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初景夫人
夜色漸濃,夜離淵起身離開。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得到她,很多時候,白七淺在懷疑,究竟是她不夠美艷動人,還是夜離淵那裡根本不行呢?
夜離淵經常在芙蓉殿招人侍寢,不過也有幾次留在鎖清殿。他輕擁著她,一夜好眠。對她,他從來就沒有過想要了她的心思。
看著他漸走漸遠的身影,白七淺獨自唉聲嘆氣。
她是天子驕子,她腦袋裡面裝的東西,完全可以讓他的軍隊提高百十倍的戰鬥力。她的訓練方式,可以給他訓練出一支絕對服從命令的鐵血部隊。
可惜,她一門心思的貼上去,這個男人就是不買她的帳。白七淺明白,對於一個強者而言,要相信一個人很困難,可是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對他,他還在猶豫什麼?
罷了,夜離淵就是她白七淺的魔障,想走都走不出。
僅僅是因為喜歡,她就變得盲目了。
白七淺目光有些惆悵,嘆息一聲,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玉錦與紫苑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又望向那道被關得緊緊的門。
初夏的天氣已經有些燥熱,沉悶的空氣更是增添了幾分抑鬱之情。白七淺這幾日心情都不大舒暢,清晨清醒過來,梳妝之後,便是在王府里四處走動。
紫苑跟在她的身後,不停給她說著王府裡面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博她一笑。
隨意走走,卻是聽見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這裡離王府主殿很遠,隔幾位姬妾的別院也有一段距離,倒是少有人來。
尖銳的聲音傳到白七淺的耳中:「你想去攀高枝,你自己去,你來找我做什麼?你沒臉沒皮的,你自己去,拉上我做什麼?」
白七淺嘴角微微上翹,對紫苑說道:「平日里,我是不喜歡聽人吵架的。不過,今日無聊,倒是可以免費看一場戲。」
說到看戲,白七淺倒是想起夜若塵,好像他很愛湊熱鬧,添亂子。不過那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危險,還是少招惹的好。
紫苑抿嘴一笑:「其實王府里,很多丫鬟婢子經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拌嘴。」
白七淺與紫苑又走近了幾步,看見小道上,一位穿著翠綠色衣裳的女子,指著一位大嬸罵:「你叫他死了那條心,我就算是出家為尼,也不願意嫁給他做妾。」
那大嬸拉扯綠衣女子說道:「我說芍藥,你這麼大的火氣做什麼?我這不是為了你著想么,他是那邊別院里的管事,你嫁給他做妾也是有福氣的。」
芍藥說道:「我呸,有福氣,你嫁給他去啊,來找我做什麼?」
大嬸說道:「芍藥,要是你嫁給他,到了初景夫人院子裡面,也算得上是管事娘子了。那身份可不是現在一個打雜的丫鬟比得了的,這麼好的福氣,你怎麼往外推?」
芍藥不屑的笑了笑:「初景夫人?你想蒙我呢,誰不知道這初景夫人都被王爺冷落三年了,到她那裡,能有什麼好福氣?」
大嬸一雙三角眼瞥了一眼芍藥:「我是你嬸子,難道我還能欺騙你不成?等幾日,初景夫人就要回到王府來了。」
芍藥一驚,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初景夫人要回來了?」
那大嬸「噓」了一聲,抬起三角眼,環顧四周:「你可是小聲點,這件事情還是李管事透露給我的。說這幾天王爺鬆口了,答應讓初景夫人回到王府。」
芍藥的眸光不似先前那般犀利,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初景夫人現在重獲恩寵,倒也是一件極歡喜的事情。」
大嬸立馬說道:「等初景夫人一回來,李管事這不是也在王府裡面當差么?你要是嫁給他為妾,還不是一件很長臉面的事情,你現在還猶豫什麼?」
芍藥臉上的笑容越加的濃厚:「嬸子,你說得對。不過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初景夫人都在別院住了三年,王爺怎麼又鬆口讓她回王府呢?」
大嬸有些得瑟的說道:「你這就不知道了,王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別院看初景夫人。聽李管事說,王爺偶爾還會帶著初景夫人去遊玩,兩個人在一起好不自在呢。」
芍藥聽得越發的糊塗,不過心裡還是十分的歡喜:「李管事連這些都知道?」
大嬸又環顧了四周一眼:「李管事是初景夫人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行了,芍藥,你到底同不同意嫁給李管事當妾?」
芍藥一臉春風蕩漾:「這件事情就聽嬸子的。」
白七淺不動聲色的往回走,走過了幾個院子,才開口問道:「紫苑,我來王府一直沒有見到初景夫人,原來她住在外面。」
紫苑知道白七淺想問初景夫人的事情,不過她知道得也不是很多,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王妃,初景夫人是王爺三年前納的小妾,一直很受王爺的寵愛。」
白七淺點了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
在扶搖郡主的記憶里,也是有些提到過初景夫人的。三年前,夜離淵一怒為紅顏,指的就是這位初景夫人。
紫苑又接著說道:「王爺寵了初景夫人兩個月左右,就傳出了初景夫人身子不大好的消息,之後,王爺將初景夫人送到別院里養身體。」
初景夫人要是真有什麼病,何不請宮中的御醫醫治,偏要送到別院中養身體呢?
那兩個月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在別院三年的時間,夜離淵卻經常去看她,是否證明夜離淵對她有著幾分感情呢?
不過,讓白七淺更想不明白的是,這一次初景夫人回到王府,究竟是為了爭寵,還是為了什麼?她回來王府,帶著什麼樣的目的?
白七淺對初景夫人的事情所知甚少,看來要找個明白人問清楚才可以:「紫苑,你對這初景夫人知道多少?」
「王妃,婢子在王府也才一年的時間,對初景夫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那王府裡面有什麼人知道得清楚一點,你去給我找來,我要仔細問問。」不管這一次初景夫人回王府的目的是什麼,白七淺都不得不防。
紫苑面上有些為難:「王妃,這件事情怕是不大好辦。像我進府的時候,府中的管家就曾提起過,王府里有一條規矩,不能討論初景夫人的事情。」
居然還特意定了這麼一條規矩,不許討論初景夫人的事情。
白七淺對這位初景夫人越發的好奇了,眯了眯眼睛,眼光一片幽暗。
下午的時候,夜離淵派丫鬟叫白七淺去主殿,與他一起用膳。
夜離淵十分的沉默,看著白七淺的目光時而柔和,時而複雜,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在他的眼眸中醞釀。這種氣氛,讓白七淺感到一陣不舒。
這時,一位姿態娉婷的女子從外面走進來,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夜離淵:「初景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聲音如同黃鶯出谷,清脆而悠揚。
面容秀麗,清雅如水仙,整個人安靜的站在那裡,有幾分寂寞仙姝之感。
夜離淵一直看著她,眼裡全然不是先前那位大嬸所說的愛意纏綿,而是一抹冰冷與恨意。初景眼中的情緒複雜而凄惻,又說了一句:「離淵,你還在生我的氣么?」
夜離淵冷哼一聲:「我以為你要過上幾日再回來,沒想到你來得倒是如此之快。」
初景低垂著頭,眼中淚水漣漣。
白七淺自顧自的用膳,面色如常,可心中的疑惑卻是逐漸的加深。
過了良久,又聽見初景頗有些無可無奈何的說道:「離淵,你到現在都不肯聽我解釋么?」哀怨悱惻,好似受了無盡的委屈,怎生一個愁字了得?
夜離淵嗤笑,轉瞬之間,眼中又帶上了幾分戲謔,一字一句的說道:「初景你在說什麼?今日怎麼有心情與本王說笑?」
初景怔怔然的看著夜離淵,眼裡的淚水就那麼滴落下來:「離淵,我……」
夜離淵轉過頭,夾了一塊錦蘭魚塊給白七淺,笑意盈盈說道:「淺淺,來,這是你最愛吃的錦蘭魚,本王特意叫廚子為你做的。」
白七淺笑得甜美:「淵,臣妾好生感動。」
初景夫人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子,走出了主殿。
夜離淵對著白七淺勉強一笑,隨即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白七淺看著他帶有憂傷的側臉,午時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的側顏上,像是灑上了一層淡金色的粉。只是,這種美麗的顏色,卻是有種說不出的黯淡。
白七淺聲音有些冷淡:「我是你的王妃,卻如同局外人一樣,看著你與她們上演一場又一場的戲,戲里戲外,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夜離淵睜開眼睛,面色依舊蒼白如玉,眼神複雜。
白七淺心裡發涼,心尖上的苦澀蔓延到嘴角,浮起一抹勉強的笑意:「可是,我還是知道,我並不喜歡吃錦蘭魚。」
她被人瞧不起,一心想要活得萬民敬仰。
可是不曾料到,原來愛上夜離淵,竟然會是這樣的卑微,偏偏這種卑微,自己還心甘情願。仔細想想,自己也有幾分的可笑。
感情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也許等哪一天,她就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