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已所不欲 吾來代之
看似不經意的聊起太子,隻是呂浮生的推測而已。推測到底是哪一方勢力,在今夜這個時辰還要相逼。在博安城內,呂浮生得罪的人並不多,雖然曾有修煉者在暗訪刺殺過自己,但正麵的衝突倒是沒有。在這個動蕩之時,也沒人敢。
除了太子以外,呂浮生再想不到任何一方勢力,能夠做出這等事情來。也幸虧太子派來的修煉者腦子不好用,隨便套話都能確認出來。
想起太子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太子在今日在王宮之外,臨走時的那句狠話,讓呂浮生有了戒備之心。
沒想到的是李老大在辯解時的演技,可當真是不錯,呂浮生都有收徒的想法了,果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李凝茹在一旁拉著呂浮生衣角,小聲道:“這樣不好吧。過分了。”
呂浮生笑著道:“這過啥分,他還得謝咱呢。”
但笑到一半,臉上便僵住了,因為這道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來自天堂的魔鬼,就算起先初見,被美貌佳人的顏值吸引,但回想起這道聲音的主人,呂浮生便汗毛豎立,臉上火辣辣的疼。
李老大一想起被呂浮生當作在美女麵前表現的工具,心裏就氣不打一出來,態度自然也是不太好。向後一推,將手中的呂浮生扔了出去。
但又想著幸好這個小子上道,不然今晚還完不成任務了。大聲道了句:“謝謝啊。”
想要出門的李老大,卻被給客棧眾人喂完藥的武侯攔下。李老大看向呂浮生,很顯然,在場之中,這群武侯隻會聽命於呂浮生。
呂浮生擺擺手,聳著肩,無奈道:“讓他們走吧。”
“可是……他們觸犯了法。該得到嚴懲。”
呂浮生問道:“你們能打過修煉者麽?”
這群武侯低下了頭,沒有一個再敢出聲。
“那還不讓人走,為了信仰丟掉命,值麽?”
沉默不語的武侯想了幾息過後,不情願的側過身,為李老大以及幾個潑皮讓出一條路。
“這還差不多。學著點,你們這群沒眼力的雜碎。”
李老大放下一句狠話,就帶著手下前往西市,去尋呂浮生口中尚在西市的“呂浮生”。準備找到“呂浮生”之後,狠狠的教訓一頓。太子下的命令,無論如何也得完成。不然李老大想象中的錦繡前程可就沒了。
呂浮生長長的歎了口,輕聲道:“可沒了信仰,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有趣的人不多了啊。”
搖著頭,示意這群當值尋街的武侯離開,這群武侯紛紛半跪道“安”後,便離去了。或許在幾十年以後,將終之時,也不會知道那一夜,在自己背後的,是怎樣的人物。
待李老大離去,李凝茹恢複了王者之風,像一頭母獅子一樣,瞪著呂浮生,責問道:“呂浮生不是你的友人麽?你又為何要出賣朋友?”
呂浮生悶著頭,在桌前狼吞虎咽,根本不理會李凝茹。
“喂,我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
李凝茹拉著呂浮生袖口,搖的幅度,並不是那種小女生的撒嬌,而是狠狠的扯拽。隻為了得到呂浮生的回答。導致手中的碗筷“哐啷”一聲,被拽掉到地上。
呂浮生聽到
熟悉的台詞,下意識的回答道:“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呂……”
又突然想到坐在旁邊的,可是李凝茹這個小魔女。不想暴露身份的呂浮生趕緊改口道:“綠葉”
“綠葉,好奇怪的名字。”
“還有,呂浮生既然是我好友,那便是我與他的事,與你這個外人何幹?”
呂浮生撿起地上的筷子,剛想在身上蹭蹭再用,才發現身上的飛魚服經過了今夜的奔波,已滿是汗漬。回想起方才在身上蹭過就用的這雙筷子,著實是有些不衛生。
但呂浮生確實也是餓了,抬眼看著李凝茹的一身華貴儒裙,倒是挺幹淨的,想也沒想,拉過來一角,擦了擦手中的筷子,又用桌上的茶水澆過,終於算是幹淨了,拿起一碟肉食,接著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跟客棧老板和客棧眾人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早就已經熟絡起來,吃點剩飯剩菜倒也不介意。
李凝茹有些惡心呂浮生的做法,在聖羅皇城內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但比起這個,呂浮生的安危,在李凝茹的心裏格外的重要,直接開口質問道:“既然是好友,便是人家完全信任你,你又為何能為了活命,就出賣朋友呢?”
“友情,和生命,你覺得哪個更重要?別告訴我,你沒害過人,也別告訴我,你沒有為了自身的利益,做過明知道不該做的事。”
李凝茹被呂浮生的反駁,駁斥的一言不發。呂浮生說的對,生在帝王家,從小在後宮長大,雖是聖上獨子,後宮的每一個人在自己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更何況是反駁。
而李凝茹也是害過人的,生在帝王家,怎麽可能沒有接觸過勾心鬥角,沒有一個強大的內心和手段,又怎能稱得上是,聖羅未來第一位女王的希望。
因李凝茹而死的人,李凝茹知道的就不下百人,而李凝茹不知道的,涉事牽連而死的人,又有多少,便是無人可知的天文數字。
見著沉默不語的李凝茹,呂浮生自然知道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了,對於李凝茹這樣子的女孩子,呂浮生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念頭,直接了斷的嘲諷道:“既然如此,就別總是要求別人。子曾經曰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沉默不語的李凝茹今夜徹底陷入了,對自己深深的懷疑中。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靠著自身現有的能力,李凝茹真的沒辦法做出任何事情來,不管是何事,從小到大,大多數是仰仗著自己高人一等的皇室血脈。
這一次,一人遊覽天下,在失去了所有權利的情況下,李凝茹才知道自己一個人是有多麽的無助,平日裏隨便一句話,就有萬千修煉者搶著出手。而到了如今,連一個小小的禦靈境的修煉者,都能欺負到自己頭上。
也是這一次,讓李凝茹真正體會到權利的重要性,想要被人看得起,就隻能做到人上人。而成為人上人最捷徑的方式,就是繼承聖羅聖上的位置,成為第一人聖羅的女王。
李凝茹突然覺得自己長大的許多。以往在聖上麵前說下的話語,此刻連自己看,都像是孩童的妄語。
什麽在權利麵前,更重要的是想要像一個人一樣活著。什麽為了心上人,能夠舍棄一切的想法。統統被此刻陷入沉
思的李凝茹,從一直以來認定為最重要的事情,歸置為幼稚的想法。
聖羅聖上此時若是知道李凝茹內心的改變,應該是很高興的。也不妄讓李凝茹冒著生命危險,去遊覽天下一次。
呂浮生也不知道這個印象裏,手段狠辣的女孩子會有這麽柔弱的一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繼續往嘴裏塞進大魚大肉,來掩飾內心的慌亂。畢竟坐在身邊的是聖羅國唯一的公主,還被弄哭了,這要是記下仇了,以後她那個聖人老爹,還不得滿大陸追殺自己啊。
“西市哪裏?”
“嗯?”
被李凝茹突然的一句,弄的有些愣神的呂浮生,還沒反應過來。
李凝茹帶著哭聲,但卻很堅定的道:“呂浮生在西市哪裏?我要去找他?”
“找他幹嘛?此時與你無關。”
李凝茹站起身來,走到方才潑皮扔下玉佩的地方,彎腰撿起那枚玉佩。用衣袖摸著眼淚,嚴肅道:“綠葉,我和他是舊友,你不義,但你不能不允許別人也無義。就像你說的那樣,勿施於人。可吾願代之,又能奈何。”
“你去又能如何?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小女子,完全就是多一個累贅。”
“我自有辦法,你隻要告訴我,呂浮生在哪裏就好。不要再耽擱時間了,那群惡人說不準,已經趕到西市了。”
呂浮生注意到了李凝茹撿起的那枚玉佩,想起這是白日裏,在酒樓上光旭大師給李凝茹的救生物件。知道了李凝茹心裏是如何盤算的。
“吃飽了。”放下筷子,呂浮生拿起一杯客棧老板在白日裏,從東市買來的清酒,一飲而盡道:“哇……真舒服。”
接著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沒聽起呂浮生提起過,還有你這號朋友啊。”
“我是從聖羅國來的,與他結交也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沒提起,也實屬正常。”
嘴上是辯解,但李凝茹的心裏卻是不太舒服,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竟然完全不與人提及關於自己的事情。不管怎樣,在女生的心裏都不是滋味。
呂浮生走到櫃台前,翻出一根牙簽來。客棧中的東西在哪裏,呂浮生早已如數家珍,不用別人幫忙,也能找得到。
一邊剔牙,一邊道:“既然是小時候的友誼,應該也沒多深的交情。小姐還是回家吧,別再這裏添亂了。”
李凝茹此刻已經完全從小女人中走了出來,變回來以往傲人的姿態,隻不過臉上殘留的兩道淚痕,還在無時無刻的告訴這旁人,曾經這張臉崩潰過。
“我今夜必須見呂浮生,不然我不會走的。”
“這聽起來並不像是一句威脅啊,多一個美女守夜,求之不得啊。”
說這俏皮話,呂浮生再次改變椅子的方向,將椅子朝向了大門的位置,背對著一臉傲氣的李凝茹。
再伸手拿來一壺茶水,放在長桌前。雙腳踏在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雙手被在腦後,一動不動。身上掛著的繡春刀解下來,端端正正的放在身前的桌子上。便再沒了聲響。
李凝茹也是賭氣,站在原地,握著手中的玉佩,一動不動。過了些許時候,從呂浮生的方向,傳來細微的呼嚕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