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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對酒當歌

  按著穀母的手,痞子還是咧著嘴笑:“伯母,我叫邳大河。您手術之後覺得身體還挺好的吧。”


  他閑話家常自然是一把好手,畢竟一天到晚嘴巴嘚吧嘚練出來的,這自然是小菜一碟了。


  “好孩子,伯母覺得還挺好的。”穀母欣慰地點點頭,從小動作就能看出他們感情還不錯。這個男孩子也懂禮貌,隻不過他看著有些年輕,不知道是不是比平平還小,“大河啊,你多少歲了啊?”


  “23了,伯母。”


  騙子。平平嗤之以鼻。他明明至少比自己小一兩歲,肯定隻有二十或者二十一。


  不過媽媽的手還在痞子手中。平平記得痞子給自己看病的時候也是如此,雖然看著不正經地聊天,但是他其實手下並沒有閑著,雙指在手腕上將脈息一診,你有什麽病他也都已經了然於胸了。果然,他點點頭,問道:“伯母,你是不是在手術之前就有心悸、鬱結的症狀?”


  穀母一驚,這話說的不錯。但她連平平都沒有告訴過,他怎麽會這樣清楚呢?

  痞子見她了然的神色她也算是明白,向她解釋其中緣由:“您肝火雖然不旺,可胸中一股悶氣始終沒有疏散開,想必是受了氣一時沒有想開,又遇著夏天的暑熱,現在您既然住院了就一定好生養著,少生氣,少為無謂的人和事費心費力就行。記得,別讓旁人影響到你。”


  三嬸聽言,偏頭和兒媳婦“小聲”道:”這種話我也能說兩筐,你說現在年輕人怎麽騙人都不想想新詞兒。我看他倒有點兒做神棍的潛質。


  嫂子無奈笑笑,偷偷朝平平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


  平平自此坐在媽媽床邊出神,也是痞子幫著說了些有的沒的,解除穀母尷尬,順手把穀母問的她上學、生活的詳情都一味地往好了說,穀母臉上也都是放心。稍稍坐了一會兒,平平環視這裏一圈兒,問媽媽毛巾什麽的要不要帶,媽媽才說明天打算接回家養病所以都沒有帶,平平覺得不妥,還是應該帶點兒洗漱用品來,隨她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後就說要先走。


  旁邊削蘋果聊天得熱火朝天的三嬸和她兒媳婦本來還好的——當然是三嬸說話兒媳婦一味應承著——聽了這話立刻轉頭,眼睛大半都是白的,語氣無不譏諷:“你不看著你媽,倒是我們這些不是親生的,在旁邊巴心巴肝的陪?怎麽,我們才是你媽懷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養起來的?”


  穀母聽聞,反而秀難地低下頭。


  胸口再堵,平平依舊苦笑著咽下了這糙話,病人在前,這裏又是醫院,難免需要小聲,而且三嬸就算是再煩人,她也是媽媽的嫂子,是自己的長輩,何況她還來看望生病的媽媽。這幾天經曆的事情多,就算自己一貫急三火四,也變得能忍了,大約也是長大的好處。所以隻淡淡道:“三嬸,咱們別吵著媽了。我隻是回去收點我媽要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哼。”平平的解釋並沒有讓他們滿足,但是暫時挑不出錯,三嬸隻哼一聲以示不甘。


  痞子傻眼,他少年失去父母,卻同師父師兄相處融洽,本來以為平平這麽熱情愛幫助人,家裏人必定好相處,現在看來穀母柔和,卻難免看人眼色,可相比之下那位那還在嗑瓜子的三嬸,簡直舊社會大戶人家和教訓丫鬟的一個樣,這也就怪不得平平對待家裏人奇異的冷淡了,連他一貫好脾氣也忍不住冷哼一聲:“連我一個外人也是看不懂了,這是對家人的態度嗎?”


  然而對方清清楚楚聽見,嘴裏瓜子殼朝旁邊一呸,眼睛立刻瞪得溜圓,反而得了理:“知道自己是外人就行。我說平平啊,你的男朋友還管的挺多的,現在都這樣,以後結婚了不是要踩到我們頭上來了?”


  “嘿你還……”痞子年少衝動,見狀馬上就要擼袖子了。平平趕緊踹拿手肘頂了他肋下,小聲提醒:“痞子,少說兩句吧,我們得回去拿東西了。媽媽不舒服,她如果現在聽了我們吵更煩。”


  這下痞子沒法,這裏留著也氣人,他忙替她把行李箱拎好,拽著她出門去了。自然,臨走之前,他沒有忘記和床上的穀母點頭道別:“伯母,咱們拿了您的東西就回來,你先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動怒,也不要讓人吵鬧你。”


  三嬸見他們走了,想起來拉著兒媳婦說家裏有事兒,也忙著去打麻將去了。


  痞子出來隻有就伸著頭跟在後麵,察言觀色,平平低著頭不說話,偶爾左右看看路,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回家之前平平先給痞子找了附近的旅店,小地方旅店是難得的幹淨,她放心地把他丟在這裏自己回家,哪知拿了東西下來他又等在樓下,無奈,隻有又帶著他再去一趟醫院。


  到的時候媽媽已經吃好睡了,爸爸在,隻是陪在旁邊兒打盹,手機屏幕還亮著,是他一貫炒股看的。今天已經收盤了好一會兒了,指數定在一個綠色的低點,平平替他收了手機,爸爸驚醒過來,見是她,算是放心:“你回來了。”


  “對,回來了。”平平心中始終有嫌隙,自然和爸爸也不怎麽說話,隻是不鹹不淡介紹了痞子,說是學校裏的學弟,過來S市玩兒玩兒。放好東西沒停留一會兒,她看天色晚了,就說送一下痞子回旅館。爸爸點頭,沒有多留。


  ……


  坐在小攤上,平平麵前的尖椒麵幾乎隻吃了兩口,和痞子麵前的空空的砂鍋和連湯都不剩的餛飩形成鮮明對比。痞子伸手漸漸朝她伸去,按了一下她後腦勺的一根豎立起來的頭發,嚇得發呆的平平抖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就連痞子都歎口氣,這樣的平平他真的很少看見。他一向沒有父母,怎麽可能不渴望家人的關懷,忍不住問她:“你和家裏人都這麽冷淡嗎?”


  “嗯。”其中原因細算起來倒是和痞子的“職業”緊密相關,她不想多說。


  痞子見她如此,想了一下在叁川石陣中看見的,再結合平平和師兄吵架時用的詞匯,竟然已經猜了一個大概了。


  他知道現在她聽不進勸,突然有了好點子。嗖一下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覺回來,手上多了一瓶白酒。平平見狀,竟然也沒有拒絕:“隻是要求有一個,你得一起喝。”


  “求之不得。”他一揮手,手裏多了拳頭大小的玻璃杯。


  半個小時之後平平就坐不穩了。


  痞子也沒想到她酒量如此超近,隻有把酒都放在自己麵前。畢竟小時候動不動就偷喝師父驅鬼用的黃酒,酒量不是白練的。


  她抬眼,臉紅紅的,也不知道看哪裏,猛然瞥見了桌上一根綠油油的竹子,那是痞子剛買的小玩意,她突來了興致,一把抓起笛子塞給麵前的人,大著舌頭強硬道——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臭道士,吹給我聽吧!”


  她紅彤彤的笑臉滿是春風,痞子心念一動,幾乎想也沒有想就接了下來:“好,你且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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