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迷藥
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我驚疑地回轉身,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那人一身短打,卻是富貴人家的小廝模樣,已經一路小跑到了我麵前,朝我拱了拱手,笑了一下問道:“姑娘可是蓮霧姑娘?”我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來人,口中卻慢慢地回答道:“我與閣下素未相識,閣下恐怕認錯了人。”他擺擺手,一連聲地答:“不會不會,那位白衣公子交代小的時,便說了是一位紫裙的天仙似的姑娘,我一路找過來就見著您一位紫衣的姑娘……”我一驚,已經無暇去聽他後麵的話,一把抓住他:“你說什麽?一位白衣的公子叫你來找我的?”他忙點頭:“是,您要找的也是一位白衣的公子是不是?”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是一位這麽高,風姿十分飄逸的公子對不對?”“是他!他現在在哪兒?”我慌得就問。小廝笑了笑,又朝我拱拱手:“公子現在在我們茶樓喝茶呢,他擔心姑娘的安危特地叫我們來尋您,您這就跟我過去吧。”他說的懇切,我便不再多想,想伽絡影一定等的著急了,便徑直跟著他去了。穿過兩條街,小廝指著轉角處一扇不起眼的後門對我說:“從前街繞過去人多擁擠,又得半日,擔心姑娘又走散了,這是我們樓裏的後門,姑娘不介意就從這裏進去可好?”他說的有理,我就點了點頭,同他從後門進了。走過後院,果然就見前麵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想來這家茶樓生意倒很紅火,這麽想著,也沒仔細瞧就跟著小廝從樓梯上了二樓。上了二樓,他一路引我進了間雅室,讓我稍微休息片刻,他即刻將伽絡影請過來。見他急匆匆地走了,我覺得有些奇怪,心想莫不會是伽絡影因為我沒聽他的話所以生我氣了,現在才不願立刻見我?我心裏有點莫名的不安。剛坐下就有丫鬟給我上了茶,我一路走得急,正好有些氣短,見那茶色翠綠的可愛,不由得順手就拿起來抿了一口。剛抿了一口,我就覺得有些不對。身為一個地道的神仙,伽絡影可以說是神仙味兒十足,不論製香還是品茶,琴棋或是書畫,皆是個中一把好手,可憐我雖然有一個好老師,但是作為學生卻十分的不上進,在伽絡影身邊呆了這麽久也就對香有零星的幾點心得,還是得益於天天給伽絡影燃香所致。如今奉茶的女子從我身邊經過,似香風帶過,茶盞邊緣也沾了些許香氣,正是這香氣卻教我有些在意。一個奉茶的丫鬟也能用這樣重的香麽?雖然不是特別精通,但我也大致知道,茶樓一向是高雅的地方,文人弄墨,賈人談商,香氣講究的一向是越清淡高雅為上,如今連一個奉茶都帶著這麽重的香粉氣,而且——我皺了皺眉,這香粉香氣濃鬱,甜膩庸俗,會用這種香的地方倒像是……喝花酒的青樓?我心下一涼,這裏真的是茶樓?我原先一心想著見到伽絡影,便對來人的話聽之信之,說什麽便是什麽,現在想來,我卻沒有真實見到這樓的全貌,也根本沒有想過那人說的話到底可不可信!我幾步邁到窗邊,用力一把推開窗子,心裏又是一涼:這地方依河而建,窗下正對著泛著寒光的深不見底的河水。河麵上冷風迎麵吹來,竟讓我莫名地有點兒眩暈。用手一摸,一頭的冷汗。我轉過身,靠著窗欞喘了兩口氣,又去摸房門的門栓,果不其然,門被從外麵扣死了。看來是山窮水盡了。一時間我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卻也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要跟我開這樣大一個玩笑,很顯然之前那人說的關於伽絡影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那樣說隻不過是為了把我騙到這樣一個地方來,現在仔細想想就能發現,那個小廝說的關於伽絡影的一切都很模糊,而我卻絲毫沒有防範。這樣做的人到底有什麽目的?很顯然這個人認識我,還知道我是同一個白衣公子在一起,自我離開熙城這麽久以來還能夠叫出我名字的人,恐怕是個熟人。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來這下麻煩大了。冷靜了一會之後,我開始仔細想脫身的方法,左右門是出不去了,現在隻能抱希望再去看看臨河的那扇窗,琢磨一下能不能找機會翻到別的窗口。但很快我就發現,這個房間簡直就是為關押人質量身定做的一樣,除非我能夠飛簷走壁不然隻能計算一下我從這麽高的地方跳進水裏能夠成功生還的概率是有多大。生活有時候就是,你吃到了一盤非常難吃的菜,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盤菜更難吃的東西了,但緊接著你吃了第二盤菜然後苦逼的發現原來還真有。我原以為這樣的狀況已經不能再糟糕了,但是轉過身之後,我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沒有最糟糕,隻有更糟糕。剛開始的一點眩暈在慢慢加重,渾身的力氣也使不上來,隻覺得手軟腳軟,幾乎站都站不穩。我昏昏沉沉地掙紮了一下,走了兩步,一把撞在了邊上的矮幾上,“喀拉”一聲,碰倒了什麽東西,正碰在我手腕的傷口上。手腕上鑽心的一疼,使我稍稍清醒了一點,低頭去看,就看見手邊一隻茶盞翻倒在矮幾上,碧色的茶水洇了一袖子。看著茶水漫延開來,我突然就反應過來,頓時渾身冰涼,這茶裏被動了什麽手腳!我心中哀歎一聲,今日一劫,怕是逃不過了。索性心一橫,一咬牙,伸手抓起翻倒的茶杯泄憤似的用力往房門上一摜,左右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什麽就都使出來吧。“嘩啦”!瓷杯撞在門上,摔得粉碎。“不愧是花魁蓮霧,許久不見,還是一如既往的膽識過人呢。”一道聲音於門外緩緩響起,帶著徐徐的寒意,猶如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我心中一沉,頓時從頭到腳如墜冰窟。我往後退了兩步,抵在了窗前。來人已經推開了房門,十枚豔紅豆蔻搭在朱漆的門框上,一身的環佩叮當伴著陣陣香風撲麵而來,朱唇未啟已在唇邊綻開一個冰冷的微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