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拜山門
“不錯。”
張行之輕輕感慨道:“天聖曆396年,妖族大軍舉族來襲,自東、南兩麵夾擊而至,沂州、栆州先後淪陷,隨後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便將戰火燃遍了大梁七州,更是一度兵臨京安城下,險些釀成第二個京安之恥。
所幸,時值大梁國力正盛,聖宗皇帝實乃天命所歸,文韜武略無所不通,數次禦駕親征,皆以大勝而歸。
與此同時,以天池為首的整個大梁修行界更是萬眾齊心,不論正邪,各大宗派皆傾巢而動,共禦外敵,曆時五年,終於將妖族十三主將盡數剿滅,其餘殘兵皆逃入西川荒地,妖帝舜自縛萬劫塔,受天雷剜心之苦,生不如死。
此役之後,大梁修行界迎來了真正的盛世。
六大派雛形初現。”
張行之的聲音很低沉,敘述的語氣也很平靜,但落在梁辰耳中,卻讓他感受到了那久違的熱血澎湃。
那是一段人類曆史上最波瀾壯闊的詩章,亦是大梁修行界轉微為強的重要節點。
未能親眼見證,讓梁辰深以為憾。
身後的梁玉玲似乎也聽得入了迷,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那妖族殘兵都能逃進西川,為什麽妖帝偏要自投羅網?”
張行之冷笑一聲:“大概是想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吧。”
梁辰倒是對於那妖帝不感興趣,隻是聽到姐姐這麽問了,才忍不住搖搖頭道:“勝者為王敗者寇,想來那妖帝就算能逃得生天,恐怕也無顏麵對江東父老了,沒像西楚霸王那般自戕贖罪,已是貪生。”
聞言,張行之不禁微微一愣:“西楚霸王?”
梁辰自覺失言,趕緊開口道:“哦,是弟子以前看過的一冊話本,講了個名叫西楚霸王的人爭天下失敗而於烏江自刎的故事。”
頓了頓,梁辰趕緊轉過話題道:“對了三長老,照您這麽說,六大派裏除了天池,其餘幾家,都是在妖族入侵之後,才建立的山門?”
“沒錯。”
張行之點點頭:“經由此戰,整個大梁王朝百廢待興,同時,也有不少天賦卓越的修士於戰中頓悟,或偶得天賜機緣,紛紛開創了不世道統。”
“有老道偶得長生秘術,於是便有了萬壽閣。
有鐵匠鑄得神兵千萬,於是便創建了藏劍山莊。
有少女誤入北山寒潭,於是這世上便多了一個寒霄宮。
還有一個少年以一人一劍連斬妖族三神將,就此開創了岐山劍宗。”
“那咱們鹿鳴書院呢?”梁辰急聲問道。
張行之微微一笑:“夫子他老人家嘛……本身或許修行天賦不及上述幾位,但他卻是我生平所見過,知識最為淵博之人,我甚至願意相信他便是那傳聞中的生而知之者,是上天賜予我大梁修行界最重要的瑰寶。”
梁辰感覺自己沒聽懂。
“呃……三長老能否說得更詳盡一些?”
“這麽說吧……”張行之滿臉的神采飛揚,語氣中頗為得意:“夫子曾在大光明寺當過主持,也曾與天池聖女把酒言歡,去藏劍山莊賭贏過神劍,跟寒霄宮宮主於寢宮論道三夜,拔過萬壽閣閣主的胡子,還曾在劍道大會上破了岐山劍陣。”
聽得此言,梁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又於心中升起了強烈的疑惑。
既然夫子這麽牛逼,為什麽現在鹿鳴書院在六大派中隻能排在最末?
還有,剛剛在張行之的那番話中,貌似除了六大派,還莫名多出了一個他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大光明寺?也是宗派嗎?”
“唔……”張行之微微一怔,隨後非常敷衍地解釋道:“你們這些小輩沒聽說過倒也正常,畢竟那大光明寺早在一百年前就斷了道統。”
梁辰能夠隱隱感覺到,張行之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麽,但他沒有多問。
而是趁著這個機會,開口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一個疑惑。
“那麽三長老可曾聽說過天魔教?據傳也是曾經威勢極強的大宗……”
不曾想。
這一次張行之的回答更加簡潔。
“邪魔外道而已,早就在一百年前被六大派合力剿滅了。”
於是梁辰終於發現了一個細節。
天魔教,是在一百年前被六大派合剿而亡的。
大光明寺,也是在一百年前斷了道統。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在大梁修行界中難道有什麽忌諱?
甚至就連張行之都不願多提。
梁辰還欲再問,卻見張行之輕輕一揮袖袍:“好了,前方就是書院山門了,你既是我親自帶回來的,待會兒可不要給我丟了臉麵。”
梁辰聞言心頭微震。
這靈獸不愧是靈獸,從三人出發至今,這才多大會兒工夫?
竟然這麽快就要到書院了!
當然,他更在意的是張行之的後半句話。
“待會兒?”
可惜張行之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隻是背對著梁辰搖了搖頭:“等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張行之禦下的青鸞雙翼急振,竟然以一個俯衝之姿,破雲而下!
梁辰的心跳就此漏了半拍,強烈的失重感壓下了他嘴邊的話,趕緊一手抓緊了青鸞的背羽,一手輕輕握在了姐姐的腕間。
示意姐姐別怕。
不過數息之間,梁辰眼前的景象終於從一片蒼茫的白霧變成了一座巍峨的青山。
主峰峰勢險峻,如一把擎天巨劍,直指蒼穹。
兩側矮峰就像是劍柄微微上翹,透著某種讓人心生敬畏的淩厲。
這便是葬劍山。
其名由來據說有二。
一是說因為此山的外形就如同一把被天神埋葬的上古巨劍,故此得名。
也有傳說此處曾是當年妖族入侵時的一方古戰場,折戟刀兵不知幾何,更埋葬了無數忠骨英魂,所以被稱作葬劍山。
山間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水色,就如同是蒙在美人臉上的麵紗,更添了幾分神秘。
隱約中,似乎還有悠揚的琴聲從那滿目的蒼翠中遁入遠空,讓人心生陶醉。
可惜的是,還不等梁辰多做細觀,伴隨著鸞鳥的一聲輕啼,梁辰三人便已經落到了地麵。
“到了,下去吧。”
張行之轉過頭來,對梁辰抬了抬下巴,但他自己卻似乎並沒有動一動的意思。
梁辰點點頭,回身一把將姐姐抱起,然後輕巧地自鸞鳥背上一躍而下。
“姐姐你沒事吧?”看著梁玉玲那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梁辰不禁有些緊張,趕緊將一絲靈氣渡入了姐姐的體內。
梁玉玲搖搖頭,咬著嘴唇沒說話。
隨後便聽到張行之的聲音緩緩傳來:“我在山頂等你們。”
言罷,青鸞再次振翅騰空,很快就消失在了重巒疊嶂中。
直到這個時候,梁辰才終於看到了那座佇立在眼前的白玉山門。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鹿鳴書院的山門絕對說不上恢弘大氣,更沒有所謂的仙意盎然,反而顯得有些樸素。
雖然整體是由白玉雕刻而成,但許是因為時間太久,玉石已經有些隱隱泛黃,門楣上甚至還留著數道深淺不一的劍痕,似乎從來沒有修葺過。
相比起梁辰前世在一些旅遊景區所見識過的牌坊,可是小氣了不少。
但奇怪的是,站在這白玉山門前,梁辰並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破敗潦倒之意,反而有某種莫名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他不由得心生敬畏。
那或許便是歲月的底蘊。
山門以內的景象看不真切,就像是被籠罩了一層朦朧的煙雲,也或許是某種陣法的刻意為之。
正在梁辰暗自琢磨之間,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道人聲,令他驟然回神。
“那邊那位師弟,別看了,快過來吧!”
梁辰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就在那白玉山門的底下,已經聚集了一群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粗略一掃大概有二三十個的樣子。
而在這群人的最前方,則有一位白衣少年,這會兒正對著他招手。
梁辰微微一怔,隨後拉著姐姐迎了上去,臉上透著些茫然。
好在那白衣少年主動開了口:“你是三長老帶回來的吧?”
“對。”梁辰連連拱手道:“敢問這位師兄是……?”
“我叫祝原,是書院的外院弟子,今天負責來帶你們拜山門,這會兒人還沒到齊,你可以先跟他們多熟悉熟悉,以後大家就都是同門了。”
或許因為梁辰是三長老親自帶來的人,所以祝原對梁辰倒是頗為客氣。
但梁辰可不敢拿捏,隨即開口道:“原來是祝師兄當前,我叫梁辰,是從飲馬鎮來的。”
話音剛落,旁邊便有人輕咦了一聲:“飲馬鎮?那種地方也有人能考上書院?”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
梁辰暗暗皺眉,轉頭看去,正看到一個衣著華貴,長得跟個肉球似的大胖子,在對著自己嘖嘖稱奇。
梁辰當然知道,鹿鳴書院作為滄州第一大宗派,可能七八年才會開山收徒一次。
自然是不可能隻派了一位三長老專程去飲馬鎮招生的。
事實上,今年梁辰能考上鹿鳴書院,還是托了王家的福。
嗯。
更準確的來說,是托了王臨風的福。
所以大概這裏除了他自己之外,其餘人等都是從州府,或者一些大城鎮來的孩子。
至少絕大多數是這樣的。
沒看這些人的身邊,都多多少少帶了幾個護衛、書童,甚至於丫鬟之類的仆從嗎?
此時麵對那小胖子的質疑,梁辰隻是微微笑道:“修道不看出身,修心也不看家世,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話音落下,小胖子頓時愣住了,似乎一時間沒太聽懂梁辰後半句話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祝原忍不住輕輕挑了挑眉。
話似乎沒錯。
但總覺得有一些大逆不道的感覺?
不過還不等祝原細細琢磨,一旁便又有人站了出來。
“好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想到梁兄竟有此般誌氣,實在是令小弟佩服。”
說話間,一位翩翩公子哥兒邁步來到梁辰身前,輕輕一拱手:“小弟汪清倫,家住州府,不知可否與梁兄交一個朋友?”
梁辰連連回禮道:“汪公子客氣了,梁辰榮幸之至。”
於是汪清倫哈哈一笑:“進了書院,還什麽公子不公子的,看起來你應該比我大上一些,不如以後我還是稱你為梁師兄吧!見過梁師兄!”
聞言,梁辰也笑了。
一時間,兩人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和樂融融。
隻是沒有人注意到,相比起汪清倫,梁辰的笑容似乎略有些生硬。
因為即便他把眼前的好友列表都快翻爛了。
也沒能找到汪清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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