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小白一
李百度發現武慶平朝他望過來,其他二人也緊隨其後,目光如刀,好像要殺人。
武耀文忽又轉向武慶平,你是說李百度?
武慶平抿抿嘴,汪三霍入定時,身邊肯定是他最親近最信得過的人。你們也該知道,老婆孩子跟他早就寡淡了,親戚嘛,老汪家的人你懂的,朋友嘛,嗬嗬。
入定是什麽?李百度聽出武慶平是在把火往他這兒引,往他頭上拉屎。反抗是必須的,一係列的反抗,就從這一句開始。
入定就是一種假死,陌生人和藹地朝李百度笑笑,有時候,咱們遇到難關,身體裏各種力量不均衡,需要休養生息。就像普通人得了重感冒一樣,得臥床休息。入定之前就要做好安排,休息多久到哪兒休息,需要旁人幫做些什麽。一入定,意識就混沌了,就跟植物人一樣的。
那有沒可能假死變真死?李百度還是不能完全理解。
不可能,回答的是武耀文,第一,引起假死的病症其實也不能說是病症,就是一種不協調,離死還有些遠。第二,入定是靠自己拿捏的,可以早一會兒,也能晚些,就跟人感冒了,自個兒決定什麽時候躺床上一樣,要是失調得厲害,無法挽回,直接死了就是了,還入什麽定?第三,世界上沒有什麽事兒絕對不可能,任何不可能的事都是有可能的,假死變真死,隻能是入定後的環境出現偏差,或者被人算計了。
不用想了,就是李百度,武慶平毒辣辣地一口咬定。
李百度生氣了,就你這豬腦子,也能論清是非?你們直接亮家夥就是了,這地方這環境,還用得找編個瞎話定個罪名兒?
亮家夥?武耀文不解道,亮什麽家夥?
陌生人也說,百度你搞錯了,我們不會跟你亮家夥。看來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也難怪,你師父沒醒過來,該說的沒告訴你。就算你真的在跟你師父過不去,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兒。
哦,李百度還是半信半疑,你們,你們三位,為什麽會到這兒來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耀文說,告訴他吧,反正現在有工夫。
陌生人點點頭,他要是走岔路子,咱們也沾不了便宜。況且這世上就咱們幾個,少一個,就打不成麻將,隻能鬥地主了。
武慶平笑道,照你這麽說,再少一個就下棋,再少了,剩下一個,就隻能打網絡遊戲了。
我呸,李百度厭惡地說,我就奇怪了,肉鍋裏怎麽老是有老鼠屎?
武慶平的眼睛惡狠狠地眯了一下,想當初,真該注射器紮死你。
武耀文白了武慶平一眼,咋呼也要有個限度。百度你也不要怪他,他程度比你還弱,很多事兒理解不了。
陌生人開始交代,從哪兒說起呢?我就從頭說吧
咱們這一夥子,都是從芋頭老人那兒下來的。他老人家的故土應該就在燈塔鄉,隻是不知道哪個村。
芋頭老人在X州授業,帶了三個徒弟,隻有汪三霍是咱們這種的,這叫正統,其他都是旁門。汪三霍管咱們叫六月雪派,芋頭老人沒有給咱取名,咱就隻能按汪三霍的叫法。
汪三霍的徒弟是李百度,李百度是咱們這些人裏最正統的一個。所謂正統,就是劉備劉玄德,本事不見得高,但身上流著純正的血。前麵的死絕了,天塌下來隻能是他頂上。
李百度咂摸這話,有點兒別扭啊。但是問題又不是很大,氣氛好像有那麽一點兒和諧的意思。他說,好吧我上,替你們遮風擋雨。但我是不是也得知道,你們是哪兒來的?
陌生人點點頭,我還是從頭兒講起,這事兒說來話去,要是簡略了,怕就不好理解——
二十年幾年前,本地那會兒生活比較艱苦,麵朝黃土背朝天,我們三人便各自跟了家裏的長輩親戚,去X州討生活。農民眼界窄,除了眼前這幾個村兒,燈塔鄉,還有張店縣城,別的地方不但沒去過,聽都沒聽說過。Z州,那是為了去X州坐車,才第一次去。
那會兒出去,跟後來十幾年前一窩蜂地往出跑不太一樣。後來是一個先出去,攬了活兒再回來帶人,那會兒是活不下去往出跑,去了有沒有活兒還不知道。第一個去X州的,應該就是芋頭老人,這是後來大家才知道的。
那時候,我們都以為X州是個花花世界。X州人自己不種糧食,吃得卻比我們飽,也比我們好。說去就去了,去了才知道,人家不但吃的得穿得好,日子還閑得不得了。那會兒的X州人,除了上學的娃娃,全家不分老小,全部練功,氣功,香功。
連內玩意兒能強身健體除百病,練好了靈氣外放,還能殺人於百裏之外。現在回頭看看,連這玩意兒不是一幫傻子嗎?可傻的不止是X州人,我們三個也傻,看著人家練,自個兒也想練。不管怎麽說,人家生活水平高,懂得娛樂了。
早我們一撥的長輩,大都是三四十歲過去的,大都是村裏的石匠木匠,去了就在工地上幹,幹久了還抱團兒。我們這種生瓜蛋子,基本就是見縫插針,什麽活兒都不挑。常見的是在工地上當小工,現在叫力工。這種活兒來錢快,可到了工地上,老板會叫你吃頓飯,飯量差的人可不要。
我們三個飯量都不行,幹不了小工,我們當時從事的,其實就是娛樂業,就是種花兒。原先幹這行兒的X州本地人都練功去了,把活兒留給了我們。咱是農民,出來時候年紀小,也沒學什麽手藝,土裏刨食最好不過。
我們三個有幸湊到了一塊兒,都是吃不了幾碗幹飯的主兒,又帶點兒親戚。我比他們大幾歲,難過隻能是我來背。不過從這個村兒出去的,說起來都是有親戚的。我們一開始給人X州花農打下手,也賺不了幾個錢,勉強填飽肚子。
我記得內會兒一個事兒,有回給人送貨活兒急,就在飯店吃了碗兒麵,那味兒太好了,吃完了我就舔碗。對桌兒坐著一光頭,看我不順眼,就指著鼻子罵,天殺的Z州人,給老子滾!然後我就跑了,連麵錢都沒給,當時高興壞了。
那會兒年輕,膽子大。三個人都受夠了,就合夥起來,我牽頭,求爺爺告奶奶地找長輩借了錢,包了兩個大棚,自己搞了。我們三個比別人要勤,除了在棚裏種,打春還跑到山上,找沒人地方種。產出來的花兒比別家多,也比別家的好。
種花其實是個技術活兒,得靠經驗。別以為肥大花兒就長得快,有時候肥大了,那花兒立馬就死了。水也一樣,什麽花兒喜歡水大,什麽花兒喜歡水小,什麽時候澆水合適,這都是有講究的。
往後幾年,X州人不練功了。愛跳舞的一夥子,愛唱歌兒的一夥子,愛花兒的還有一夥子。我們的最終客戶就是愛花兒的這些,跟以前練功一樣,這些人本來並不愛花兒,就是閑得慌,幾相比較,唱歌兒吧嗓子不行,跳舞吧腿腳差點兒,魚嘛養不活,要不就愛花兒吧?反正都這種貨色,每天就琢磨新品種,開花兒好看的,還要好養的,栽盆裏找人嘚瑟去。
所以說,種花兒的人,光養好現成的不行。得時時刻刻想著推陳出新,再不濟也得趕上潮流。趕潮流那是他們兩個的事兒,我呢,喜歡鑽研技術。我覺得沒有技術,潮流再大你也趕不上。別人趕不上不要緊,我們要是幹不上,就得卷鋪蓋回家了。
花兒裏最難養的我覺得有兩種,草本的是蘭花兒,木本的是杜鵑。隻要能養得好這兩種花兒,其他的就是玩兒。內會兒在棚裏,我留了一分地養著兩種花兒,養著養著,就覺著蘭花兒比杜鵑好養得多。養來養去,我手底下的杜鵑花兒,沒有活過三個季節的。
有一年打春,我去山上找地兒種花兒,就在山上看見一棵杜鵑。X州當地原本是沒有野生杜鵑的,可偏偏叫我看見一株。反正野地裏長得無主之物,我就給拔回來了。
那棵杜鵑是我養活得第一棵,他太皮實了,我要是澆多了水,別的杜鵑立馬蔫吧,它卻隻是有一點點蔫,隔天又沒事兒了。但該有的不良反應它都有,畢竟它是貨真價實的杜鵑花兒。
後來我就專養它,每天溫度多少濕度多少,澆了多少水它有什麽反應等等,一一記錄。我伺候它,就給孫子伺候爺爺一樣。有時候跟它一塊兒睡,有時候晚上起來看它好幾次。從它身上,我琢磨出怎樣給杜鵑花兒配土,春夏秋冬澆水怎麽澆,盆裏養的跟地裏栽的有什麽區別。
幾年下來,我把杜鵑花兒這難題給克服了,我是X州頭一個繁殖杜鵑花兒的。靠這手兒技術,我們在X州站穩了腳跟。後來不管到哪兒,我都帶著這個老夥計,因為我不想忘了內時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