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熙城

  近來我的熊貓眼頂的很是歡快。這一點確確實實叫金昭很是糾結，因為她每天早上喊我起床簡直比登天還難，害的她時時心驚膽戰疑心我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事實證明，我蓮霧除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以外，對於感情方麵真真是毫無懸念的一竅不通，自從伽絡影那晚上跟我說了那些話之後我就整天坐立不安，前幾天整天想著伽絡影為什麽要跟我說那些話，難道他也喜歡我，不不不，什麽叫他也，他怎麽可能會喜歡我，我怎麽會有這種非分之想但是他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跟我說他在意我在意的不得了……之類等等等等；而後幾天又整天想伽絡影為什麽就跟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雖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的確沒有發生什麽，但是不對不對，這樣子不是跟肇事逃逸一樣沒有區別嗎，伽絡影到底在想什麽……之類等等等等，總之日子過得很是繁忙。而伽絡影確然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是他讀他的書，納他的涼，批他的公文，誠然，那天晚上奪路而逃是我不對，但是他這樣子是打算蓋著葫蘆搖過去嗎？他倒是自得其樂，這事落到我心裏卻是個疙瘩。我表示壓力山大。一路渾渾噩噩就到了縉元節那天。也不知道伽絡影什麽時候養成的毛病，天天早上要喝粥，還指名道姓要喝我做的粥，於是我每天隻能大清早苦逼地頂著熊貓眼和床做最後的抵死纏綿，艱苦鬥爭，然後在金昭的死拉硬拽之下爬去廚房做粥，後來伽絡影知道了，之後就把每天早上的粥放到了晚上，好在托伽絡影的福，各種各樣的粥我都已經手到擒來。這天我苦逼地伺候完了伽絡影大少爺之後，覺得已經快被這些天鬱結在心的各種猜測憋死，一心想著趕快回到床上與周公再續前緣，伽絡影卻抬頭看了看我，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道：“看你最近氣色有些不好。”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心道若不是因為你我何至今日？為了使他明白，我隻好奮力讓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像燃著兩簇怒火，目光炯炯地望著他。伽絡影看著我的眼睛，一本正經道：“嗯，我看錯了，氣色還挺好的麽。”我：“……”看我吃癟，他唇角往上勾了勾，放下手中茶盞若無其事地看看天空，對我道：“那好，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走吧。”我嚇了一跳：“去，去哪兒？”他眼中浮現一抹淡笑：“去熙城。”華燈初上時，我們已經身在熙城。熙城已是張燈結彩的喜慶模樣，街道上空掛滿了七彩的花燈，遊龍舞獅和雜耍的滿大街都是，各式各樣賣糖人驢打滾的攤點也堆滿了整條街道，處處都是燈影重重的熱鬧場麵，不時有大把的花瓣從臨街的窗口撒下來，各種顏色的羅裙和絹帕隨處招搖，容貌端麗的姑娘小姐也隨處得見。這樣熱鬧的場麵我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隻是今日卻覺得尤其叫人興奮，想來我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也同別的同齡姑娘一樣喜歡熱鬧的節日，隻是從前身份不同，境遇不同，現今我也同這大街上別的女孩子一般無二，便換了心境了罷。我同伽絡影擠在人群中，見著什麽都覺得有趣，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他看我大呼小叫地跑來跑去，不由地一笑：“真是個孩子，我原以為你是帶我來玩的，沒想到是自己玩來的。”我扯扯伽絡影的袖子，做了個鬼臉道：“雖然我是熙城的人，但是也沒有正正經經度過這種節日，今日你就大人有大量，同樂同樂麽。”“你說你沒有度過這種節日？可這不是你們每年--”伽絡影問了一半，突然停了，我正彎腰用手去戳木頭櫃子上插著的麵人，聽他這言語，就知道他一定是又想起我原來的那些經曆，覺得難過了，便樂嗬樂嗬地一笑，回頭道：“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你看你這不是帶我來了麽？”他皺了眉，沉聲喚了聲：“小蓮兒……”我自然知道伽絡影想說什麽，換做從前我恐怕也會覺得自己身世淒慘，但是現在不同，過去的怎樣現在與我都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想珍惜現在的每一天，因為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我就愈發珍惜現在的每一時每一刻。我不由分說扯著伽絡影的袖子叫他同我一起彎下腰來，湊到捏麵人的老板麵前，笑嘻嘻地問了句：“老板，你能不能捏個他這樣的，再捏個我這樣的？”老板滿頭大汗地望著伽絡影，老實巴交地道：“公，公子這樣的……怕，怕是有些難……”我瞥了瞥伽絡影，來熙城之前他特地換了件熙城普通樣式的外袍，連一雙紫色的眼睛也用法術遮去了，怎的老板說捏不出來他這樣式的呢？可能是我看伽絡影習慣了，這沒見過世麵的凡夫俗子想必是跟我第一次見伽絡影一樣驚為天人，更何況，麵前這個伽絡影還是我見的那個伽絡影的放大版……我戀戀不舍地看了攤位上栩栩如生的麵人兒一眼，又看了伽絡影一眼，點了點頭，默默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句：真是長得太好看也是錯啊！伽絡影默不作聲地看我一眼，右手卻不動聲色地拉住準備轉身的我，我疑惑地回轉身來，隻見他不疾不徐地伸出手來往攤位上丟了一塊金錠，舉止間全是同尋常王公貴族的年輕公子一般無二的風流散漫，涼涼道：“姑娘想要，你放手捏便是。”我同攤位的老板大眼瞪小眼。一轉頭就見伽絡影一臉春風得意的笑。趁著老板發奮圖強使出渾身解數捏麵人兒的時候，我偷偷扯了扯伽絡影的袖子，咬牙問道：“你什麽時候倒把那些紈絝子弟的姿態學了個十成十？”伽絡影低低一笑：“我這叫舉一反三，活學活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