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鬧太平 第四十章：花事

  趙爽看了一會這株嬌嫩的山茶花，不禁嘖嘖歎道：“早就聽聞夏大人極愛花草，今日一見，果真不虛。山茶花最是柔脆嬌嫩，一個伺候不好便會香消玉殞。京師地處關中，氣候幹燥，這花兒可費了大人不少心思吧。”


  夏池笑道：“臣下實在看不出來，越王殿下這般一個沙場無敵的將軍，居然也喜歡花，也懂養花。”


  趙爽道：“我哪裏懂養花，我若是懂，王府後院中的幾株山茶便不會死了。想來我那花匠一輩子侍弄花草，竟不如夏大人來的專心，說起來那廝當真是討打。”


  “花與人似，人與花同。”夏池語調中似乎有些傷感，“花匠伺候滿院的花草，處處留心，便是處處無心，難免伺候不上，這也是正常。老夫年幼時也喜歡這般，但花總是養不活，後來便隻養一兩株，便養得好了些。”


  “花與人似，人與花同……”趙爽念叨著夏池剛剛所說的話，似乎深有感觸，笑道：“夏大人有大才，趙爽之前不知，倒是孟浪了。”


  夏池聽他不開門見山，又不曉得趙爽究竟來做什麽，便直言問道：“聽聞近日來京中鬧賊，越王殿下也特意向陛下請期五日，想來時間也是緊張得很。怎會有時間來老朽處？”


  趙爽嗬嗬笑道：“日前怕那幾個綠林賊子在城中生事，本王特令下邊人嚴控艾草、硫磺等起火之物，隻是不想卻耽誤了夏大人府上正經用處，著實是抱歉的很……”


  “什麽正經用處？”夏池卻是有些疑惑不解，道：“越王殿下，你這一句話倒是將我說的糊塗了。”


  趙爽看他神態自然，不似作偽，心下暗想：“難不成是我猜錯了？斷不該如此才是……”


  他臉色不變，依舊是笑道：“昨日下麵人回府報我，說是貴府仆役到藥鋪抓硫磺粉，說是院內遭蟲，怕害蟲蜇傷小公子。但卻因本王禁令，藥鋪不敢發賣。本王心覺過意不去，若當真有害蟲蜇了小公子，著實不美，故而今日特來送上一盒硫磺粉。”


  他說著，便朝向周霖點了點頭，周霖便捧了那個小方盒，來到二人麵前，將盒子放下後，又悄無聲息的回去當他的門神去了。


  夏池看著那個盒子有些納罕的說道：“我不曾教家裏人去買過硫磺啊。再者說了，硫磺雖避蟲蟻，但是氣味太大，又傷手刺眼，還熏花，即便是要除蟲，也是要用雄黃。越王殿下，是不是下麵人搞錯了？”


  趙爽見他侃侃而談，條理清晰，神色中也極是自然，心中更是古怪，暗道：“種種跡象都指向夏家。可為何

  這夏池卻宛若絲毫不知的樣子？”


  夏池見趙爽盯著他看，似乎是懷疑自己，心頭微微不快，道：“驚蟄過後百蟲複蘇，許是家中幼子無知，聽說硫磺可以驅蟲，便叫下人去藥鋪抓的吧。殿下莫要著急，我這就喚犬子出來，問問他是否是他所為。”


  說著，他便起身走到了東廂房處，敲門道：“炎兒，你先莫要讀書了，出來一下，爹有話問你。”


  “吱呀”一聲，東廂房房門打開，夏炎站在門口，有些怯生生的看著院中站著的那個陌生人，似乎有些害怕，腦袋往後縮了一縮，問道：“爹爹，怎麽了？”


  夏池回頭看了看趙爽，道：“殿下恕罪，這孩子有些怕生。要不請您屈尊過來問問？”


  趙爽笑道：“貴公子既然怕生，我便不過去了。我長的凶，再嚇到他就不好了。夏大人自問便是。我在這裏聽得到的。”


  “沈大哥？”夏炎卻又探出頭來，盯著院中的趙爽，卻又覺得這個年輕叔叔與印象中的沈懿不太一樣，不禁好奇的問道：“你說話聲音怎麽像沈大哥一樣？”


  趙爽聽得眉頭一皺，連忙起身走了過來，蹲在東廂房門前，看著夏炎問道：“你說的沈大哥，是叫沈懿嗎？”


  “是的呀。”夏炎點了點頭，“你說話聲音和沈大哥好像啊。你是沈大哥的哥哥麽？”


  “炎兒，不可無禮！”夏池突然喝道，“這是越王千歲，怎麽會是……”


  “夏大人莫要嚇著公子……”趙爽卻打斷了夏池的訓斥，對夏炎柔聲說道：“你叫夏炎對麽。夏炎，我不是沈懿的哥哥，但我是沈懿的好朋友，我最近找不到他了，你見過他嗎？”


  “見過呀！”


  “什麽時候？”


  “就是去年啊。當時我和媽媽還有姐姐來京城，路上突然衝出來好多人要搶我們的東西，還要欺負姐姐，就是沈大哥打跑……”


  趙爽有些頭大，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很適合與小孩子說話，連忙打斷，繼續柔聲說道：“那最近還見過嗎？”


  “沒有了……我們自從來到京城後，就沒有再見過沈大哥了。這位大哥……不是，越王千歲，你要是見到了沈大哥，能不能幫我給他帶句話？”夏炎的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趙爽有些鬱悶，仿佛是到了眼前的線索又不見了，便有些不痛快的問道：“你想讓我和沈懿說什麽？”


  “我想跟著他學本領，這樣長大了以後，就能和他一起四處行俠仗義了！還有你能不能告訴他，讓他有時間來我家看

  看我和姐姐，我姐姐非常非常想他……”


  “行了……”夏池連忙伸手打斷了夏炎的話語，道：“也不怕別人笑話，沒你什麽事情了，快回去讀你的書吧。”說完話竟不由得夏炎分辨，“咣”地一聲關上了東廂房的房門。


  趙爽卻似乎從夏炎的口中聽出了什麽線索，卻也不製止夏池訓子，隻是淡淡的說道：“夏大人，我怎麽聽貴公子這意思，似乎令千金是對沈懿很是傾慕呢？”


  夏池臉色微沉，似乎有些不悅，道：“此事是我夏家之事，還請越王殿下不要再問。”


  趙爽道：“不問怕是不行了。若是以前，令千金如何對那沈懿，本王自然管不到，可如今，沈懿已經是個全城通緝的綠林匪徒，那此事便有了要緊的幹係。夏大人若是自己說的清也就罷了。若是說不清，本王不介意自己詳查。”


  夏池麵色鐵青的說道：“看來越王殿下今日來送硫磺乃是托辭，懷疑我夏府窩藏朝廷要犯才是真意吧。”


  趙爽道：“夏大人此話怎講？本王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尊夫人與令千金、公子皆受那沈懿救命之恩，古人雲投桃報李，沈懿有難，你府上救他於水火之間，也是情理之中。怎麽，夏大人，本王隻是針對案子，做一二懷疑，這也不可以麽？”


  夏池道：“越王殿下功高蓋世，即便是現在殺了夏某，夏某也說不得什麽。隻是還請越王殿下明白，夏某的功名身家俱是陛下所賜，夏某之心，也隻忠於陛下一人！沈懿既然是陛下旨意捉拿的綠林反賊，那即便是沈懿曾救過我滿門性命，我也斷不能因私廢公。”


  趙爽笑道：“好一句因私廢公。夏大人當真教本王刮目相看。我原本以為，文臣之中多媚上之臣，禮部之內，更皆是無所事事的庸人。想不到，夏大人卻是個鐵骨錚錚的異類。”


  夏池冷笑道：“越王殿下，你我同為陛下臣工，論功勞，我比不上你遠甚，論官爵，更是差若雲泥。但是，這不代表你便能折辱與我。今日之事，我定會盡數報與陛下知！”


  趙爽不以為忤，淡淡說道：“某家忠心體國，皇兄自然知之。你若要彈劾本王，本王甘之若飴。但是你夏府如今擔了窩藏反賊的嫌疑，也請你聽我一言，今日我搜查過後，便可教你自證清白。”


  夏池比他略矮了一拳，微微仰頭看著他，怒道：“越王殿下，你一無聖旨、二無封文，一聲令下，便要搜查夏某家院。你雖是親王，但我也是陛下親封的正四品下的禮部侍郎！你不覺得太過分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