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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大風起 第七章:出籠

  洪先生皺起了眉頭,道:“你這小兒,真的不怕死的麽?”


  “這個計策是你想的,還是趙爽想的?”沈懿沒有回答他“怕死不怕死”這種已經辯論過、而且毫無營養的話題。


  “這一整個計劃,究竟是誰的部署?”


  “嗯?”洪先生皺了皺眉頭,“我的部署和趙將軍的部署,有區別麽?”


  “當然有,”沈懿被銬在鐐銬裏的手打了個響指,“如果是你做的,那我真的要驚歎一下了。畢竟有這份心思的,還算不得兵家第一奇才,那號稱兵家第一奇才的趙爽,又該是怎樣是神鬼莫測。”


  洪先生笑道:“這般布局周密的計策,老朽何德何能,自然都是趙爽將軍的部署。”


  沈懿應了一聲,道:“這便是了,難怪我敗了,是我想的太輕鬆,料敵不明了。也罷,這第一場較量,算我輸了。不過,輸了的場子,我一定找回來。”他朝著洪先生揚了揚眉毛。


  “可笑至極!”陳塘哼了一聲,道:“你現在已經身陷囹圄,生死都捏在別人手中,還談什麽找回場子?”


  沈懿隻是哈哈大笑。一口白牙在黑暗裏反著光。


  陳塘轉身便上了台階,語氣極其不善的說道:“洪先生,同這種不知所謂的年輕人,還有什麽好講的?倒不如回衙門,我去喚幾位歌姬來,給先生養養身子。醉春樓裏的幾位,可是在這整個青州界出了名的。”


  洪先生上下打量著那個躺在地上笑的極其燦爛的少年,脊梁骨卻突然發毛了。連忙轉過身去,幾步路走到了地麵上。


  卻隻見陳塘將地牢的鑰匙交到了四個地牢看守的手裏,伸手在脖子前麵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便在前麵引著洪先生往後院裏走。


  四個看守便挎刀而立,叮叮當當之間打開了數道鐵鏈編織成的大鎖。四人在沈懿的四周站定,各自將刀亮了出來,緩緩的舉過了頭頂。


  沈懿臉上笑容不減,眼見四個人將鋼刀都舉起來了,這搖了搖頭,道:“那陳塘也是吝嗇,派你們來殺我,也不換幾把好刀。”


  這人莫不是瘋子?同樣的念頭在四人腦海之中響起。但是這種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那四把舉過頭頂的鋼刀,在一聲令下後,齊刷刷的往沈懿的身上斫了下去。


  可是沈懿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四把原本應該是看在沈懿身上的鋼刀,現在重重的砍在地麵上。擊出了一溜火星,可是沈懿的人影卻不見了。


  “這……”四個人隻道是見了鬼,方才還綁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就突然不見了呢?

  突然之間,一把鋼刀不受控製的從地麵上彈了起來,站在左下手的軍士隻覺得手中一空,緊緊攥住的刀便已經從自己手裏消失了。


  他隻是看著在無盡的黑暗中,沈懿的眸子仿佛的兩點寒星,而那把鋼刀,卻在破空聲中化成一段銀亮的匹練,刀光一閃而過,四個人的脖頸之間便閃出了一條紅線,熱血沸騰而出,圓滾滾的腦袋無力的垂到了一旁。


  沈懿不等四人倒下,便手持鋼刀往自己腳下的鐵鏈斫去。小旗牌的佩刀本算不得什麽好刀,但是在沈懿手裏,憑借極高的勁道,竟將那小指粗細的鐵鏈一斬兩段。


  他抬腳一躍便是兩丈開外,早已出了地牢牢門。忍著外麵的強光追出去,眯眼四處打量,終究在右後方的十幾丈外便看到了陳塘的背影。


  那雄壯的身子宛若一頭熊,沈懿歎息一聲,隻可惜,這樣一尊偉岸的身體裏,卻裝了一顆肮髒的心。沈懿腳步一點,大叫一聲“賊子納命”,身子掛著風,便衝了過去。


  一聲呼喊,卻好似是舌根裏迸出一聲春雷。沈懿的氣勢在一瞬間暴漲,讓陳塘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等他轉過身來,沈懿的一隻拳頭便已經撲到了他的麵門。陳塘眼睜睜的看著一隻拳頭在自己的視野中越來越大,可是再想閃避,卻已經再沒有了時機。


  “喀嚓”一聲脆響,從他的鼻梁上傳了出來,一時間一股劇痛傳入腦中,眼窩一熱,淚水竟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可還不等他痛呼出來,沈懿那緊隨拳頭而至的一記膝頂,便硬生生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如果說那一拳頭讓他有了打翻醬油鋪,嚐盡苦澀辛甜的感覺,那這一記膝頂,就是讓他體驗了一把下地獄的舒爽。胸口處傳來的劇烈痛楚,再加上周遭風景的飛逝而過,最後再重重的撞在院子的太湖石上,那一個瞬間,陳塘在眼耳鼻舌身意上的感官,都被放大到了極點。


  陳塘隻感覺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洪先生仿佛嚇破了膽,直到陳塘已經躺下了,這才開始扯著嗓子開始喊救命。沈懿一隻手便扣住了洪先生的脖子,輕輕巧巧的將他從地麵上拎了起來。


  洪先生的兩隻腳不斷的蹬著地麵,可是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地麵。而沈懿的一雙手,橫在脖子上,恰恰便如同一雙鐵鉗。


  沈懿盯著洪先生猙獰的麵孔,看著他兩隻眼睛都開始上翻,這才冷冰冰地說道:“回去告訴趙爽,我一定回去找他的,一定……”


  說完話,沈懿便一掌砍在了洪先生的脖頸處,眼見他兩眼翻白昏厥過去,這才將他擲在地上,閃身過了偏門,後院馬廄裏尋到了烈雲駒,上馬奪路而走。


  至於對於陳塘的補刀,沈懿認為不需要。他堅信自己的一膝蓋,即便是陳塘穿了一身明光鎧,也足以碎掉他胸前的護心鏡。他如今隻穿了一件單衣,自己這一膝蓋,足以讓他丟半條命,即便將來從病床上下來,這輩子也休想拿捏刀槍。


  陳塘算是廢了,既然心神上已經廢了,沈懿不介意讓他廢的更徹底一些。


  自己昏迷了兩日,現在卻是清晨,顯然是自己來到平原郡之後的第四天了。按他們的說法,顯然是自己昏迷的當天夜裏,他們便假托信鴿,將消息放出去了,父親率大隊人馬,一定走的遠了。


  走上半路,沈懿有些後悔,他應該多套些話的,至少要知道,他們安排父親去了哪裏。可是自己疏忽了,為今之計,隻能回齊郡打聽好消息,烈雲駒腳程快,然後再去追,差不多到明日,就能追到了。


  沈懿感覺自己口很渴,嘴巴很幹,肚子裏麵空空的,仿佛力氣都提不上來。昏迷了兩日,自然是兩天沒有進食,再加上他從齊郡往平原郡的一路奔波,便是說他自從齊郡裏出來,便什麽也沒有吃,唯獨喝的茶水,還是摻了蒙汗藥的。


  適才他用雷霆手段,瞬息


  之間,擊殺四人,廢掉一人,擊昏一人。當時乃是腎上腺素飆升,還不覺得什麽。而等現在,激蕩的內息漸漸平複,才感覺到一股煩悶的惡心勁湧上心頭……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這種感覺,與前世玩遊戲的感覺太不一樣……


  頭越來越沉,沈懿知道這是兩日來水米未進,又長途奔波,再加上第一次殺傷人命引起的心理不適所致,可是他不能歇,現在每一刻光陰都不能浪費,隻要他熬到齊郡,就可以馬上補充體力。而後再尋到父親,與他說明原委,便能解決危機。


  還要再快一些。原本需要趕一天的路,沈懿硬生生的將它縮短成了三個半時辰。烈雲駒已經伸長了舌頭,若是再用這個速度跑下去,再過五十裏路,烈雲駒就會因為過勞,導致心跳過頻,熱血沸騰,體溫過高而硬生生的累死。


  沈懿隻能安撫著烈雲駒,跑下去,再跑一會,堅持一會就到了。


  這是真的人困馬乏。


  齊郡濟陽城的大門卻關閉了,沈懿的呼喊叫不開門,從城牆上露出蔡高阿的那張可惡的嘴臉,沈懿就曉得壞事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沈緒在時,蔡高阿無論如何也占據不得這座雄關,可是沈緒將左武衛盡數帶走之後,齊郡,就成隨便可欺的小門戶。


  “好周密的計策,好一個奇才趙爽!”沈懿咬碎了鋼牙,一隻手不斷的拍著烈雲駒的脊背,驅趕著它在城門前踱來踱去。


  蔡高阿奸詐的笑聲,足以成為許多人的夢魘,沈懿咬緊了牙關,朝著城上怒吼道:“你們究竟將我父親騙到了哪裏?”


  “方陘石穀……”蔡高阿聲音大剌剌的刺耳,“如果你現在過去,興許還能給他收屍。”


  沈懿發誓,如果他手裏有兵器,有弓箭,他一定會射死這個惡心的人。可是他連外衣都沒有,腳上更是連鞋子都沒有,他隻能恨恨的甩了一鞭子,然後催著烈雲駒往方陘石穀進發。


  猖獗的蔡高阿放肆的無邊,他還不曉得,陳塘已經因為傷勢過重而不治身亡了——雖然這與他並沒有什麽關係。


  大戰在即,堅壁清野乃是常事,沈懿在路上找不到吃的,秋天裏的風更是不斷的往他的脖領裏麵鑽,他也終究感受到了秋天的寒意。


  烈雲駒噅噅直鳴,四條腿打著顫,卻是再也走不動了。


  沈懿歎了口氣,叫停的烈雲駒,扶著馬鞍緩緩的下了馬,到路旁那還不熟的柿子樹上折了一枝下來,自己將青黃色的柿子咬在口中。柿子還不曾熟,新摘的也不曾封閉催熟處理過,一口下去,苦澀的味道便麻翻了整個口腔。烈雲駒張著嘴,卻去叼那柿子的葉子。


  沈懿順著烈雲駒的鬃毛,轉身帶著它尋了幾處還泛著青的水草,一邊看它吃著草,一邊自己吞著難以下咽的柿子,緩緩說道:“烈雲,這一定是我們最苦的日子,以後絕對不會這樣苦,你帶我救出爹,我便同你共享福康。但教我沈懿還有半口氣,便絕不會虧待於你……”


  烈雲駒細長的馬臉抬了起來,一對眼睛看著沈懿,鼻子一扇打了個響鼻,似乎是在說:“成交。”


  夕陽下的一人一馬,在達成協議之後,繼續朝著西方進發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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