娘這是在打趣呢,這皇上天天來娘娘的宮裏,每天便能見上麵的,娘娘怎麽會不知道皇上的情況。”
司徒晴輕歎了一口氣,閑閑地看著床幃上墜下的乳黃色流蘇。她雖說是每天都能看見厲靖存,比在王府裏見得都還要頻繁。可這每次見麵,便隻是厲靖存對她百般嗬護和關心,也沒聽見他說說自己的事情。
就算她開口問一兩句,他也是避重就輕不肯好好回答。如此看來,想來推行新政也並不是那麽的一帆風順。自己雖是好吃好喝,整日生活得百無聊賴,但厲靖存的日子卻一定不好過。
既是夫妻,同是愛人,她又怎麽可能不擔心呢。可是擔心來擔心去,卻是幫不上他半點忙。
“奴婢,”眉昕瞧著司徒晴有些鬱鬱寡歡的神色,知道她也許是想聽一聽厲靖存最近的動向,便試探著說道,“奴婢聽說皇上最近推行新政,好多大臣都上書質疑,皇上每天都在書房裏批折子,同大臣們談政事,整天忙著大事,飯也吃不下,嚐嚐忙到半夜都還沒睡。”
果真是如此,司徒晴聽到不禁有些心疼,忙問道:“當真是這樣嗎?”
眉昕趕忙點頭道:“奴婢是聽皇上跟前的小夏子和芳祺說的。皇上沒有歇息,他們也不敢休息,日日夜夜跟在皇上身邊伺候著皇上。”
司徒晴擔心的神色卻是沒有緩和半分:“那終究還是會累著身體,要是拖著不在乎,以後落下了病根那可如何是好。”
“皇後娘娘不用擔心,”那眉昕也是頗有眼力的人,將暖壺外麵罩上一層綢布送到司徒晴的手邊讓她暖一暖小腹,笑道,“皇上身邊那麽多的丫鬟奴才,還有頂好的太醫照看,一定不會有事的。”
司徒晴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過了幾日,正碰上一個陽光明媚,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司徒晴瞧著外麵的天氣好得讓人舒心,不禁叫來眉昕說要去禦花園裏去走一走。
見司徒晴要出去,眉昕趕緊去取來了繡著大朵紫紅色牡丹的披風來,給她係穿好。
司徒晴不禁好笑道:“不過是去禦花園逛一逛,哪裏需要那麽多事。”
眉昕小心地為她穿戴整齊,不敢小覷任何一步說道:“娘娘如今是懷有身孕的人了,這初春風寒,在外麵去走一走,免不了就得吹吹風,要是一不小心得了風寒,那皇上可不會輕饒了奴婢。”
“也罷。”司徒晴笑著擺擺手,便任由眉昕為她整理了。
這真是一個極好的天氣,春風拂麵,香氣撲鼻。禦花園裏的紅豔欲滴的桃花和清新淡雅的梨花交相輝映,一粉一白,讓人看著心裏高興。
“的確是好看。”司徒晴也禁不住莞爾笑道。
“那自然是好看,都是皇上命花匠精心培育出來的,怎麽會不好看。”眉昕笑得像是自己得了寵一般。
那也的確,自己伺候的皇後得皇上的寵愛,連著她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眉昕笑道:“娘娘要是瞧著這花喜歡,奴婢就給娘娘摘一些下來,放在寢殿裏。那樣娘娘的屋子裏便總是香的,一睜眼便能看到開得這麽好的花,心裏一定會高興的。”
司徒晴笑著搖了搖頭:“倒也不必,這花兒就是要在枝頭上才是最惹人愛的,若是摘了下來,離了莖杆,離了土地,過不了多久就全死了。這土便是她的愛人,生死分離不得。”
眉昕聽得若有所思,想來皇後必定是聯想到了什麽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娘娘既然說了不用,眉昕也就斷了這個念頭,不再多想,攙扶著司徒晴在禦花園裏慢悠悠地閑逛著。
正逛著,卻見禦花園邊一個奴才正領著一群淺藍色衣裙的女子走過,那些女子大多二十幾歲,麵容清秀,但看衣著卻不像是尋常宮女。
司徒晴也瞧見了,不由得好奇地問那眉昕道:“那邊那群女子是什麽人?”
眉昕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欠了一下身子,回答道:“回稟娘娘,那是新晉的女官,說是皇上專門為了皇後娘娘挑選,來服侍娘娘的。”
司徒晴自然知道女官不同於宮女,是由一定的品秩,而且領有俸祿的。她們相較於宮女,不是簡簡單單的服侍人,而是懂得更加多的東西,知道許多的禮儀製度。
所以她不免對這些女官有些好奇,便多看了幾眼。
而那群女官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忍不住抬眼去瞧。
“都給我把頭低著。”領頭的奴才低聲喝道,“什麽人能夠看什麽人不能看,你們都給我注意點。如今皇上將你們封為女官,讓你們入宮伺候皇後娘娘,你們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為娘娘做事,萬萬不得有馬虎。”
林綿珠也是這群女官中的一員,她初次入宮,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新奇的,便就是宮中的一花一草都能讓她心裏產生更多的欣喜。
但這宮裏的規矩也是十分繁瑣的,領頭的公公不許她們多說一句話,隻需低著頭小心謹慎地往前走,著實讓她們心裏有苦難言。
路過禦花園時,遠遠看見園中站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便忍不住抬起頭來瞧她。
這一瞧著實讓林綿珠的心裏吃了一驚,她從來沒見過如此華貴雍容的女人。
她頭上戴著龍鳳珠翠釵子,墜著大顆飽滿的玉翠,穿著一件繡金牡丹圖案的披風,遙遙站在花叢中,被豔紅的桃花和雪白純粹的梨花襯托,臉上慵懶的神色更襯托出一絲說不出的韻味。
林綿珠看得有些呆住了,直到領頭的公公連聲嗬斥道,她才惶惶地低下頭。
走遠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去問身邊的女官道:“剛才在禦花園裏瞧見的女子是什麽來頭?真是好氣派。”
那女官暗暗嗤笑一聲,小聲答道:“那便是當今聖上的寵愛之人,一宮之主的皇後了。不過如今皇上宣告不願再納嬪妃,這後宮便隻她一人了。”
“她便是皇後?”林綿珠心下也有些吃驚,忙問道,“她若是皇後,如此集皇上的寵愛,身邊怎麽就一個丫鬟侍奉著,也不見得奴才婢女伺候著。”
“那便是皇後自己的意思了,”那宮女壓低著聲音說道,“聽說皇後娘娘不喜差遣奴婢,對身邊的奴才也是關愛有加,出宮也不愛身邊許多人圍著,皇上知道她的習性,都順著她。”
林綿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走出很遠了,還悄悄回頭去看那園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