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酒相敬諷奸臣
“小姐……”沉香和尋香有些擔憂的看著溫幸,卻隻見溫幸唇角一勾,似乎是毫不在意,道:“走吧,準備入宮。”
這京都依舊是個繁華地兒,到了宮外頭溫幸就瞧得見那仿若觸不及的朱牆碧瓦,琉璃青燈。
數日,數月,甚至兩次人生。哪怕經年不見,這皇宮依舊富麗堂皇,巋然聳立。
京都似乎是不一樣的,約摸,是她在淮南的時候升出來的變化。可溫幸沒法仔細描述,那種仿佛多了什麽不能說的奇異感覺彌漫她心間,久久不去。
恍惚著已不知何時入了座,溫幸回神就瞧著流水的筵席一水兒的擺。
商九竹與姚霽還未出席,溫幸坐於右側首座,神色有些微涼。
上一次的宮宴,是鎮國公將自己逼出京城,卻不想自己在淮南直接折了他的羽翼。而今夜的宮宴,卻是為了給自己封賞,不知鎮國公臉色又當如何?
溫幸勾唇淺笑,朝著對席不遠處鎮國公打量了幾眼,果見他臉色鐵青,神情裏帶著鬱憤,一杯又一杯仰麵而盡。
感受到溫幸的目光,鎮國公含恨的眼狠狠一瞪,恨不得將溫幸給吃下去。若非溫幸,淮南水患一事如何會被曝光?死了個狼子野心的淮南王倒是不打緊,賠上了淮南這片屬於自己的囊中之地,還將二皇子暴露,被貶謫打壓!
就因為這麽個賤丫頭誤打誤撞的,讓自己損失慘重,而自己此時卻還得看著她接受封賞!鎮國公一口怒氣之為縈繞於喉,生出幾絲腥甜,看著溫幸含笑而不退縮的眸子,更是要噴出一口血來。
鎮國公怒目圓瞪,而溫幸卻是含笑相對,雲淡風輕。想起淮南水患受災之後還被欺壓的百姓,溫幸心中越冷,嘴角的弧度越是擴散開來。
舉杯,遙遙相對,溫幸一臉清淺恭謹,眸子裏仿佛含著最由衷的感激與敬意。朱唇親啟,溫幸含笑道:
“溫幸敬國公爺一杯。若非鎮國公您肯給予機會,讓溫幸去淮南為百姓祈福,今日溫幸絕對無這榮幸來接受恩寵加身之喜。來,溫幸先幹為敬。”
仰首,舉杯而盡,明明是一介女流,卻是說不出的風流瀟灑。雖如此,而溫幸口中的話卻更是讓鎮國公怒氣噴湧,眼神冰涼。
“你!”鎮國公麵色鐵青,似乎是壓抑不住的怒氣,甚至多年的心血莫名其妙的毀於一旦,而溫幸這個罪魁禍首卻是誤打誤撞毫不知情。
單純的挑釁,讓鎮國公更是吃癟,還是二皇子過於魯莽了,哪怕知道淮南王與大皇子勾結,也該取證,而不是私自調兵前往淮南,將淮南王一網打盡。
越想越是怒火中燒,鎮國公重重地冷哼一聲,對她的舉杯視若無睹,撇開眼懶得搭理溫幸。
溫幸也不甚在意,勾起的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眾賓客緩緩入席後,商九竹擁著姚霽前來,眾人起身朝拜,宮宴即將開始。
溫幸回眸,不遠處的常玄理金絲滾邊黑袍尤為亮眼,十足吸引目光。而常玄理也正看著她,目光裏是毫不掩飾的驚歎。兩人短暫的目光相接之後,又迅速的移開了眼。一雙幽深而冷冽的眸子,將兩人的目光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抿住了唇。
商九竹瞥了一眼下首的溫幸,目光裏的驚豔毫不掩飾,溫家貌若無鹽的大小姐,打扮下來竟然也如此的清新脫俗,美得讓人窒息。
商九竹看呆了眼,而姚霽衣袖下長長的指甲卻是要插進了肉裏。
“哼!”姚霽一聲冷哼,離得遠的聽不清切,而溫幸是首座,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姚霽的冷哼聲終於勾回了商九竹的魂,他有些不舍得收回了視線,看向姚霽,發現她已經生氣。商九竹勾唇,笑的妖孽。一把鉗住姚霽的下巴,便直接吻了上去。
竟然絲毫不顧君臣禮儀與顏麵,當著眾人的麵便直接尋歡作樂,鮮廉寡恥。群臣坐於下首,見此不堪場景,紛紛別開了眼,暗罵一聲:“昏君!妖妃!簡直荒謬!”
溫幸眸子裏的笑意不達眼底,眸波漾漾,泛起微微漣漪,而眼波深處似乎是氤氳著滔天怒火,一個控製不住,便會將整個世界焚燒成人間煉獄。
“皇上!”
一聲怒喝聲驚了眾人,誰都敢在心裏怒罵商九竹與姚霽千百次,卻絕對是無人敢真正出聲。商九竹不僅昏庸無道,更是殘暴不仁,從勸阻過他的群臣累累的屍骨上可以看出。
如今的群臣,皆是敢怒不敢言,怨憤積壓於心,越來越深,卻是始終無法釋放。在商九竹如此做派之下,明顯未將群臣置於眼中,狂傲自大,荒淫無度,白日淫暄,卻是無人膽敢開口,擾了他的興致。
而剛剛這一聲怒喝,卻猶如驚雷,狠狠劈在了眾人的心頭,讓人驚愕而不知所措。狠狠將目光看向那發出聲音的人,連溫幸眸子裏也帶著一絲意外。
轉身看過去,卻是一滯。常玄理雙手作揖,擋住了目光,麵上表情更是晦暗不明。唯有修長而挺拔的身姿,帶著幾分瀟灑與風流,讓人移不開視線。
淡定從容,優雅高貴。僅一身姿,卻是傾倒眾人,而溫幸的眼眸更加幽深而沉重了。這般關鍵的時刻,常玄理出聲阻止,隻怕商九竹與姚霽……
溫幸轉過頭,看向商九竹與姚霽。隻見商九竹看向常玄理,一雙狹長的眼睛寫滿不滿之色,麵上更是鐵青一片,竟然還真的有人不知死活,膽敢阻止於他。
而姚霽目光卻是一滯,看著常玄理的風姿,不由得有些晃神,移不開目光。
“常世子。朕以為你於淮南一行,修身養性的足夠了,故而讓你回來受封賞,如今看來,常世子還是曆練不夠啊。”
商九竹幽幽開口,目光冷冽。隻此一句便要否定常玄理的功勞,甚至還有意將他發配至更遠處。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好歹開國侯府,百年世家的最後一點血脈,商九竹身為君主,莫非當真要如此狠辣絕情?
常玄理卻毫無所動,放下作揖的手,站直了身子,張揚一笑,翩翩公子風流意態盡顯而出,道:
“皇上,您好不公平。”
“朕不公平?”
本是受慣了群臣的指責,商九竹的逆鱗便是群臣進諫,言之不妥。卻不想常玄理開口,卻是揚眉一笑,說出自己不公平這麽句話來,倒是讓商九竹有些錯愕。
思及常玄理此人,風流公子,紈絝子弟,常以“護花公子”為自己的美稱。此等浪蕩子弟,又怎會像那些老古板一般又來指責自己?
商九竹看著常玄理含笑的眸子,轉念一想,心頭的怒火消失的不見蹤影,反倒是好奇之心緩緩升起,倒是要看看這常玄理想玩什麽把戲?
“那你倒是說說,朕哪裏不公平了?”不知不覺間,商九竹的思路跟著常玄理走,他放開了姚霽,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在雕刻著繁雜紋花圖騰地龍椅上輕叩,看向常玄理,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常玄理“唰”的打開了那把白玉象牙折扇,於胸前風流倜儻的揮灑。一雙桃花眸子裏更是說不出的媚惑,咧嘴一笑,帶著玩世不恭,
“皇上,您有美人相擁於懷,而我們臣子卻隻能幹坐著,這如何叫公平?”
“哦?”商九竹若有所思的開口,這常玄理之前不就是因為調戲姚霽而被自己打發了出去的嗎?如今又是按捺不住了?色膽包天,不外乎如是。
“皇上~”姚霽嬌媚著開口,麵臉委屈的模樣,似乎是在委屈常玄理的露骨之話。
商九竹剛要開口,而常玄理卻是早早出聲,阻住了商九竹的話柄:
“皇上擁得佳人在懷,臣等好生羨慕,倒是也想求皇上給咱們每個人都賜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好歹咱們天朝君臣同歡。”
常玄理說著,更是滿臉的躍躍欲試,顯然是認真的,更是十分期待商九竹的賞賜。而群臣卻是白了臉色,看著常玄理目光有些複雜。
天朝君臣同歡?說得冠冕堂皇,大商若是真的君臣同歡,白日宣淫的話,隻怕那外族的鐵騎早已越過萬裏,將大商踐踏於足下。
商九竹若是真的應了常玄理這玩笑似的請求,恐怕大商的顏麵全部都要丟盡,而商氏皇族的祖宗恐怕都要氣的詐屍,從皇陵裏爬出來。常玄理這話,究竟是故意要諷刺商九竹,還是他私心確實如此?
群臣麵色大改,緊張而又忐忑的看向商九竹,不知他會如何作答。以商九竹的昏庸與好色,定而直接應了常玄理這無稽的玩笑,那樣,大商顏麵何存?他們身為臣子,又有何顏麵麵對天下?
溫幸看著常玄理,眸子帶著思索的光芒。常玄理理應不該如此莽撞,也不至於如此不識分寸。
像商九竹這等隻顧荒淫而不顧天下之人,若是應了常玄理此話,隻怕商九竹淪為笑柄之際,常玄理亦是淪為引發導火線的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