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聘禮
原來伽絡影帶我去的這處地方是座雪山，難怪他還專門帶了大髦來，還沒落地落地，我就兩眼發光地被腳下雪地裏漫山遍野的紫色忘憂花海給吸引了過去，呆呆地任由伽絡影擺布，等到他終於把我裹進厚厚的大髦裏之後，剛一鬆手，我就撒著歡兒衝了下去。這是一座紫色的雪海，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是一片夢幻般的忘憂花林，一人多高的花樹上積滿了陳年的積雪，但在積雪之中卻綻放出無數紫色透明花瓣的絢麗花朵來，晶粹潔白的雪粒被大片的紫色花朵映照上微微的紫光，如同夜幕中極光織成的薄霧，在天光將盡的時刻鋪陳一地，又好像滿地濺落的水晶，分不清哪裏是雪，哪裏是花。“這裏名叫雁回山，地處天外，曾是中天紫微大帝的修行之所，這片花海也是他親手種下的。”伽絡影已經踱到我身後，伸手自樹上摘下一朵冰魄般的紫色花朵，插在我的鬢邊，後退了兩步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我慌忙說：“哎呀，既然是別人的東西，你摘了人家的花，人家不是要怪你？我們還是走吧。”伽絡影好笑道：“這片花林在我多年前師從紫薇大帝的時候就交由我打理了，每年炎熱的時候我偶而會來這裏避暑，你說這是誰的東西呢？”被他這樣一說，叫我放心了不少，於是扯了他的袖子興奮地問：“真的？這一片忘憂花林都是你的麽？那我們不是可以常常來這裏玩？”伽絡影無奈地一笑，一麵把我的手籠進他的手心裏去，一麵無可奈何地說：“你怎麽天天就知道玩？”他的手掌溫暖又安全，修長手指把我的雙手結結實實護在裏麵，見我傻嗬嗬地咯咯直笑，嘴角一抿，也彎出一個寵溺的笑來，又歎了口氣把我拉近，捋了捋我耳邊的碎發，將一個吻印在我的額頭，柔聲道：“隻要你喜歡，便是要這世界又有何難。”他嘴唇貼住的那一寸肌膚滾燙滾燙，教我不敢抬頭，即便是已經跟他在一起這樣長的時間了，我卻還是不能同他一樣從容做出這些親密形容，不知在伽絡影心裏，會不會覺得我情意不真呢？一想到他為我做的種種，我不禁有些惶恐，麵前這個人是我最喜歡的人，我花了這麽久的時間隻想要和他在一起，但要是什麽都不說出來的話，那那些在夜裏輾轉反側，無法自拔的念頭又有什麽意義呢？現在，現在他就在這裏。我要將我的心情，我的痛苦和歡樂，我的執著和恐慌，都一一說給他聽。心跳如鼓，我咬咬牙抬起頭來，一眼就望進他瀲灩的紫色眸子裏去，再也移不開目光，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掙出雙手來滿臉通紅地環上了他的頸，摟住他的一刹那，我明顯感覺到伽絡影微微地一震，眼中一抹不能置信的喜悅，顫聲喊了句：“小蓮兒？”“我……”我沒想到，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竟然會讓他這麽高興，手上也不再猶豫地用力環緊他，踮腳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我不要全世界，於我而言，我的世界也不過就你一人罷了。”我先前從未說過情話，原是我以凡身戀上神仙的他，本身確然也有一重自卑在裏頭，隻想著若我不以全身心來愛上他，他日離別時便也不會那般痛徹心扉，可是我卻錯了，感情這種東西，原來從來就沒有什麽理智可言，一旦愛上了，那完全是一些不管不顧的衝動，便是我自始至終從不說愛他，但那知覺已經深入心扉揉進骨血，又哪裏能夠輕易割舍，不聞不問？伽絡影已經不管不顧地把我一把按進懷裏，勒的我幾乎喘不過氣，隻聽得他帶了狂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說的是真的麽？真的麽？”我眼眶一熱，也不管不顧地抱回去，臉頰貼上他的，隻覺得溫暖無比。他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這次卻帶了一點不確定的語氣：“……那你願意一直陪著我麽？一定不會離開？”我在他肩頭悶悶地回答道：“若你不嫌我是個凡人，我自然是願意一直陪著你的，隻是我是凡人……”伽絡影鬆開我，一把握住我的雙手，眼眸暗了一暗，沉澱出耀眼的深紫色，沉聲急切地說道：“你是什麽身份我根本不在乎，我是什麽身份我也根本無所謂，我隻想要你一個，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妻子，一直同我在一起，就算幾千年你也不會覺得厭？”四下仿佛突然寂靜，我睜大眼睛瞪著伽絡影，他方才說……要我做他的妻子？這不是夢罷？我木訥地抬起手，摸了摸我自己的臉，是因為太冷了沒什麽知覺了還是我真的是在做夢？伽絡影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拿下我的手：“我在同你說正經的話，你怎的又發起呆來？”他的手指溫熱，觸手還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原來這不是做夢？“我願意。”慌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矜持神馬的早已經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我想也沒想就回答：“我願意，我願意，”一邊不爭氣地抹抹眼淚，哽咽道：“要是真的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幾千年幾萬年，我真是願意的不得了，怎麽可能會厭？”“那你一定，一定要信守承諾啊。”伽絡影在我耳邊輕笑一聲，雙手拂過我的頸邊，隨即就有一個涼涼的東西滑進了我的脖頸裏，我驚訝地低頭去看，竟是一枚水滴形狀的紫色古玉，被伽絡影用細細的銀鏈穿了，掛在了我的脖子上，玲瓏剔透的玉色仿佛積澱了上古的光華，在蒼茫天光下閃耀出流轉的瑩潤色澤，令人目眩神迷。這塊玉墜……我心裏突然一震，想起來這玉墜不是伽絡影衣袖上墜的那顆麽？從我見過伽絡影開始，就從沒見他取下這塊古玉，想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現在他怎麽將它拴在了我的頸上？“這是……？”伽絡影隻是一聲淺笑：“這玉是我們家世世代代的傳家之物……你可要保管好這聘禮。”我呆了一呆：“聘禮？”突然我身子一僵，伽絡影已經貼了過來，灼熱的呼吸就噴在我的臉頰，若有若無的柔軟觸感緊貼著我的耳垂，教我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想必我的耳根早已經出賣了我的心理，慌亂中隻聽得伽絡影低低地一聲笑，一隻手下去扣住了我的腰。我已經緊張地快要昏厥，大氣都不敢出地快把自己憋死，一麵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伽絡影，一麵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服，看見他的笑容放大在我的眼前，我還在想這樣下去會不會抽筋啊？一個念頭卡在一半，我腦中已經一麵空白，一片混沌中隻聽到伽絡影含著笑意的聲音貼著我的唇角低低響起：“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