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 光暗
孤山魔域的巴爾，震怒的咆哮聲傳遍百里。
整個魔域的生物都開始恐懼，開始顫慄。
然後一隻只真正被散養的惡魔，開始朝著邊境匯聚，像是誓師一般，勢要將什麼除去。
這個過程驚起了不少蟄伏在魔域的死靈禽鳥，但是它們很快又潛伏回去，因為那些惡魔在異動后不久，彷彿又收到了什麼新的命令，最終放棄了集合。
孤山北面的荒野，連巴爾都懶得侵蝕的貧瘠之地，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剛剛接過一套精靈送來較完好的裝備，正準備換上，忽然又放下。
有著王子命令，並且本身也對神秘人充滿崇敬的精靈，不解的問道：「先知為什麼還不肯更衣，莫非還沒到該離開的時候？」
神秘人曾經說過，他是來教化精靈的，當他的功行圓滿，當他認為該引領精靈們重新回歸故鄉，他就會換掉身上襤褸破衣，這是他的信徒落魄的象徵。
神秘人的話比較拗口，但精靈們總能聽懂。
昨晚，他便說時間已到，這比預期的早了很多，讓王子蹙眉思索，精靈們卻雀躍不已，多數精靈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多留一天。
神秘人沒有和從前一樣，微笑著從容解答精靈們的任何問題。
他用了不少時間，才讓這些精靈信仰他，現在卻沒什麼心思再去經營這些信仰，至少暫時沒有。
「何至於此？」
神秘人掀開了帳篷的帘子，走到外面，眺望著南方。
帳篷外面又有七八座大小不一的帳篷依憑相接，環著一座清澈的小湖。
這片土地，在這貧瘠的大地中算是難得水草肥美的綠蔭，承載著一族繁衍生息的厚重，卻仍顯單薄。
幾隻小精靈在湖邊嬉戲，有一隻成年精靈看守，證明精靈們對後代的成長還是非常重視的。守護的力量大不如前，是由於其他成年精靈都在努力工作，他們都有自己的任務。
許多精靈都見到了神秘人出來，雖沒有停下手上的活計，但皆給以尊敬的眼神，這是神秘人用自己的行動換來的。
往常能給精靈們在絕望中帶來希望和平靜的神秘人，這時卻表現的有點迷惘和焦躁，他感到輕微的不安，彷彿正有什麼在打破他的計劃！
他的計劃，是利用潛伏在巴爾體內的一點神性種子，在它和另一位爾虞我詐的關頭，他會徹底做一回漁翁。
他將成為漁翁，得利的不會是巴爾，不會是那個凡人，更不會是希提斯，而是他，曾經拯救過世界的勇者塞恩！
他是什麼時候成為希提斯的使徒的，好像是幾十年前，好像又是幾百年前。希提斯的印記讓他的記憶變得殘破，只記得曾經彷彿幫過一位皇帝，驅逐了一個邪惡的宮廷法師，受到了人們的敬仰，卻因此被死神希提斯給盯上！
他這個使徒，渾渾噩噩的淪為了希提斯的分身，又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本該順利的完成任務，和過去的許多次一樣，成功散播希提斯的榮光——
可究竟是什麼力量，是命運的力量，還是他殘留的意志，導致當時沒有去發動那伏筆，而被擊敗，接著.……他的信仰動搖了.……他醒了！
分身是本體的延伸，但值得警惕和關注。尤其是那些非天成的分身，它們最可靠、又最不可靠。因為它們的心靈距離本尊太近，實質上的距離又太遠。只有神才能把握住其中的平衡，唯有在神的注視下，分身們才永遠等於諸神意志的延伸。
神秘人是神的分身，很遺憾，曾在神的關注下經過重重考驗的他，已經離開了神的視線！
它被擊敗了，它的信仰動搖了，這關頭，它又獲得了一點新的信仰之源，那是精靈們的崇拜。雖然，他借了主的名，那本也是為主準備的。可惜，他在覺醒后，毫不猶豫竊取了它。這意味著，一旦他回到塞恩星，會在第一時間被主體消滅！
與此同時，死靈君王屹立在白城最高處的聖橡樹下，凌歧聽說過它是雙樹紀的象徵，卻對此深表懷疑，因為他沒有從樹身上感受到任何特殊的能量。
從本體通過靈魂隧道傳來的大量能量，幾乎讓它再次升華。死靈君王再升華會變成什麼？死靈帝王？死神？
這終沒能成功，所以暫時不用去考慮。
龐大的能量同時帶來了大量關於黑暗和陰影的知識，這使他的黑暗規則種子提前成長，糅合了死亡、陰暗和影子三種力量。
尤其是關於陰影的方面，又涉及到光的奧義。
希提斯的影，是光的反面，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凌歧的影，是光的呈像，是光存在的證明。
同樣的陰影之道，同樣的開端，完全不同的結果。
這是由於希提斯是傳統意義上的死神、陰影之神，站在獨一的基礎上，至高的黑暗已容不下任何光明的存在。
凌歧卻還不是神，沒有純化道路，又同時理解著光明的奧義，是薩魯曼的道，是最初博愛的道，才會有此不同。
博愛的光之道，完全能容得下陰影存在，而凌歧的陰影之力，也完全能和光明共處。
「既然生活在現實中，那麼我們就不能剝離現實去片面的理解某種規則。規則之間，即使是相對的，也總有這樣或那樣的聯繫，相輔相成，環環相扣，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但這，豈不是從根本上背離了神所專一的道？」
實力又有提升的死靈君王，心在猶豫，幸未遲疑。
他仍然選擇同時去理解兩種截然相反的規則，而非讓某一面的規則讓道！
有著本體分擔壓力，它不是唯一的開拓者，更不需要第一個衝刺進入神的領域，一方成神，另一方自然能同時獲利，所以它可以任性！
也正因為這樣，當本體考慮自身的處境，傾向於各種穩妥的方案，暫時放棄攻擊那艘巨艦的時候。死靈君王卻立刻就決定，要發動全面的反攻，驅逐外敵，消除敵人入侵附帶的種種隱患！
他們的立場和需求，以及所顧慮的並不一樣，一些傾向也自不同。
本體經過深思，最終認可了分身的觀點，領地上有著那些帶來「瘟疫」的蒼蠅，的確很麻煩。
他仍不認為現在是反攻的好時機，但不介意勉勵一試，左右損失的起。
死靈君王收到的大量能量，就是本體為了這次反攻而添上的籌碼。一枚重重的籌碼！
本體與死靈君王是異體同魂，就算有著相互獨立的思維，也有共同的利益出發點，更同屬於那個叫凌歧的意志體，絕對不可能相互扯後腿。
多爾安羅斯，天鵝灣。
精靈入侵者全軍覆沒的第二天，那艘停靠在西邊半島的巨艦，終於穿過了迷霧深鎖的海峽，來到了第二處登陸點！
這是距離精靈全軍覆沒的戰場，陸路最短的一處可容納巨艦的海港，
除非它能飛，否則任何從巨艦出發的單位，都必須經過一段不短的路程，才能成功抵達戰場，經過篩選，敵人挑了這個剛鐸馳名天下的港口，不惜再次傾力出擊！
精靈們可以戰死，但不能連靈魂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凌歧在做那時的時候，就有想過連靈魂都一併吞掉的舉動，會引起阿門洲先鋒軍的反彈。可這就像他對巴爾的種種挑釁，都是策略。
和巴爾的隱忍恰恰相反，維林諾的反應激烈的多！
轟！轟！轟！
魔法的巨炮轟開了港口的防禦水寨，這一次巨艦展現出了比第一次入侵時更恐怖的戰鬥力，一座臨近港口的，駐紮了三千亡靈的巨城——多爾安羅斯，在幾個小時內，生生被夷為平地！
這可是多爾安羅斯，是天鵝騎士的故鄉，是抵禦昂巴海盜數月衝擊的要塞之地，死靈君王借著異界偉大存在的東風，又親自出手，才打下的雄城！
凌歧沒想過它能阻擋什麼，因為這次的敵人來自神國，與眾不同。
但從安排了三千亡靈在此戍守也能看出，他對這座城市還是有點期待的，起碼期待它能稍微阻擋一下敵軍的鋒芒！
誰能想到，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射程高達幾萬米的魔法巨炮？
凌歧也想不到，因此只能吃個啞巴虧，然後看著另一波千人的精靈軍隊，堂皇登陸，踩過廢墟！
自從魔災開始，剛鐸已經是十室九空，現在更連殘垣斷壁，都快保不住。
死靈君王從前方死靈單位處收到一線的情報畫面后，當時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心痛或者驚怒，而是想讓那位正在接受改造的少年阿拉貢，看看多爾安羅斯的現狀。
這位少年曾被許多人看好，當成剛鐸的未來之皇培養，也許他是原先命運所鐘的命運之子之一，現在當然已成凌歧預備役打手中的一員。
不過這少年顯然還是對剛鐸有感情的，至少本體就沒讓他得知剛鐸的覆滅，更不會大言不慚的說是他一手促成，這會持續到他能被完全控制！
本體的謹慎，也是死靈君王認可的，現實再次證明本體才是對的，或許現在真的不是和敵人全面開戰的好時機。
只是，莫非你不去打別人，別人就不來打你？
死靈君王沒有冷笑，只是冷酷的發布著一個又一個命令，更多亡靈被調往多爾安羅斯，它要集中力量，來一次直搗黃龍！
他不相信敵人的炮火無窮無盡，而他的亡靈大軍無邊無際！
再怎樣強大，那也只是區區的先鋒！
至於新的千人精靈部隊，根本無需理會！
別說看著裝備實力都不如上一波，就算都是那樣的變態，又如何？
亡靈的勝利，從來不在於某一場戰爭！
凌歧現在要的，是一場徹底的勝利！
凌歧不信阿門洲的先鋒能摧毀他整個第二大的基地，卻仍以十倍的慎重去對待它！
謹慎是本體最大的優點之一，但這優點不光本體有，死靈君王也有，因為它們的思維繼承自同樣的凡人——曾經弱小過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