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攥緊著小手的李凝茹才理解,方才李老大怎麽會被眼前這個少年,氣到硬生生掰碎了桌角。氣不打一出來的李凝茹跺著腳,輕聲道:“你等著我回到聖羅,第一件事情就是將你抓起來,讓你受盡千刀萬剮之刑。”
尚處在潛意識睡眠的呂浮生聽到了,李凝茹的這句話,在心底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李凝茹嘛。終於有內味兒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凝茹還倔強的坐在客棧大堂的長桌前,固執的想要呂浮生給出一個答案。可呂浮生真的就這個樣子睡了過去。
也不用管大堂內受傷的眾人,已經服下藥,就已無大礙,剩下的隻需要時間去恢複便好。在呂浮生的估計下,大搞明天早晨起來之後,就像沒事人一樣。畢竟他們沒有昨夜的王小二,和其他救援隊的兄弟們傷的重。
至於死去的車夫,早就被武侯們處理掉了,客棧大堂之內,隻剩下躺在櫃台底下的客棧老板,和服藥過後,睡的死沉的廚子和小二。
呂浮生很累,再加上大門破碎,這個時候也沒人能修,畢竟宵禁令還沒到時辰,正常的百姓可沒膽子這時候上街。就隻好守在大堂之中,既能看著客棧,也能省去把這三人搬到樓上的氣力。
夜風冷冷,吹著口哨,醉漢般地在那剛剛蘇醒的樹梢間遊蕩著。像河水那樣清涼凜冽,撲在人熱騰騰的身上,就像浸在涼水裏一樣。又像調皮的娃娃戲弄著尋街武侯的頭發、臉頰和衣襟。
不多時之後,呂浮生睜開了雙眼,倒上一杯茶水,仰頭一飲而盡。一股清涼順著幹澀的喉嚨入了腸胃,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田地,令呂浮生感到一陣舒爽。
可能是放下茶杯的聲音大了些,驚醒了等待著呂浮生回答的李凝茹。揉搓了大大的眼睛,輕聲說著囈語道:“天亮了麽?呂浮生回來了麽?”
“天還沒亮,你再睡一會兒吧。”
呂浮生拿起繡春刀,把椅子拖到了大堂中央的位置,正衝著大門入內的方向。端正姿態坐了上去。似乎是在等什麽人的到來。
“哦。”
李凝茹趴在桌子上又想要睡下,可又想起來回答自己的可是綠葉,這家夥不太靠譜。趕緊又起身,想要瞧瞧“綠葉”在搞什麽名堂。
“媽了個巴子的。敢騙老子,真是不想活了。”
人還未至,聲音先到。不用想,都知道這句話的主人是誰。
李老大扛著一把樸刀,後麵跟著一群小弟。浩浩蕩蕩的從街頭走來。
呂浮生用靈氣感知到人數的同時,念叨著:“博安城裏難道就沒有正經的青年了麽?怎麽今夜在東市死了那麽多潑皮,還能找到這麽多的手下來?”
“你小子給我死出來,敢耍老子?”
李老大站在客棧大門前,身後的潑皮一字排開,不下百人。憤怒的李老大頭上青筋暴起,兩隻眼睛瞪的通紅,一股要吃人的架勢。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往謹小慎微的李老大此刻性情大變,如此暴躁。
呂浮生身後的李凝茹並沒有嚇得厲聲尖叫,而是很平和的張望著發生的一切。作為聖羅國的公主,也是見過百萬雄師的壯景,上百萬人出征前的怒吼,又豈是一兩句大吼能夠比擬的。
坐在客棧中央的呂浮生摸索著刀鞘,輕悠道:“怎麽,人沒找到?那你得去找啊,又回幹嘛?這裏又沒有你要找的人。”
橫刀指向呂浮生,李老大喘著粗氣,咬著牙道:“西市,都他娘的燒成灰燼了,連隻耗子都沒有,哪裏來的人。”
放下刀鞘,呂浮生把玩著刀把,道:“怎麽不能是呂浮生燒死在西市呢?你該做的難道不是在那堆灰裏麵去找屍骨麽?回來隻能是浪費時間而已。”
“媽了個巴子的,你他娘說在西市便在西市,我還說你他娘的是個沒把的種,你就能去王宮當太監了?”
雖是粗俗,但卻在理。
呂浮生竟然被逗笑了,漏出一絲冷笑道:“那就是沒得談哦。”
“不僅是沒得談,你還得為了你說的話付出代價。”
李老大暴起,一腳踏入客棧內,衝向呂浮生。因為李老大隻是禦靈境的修煉者,隻能釋放一些小靈法。還沒能領悟到,真正刻畫下自己修煉印記的道法。所以在現階段而言,李老大最有效的攻擊方式,主要還是靠近身肉搏。
樸刀是一種木柄上安有長而寬的鋼刀的兵器,介於大刀與單刀之間。李老大的手中的樸刀長約六尺,近乎一名成年男子的身高,其刀麵上刻有猛虎下山之圖。使用時,兩手握著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樣,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來劈殺敵人。
也就是這樣一把刀,隻要
呂浮生挨上一下,就會非死即傷。
呂浮生見李老大來勢洶洶,也正經起來。順勢拔出桌麵上的繡春刀,先是拿起座下的椅子,扔向李老大,繼而腳踏靈弑步,靠近李老大的胸口。
武器的一寸長一寸強,在步戰中其實並非絕對。隻要讓使用短武器的修煉者近了身,使用長武器的修煉者沒辦法及時收回武器,剩下的隻有被殺的結局。有時候一力降十會也不是絕對。
幸而李老大年輕時,在地下拳壇內的搏殺過幾年,戰鬥的經驗十分豐富。一看便知呂浮生的戰術,當下一刀劈開迎麵而來的椅子,便即可向後連退幾步,避免被呂浮生近身。
呂浮生暗笑道:“有點意思。”
李老大見呂浮生站定,未有進攻的意思。便再次上前,橫刀砍出進行第二次的攻擊。
呂浮生手急眼快,斜刺裏就是一腿。李老大轉身將將躲過,一刀照著呂浮生麵門削來。
呂浮生仗步法巧妙,身體靈便,一低頭將刀躲過,順手就是一掌。李老大惟恐被打倒要害,急待側身時,呂浮生下邊又是一掃堂腿。李老大金絲繞腕勢躲過,回手反背又是一刀。
呂浮生繡春刀便是一擊硬碰硬,兩刀相撞,火光四射。
雙方各退幾步,不過不同的是,呂浮生退了三步,直接立定。李老大退了五步,用樸刀頂著地麵才站穩。
呂浮生手中的繡春刀已是靈寶級別,能與繡春刀對拚,而不落下風,說明李老大手中的樸刀也不是凡物。
“媽了個巴子的,碰到硬茬了。得認真起來了啊。”
李老大舞了個刀花,三步並作兩步又一次的衝向呂浮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句話並不適合李老大與呂浮生的一戰,李老大的每一次衝擊都要比先前更加強勁。好像李老大又用不完的力氣。
靠的越來越近,在適當的位置上,李老大高舉樸刀,體內靈力包裹著樸刀,順勢大力斬下,這一斬比前兩次的每一斬都要更快,威勢也越猛。
“火靈斬”
火靈斬,最普遍的火屬性靈法,博安城東市的靈法店鋪裏都有售賣,其作用為加大修煉者武器的威力。
隨著李老大的靈訣念出,樸刀上的靈氣立刻具化成爆裂的火焰,使這一擊,呂浮生絕不敢輕易扛下。呂浮生隻好急向一旁閃躲。
可隻躲了半個身位,呂浮生見的李老大樸刀上的靈氣,運行的勢頭不同尋常。
“火龍斬”
樸刀上附帶的火焰化作一條遊龍,直接飛向呂浮生的身後。
“不好”
呂浮生這才警覺到,原來李老大的目標一直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李凝茹。來不及細想的呂浮生又將半個身位的空隙,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還沒來得及看到李凝茹臉上大驚失色的表情,呂浮生趕忙用手中繡春刀格擋,李老大的一擊。
可令呂浮生沒想到的是,既然李老大的目標是且一直都是李凝茹的話,根本就不會在意呂浮生的格擋,樸刀上的火焰遊龍分作兩半,直接繞過呂浮生,形成雙龍戲珠之勢,再次撲向李凝茹。
電光火石之間,呂浮生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籙,扔在空中,單手掐訣。
嘴裏念念有詞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口訣與劍五施展靈法時一般無二,一張符籙飛出,帶著呂浮生的靈氣,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直飛到李凝茹的麵前,化作一道靈氣防禦牆壁。
火焰遊龍衝撞在靈氣防禦牆壁上,一攻一守。相互作用之下,靈氣充斥著整個大堂,昏睡過去的廚子和小二,直接被靈氣的餘威掀起,又重重的落在地上,甚至能聽到骨頭破碎的聲音。
在靈氣防禦牆壁的背後,李凝茹麵色不改,還是一副傲然的模樣,不過手中的玉佩握的越發的緊了。李凝茹也不知道為何,沒有摔碎玉佩,引光旭大師來援。沒來由的信任,擋在身前的那個少年,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全。
火焰遊龍消逝,靈氣牆壁也化作星星點點,片片落碎。
這邊呂浮生沒給李老大片刻的喘息時間,手中繡春刀迎著樸刀,直麵而上。衝著李老大的喉嚨就是一斬。李老大反應不及,隻好單手護住要害,抓住呂浮生手中的繡春刀。另一隻手收回樸刀,直接看向呂浮生的背部,打算用一隻手的代價去換呂浮生的一條命。
呂浮生見狀不好,繡春刀快速抽離李老大的手掌中,踩著靈弑步,交錯而過。
李老大的手掌滴著鮮血,沒了半個手掌。但李老大很是開心,因為他認為呂浮生還是年輕,戰鬥經驗欠缺,這樣一
交鋒,兩相交錯之下,李老大可就離得李凝茹更近了,而呂浮生的身位則遠了些。想要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回防,顯然已是來不及的。
這就給了李老大機會,李老大也不顧手掌上的傷痕,單手拖著樸刀,準備甩向李凝茹,用最快的方式殺掉今晚的目標。
可就在拿起樸刀的一瞬間,李老大用力之後,才發現身上的氣力就像是打開了閥門的水潭,如注一般向外傾斜。慢慢低下頭才發現,胸口處多了一把匕首,貫穿心髒。
匕首名叫“一去”。取自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之意。它的主人也正是還背著身的呂浮生。
在兩相交錯之間,呂浮生想起歐陽止的雙刀流,在百寶囊中快速掏出匕首,精準的刺在李老大的胸口上。
在戰鬥中或是欣喜中,對於痛覺神經的感知是不太敏感的,所以才導致李老大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已經受傷,直到拿起重物時,才有察覺。
李老大不知從哪裏來的執念,用著所剩不多的時間和氣力,盡力拿起樸刀,顫顫巍巍的甩向李凝茹的方向。
“媽……媽了個巴子的。”
有氣無力的說出這句話,李老大癱倒在地,隻剩下一把樸刀咣當一聲落在李凝茹的腳邊。
呂浮生回過頭來,翻開李老大的屍身,奇怪的是李老大的屍身才死去不過幾息的時間,整個屍體就已經微微泛涼。
拔出插在李老大胸口的“一去”,一滴血都沒有流出,倒是“一去”刀身上泛出微微紅光。能看到在李老大的胸口處,已經沒有一絲生命力的存在。心髒周圍都已經幹枯如古木。
這便是“一去”的威力,能夠瞬間帶走敵人生命力。並且可以用敵人的鮮血去滋養刀身,也是這把匕首最大的特性,能夠在亂戰之中,越戰越勇,越來越鋒利。
呂浮生有一個習慣,就是在戰鬥結束之後,翻取敵人隨身的物件。這是多年戰鬥過來養成的“好”習慣。如此,不僅能夠獲得些許意想不到的信息之外,也可以翻找出敵人的儲物空間靈寶,收繳戰利品,也是呂浮生最喜歡的事情。
這也隻是針對修煉者,普通人身上不會有價值極高的靈寶,靈法。呂浮生也就沒了興趣。但這樣的“好”習慣在呂浮生的傳播下,陌上小店裏的師兄妹,都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起先大師兄覺得不符仁義,但在呂浮生一頓口舌之下,懂得了什麽叫做珍寶不能埋沒,什麽叫做廢物利用的道理,也就同意下來。
三師兄和四師姐倒是沒說什麽,一個喜歡賭博,一個喜好女色,那個不是費錢的愛好,不過,他們也不管,隻要將撿來的戰利品拿回來,去找呂浮生,就直接能換成金銀之物,呂浮生可是很欣賞兩位師兄,師姐的做法,他可是又能撈到了不少差值。
至於小陳安,作為師弟,要有師弟的覺悟,不管呂浮生這個師兄說什麽,師弟隻有遵從的份兒,不過小陳安也沒殺過幾個人,帶給呂浮生的收益並不高。
隻有二師兄,說什麽也不肯做這般事情,呂浮生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聽,也隻好任由二師兄錯過金燦燦,白花花的金銀。好生心痛。
對於戰利品,不管好的壞的,呂浮生就像是獲得一堆新玩具的孩子,總是有想要一一鑒別,評價的新鮮感。
今天的收獲還不錯,在隻有禦靈境的李老大身上,竟然翻找出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不用多想,見識寬廣的呂浮生也能看得出來,精美的小盒子定然是一件儲物靈寶。
一個響指,精美盒子上的印記就被完全抹煞,手指接觸下,精美盒子上救重新刻畫上呂浮生專屬的符文禁錮。打開盒子,裏麵的東西並不多,雖說是一位修煉者儲藏了半生的寶貝,可李老大著實是不太富裕,要不然也不會投靠太子,隻是要成為一名上不得台麵的打手。
盒子中除了基本常見的靈法之外,靈寶也是少的可以,都是些不入流的貨色。看起來最好的還是李老大方才使用的樸刀。再翻下去,金銀財寶也是少的可憐。這些大多還都是年輕時的李老大,在地下拳壇打拚時賺來的。
除卻這些修煉界的物品之外,呂浮生還翻到了一塊俗世的令牌,上麵刻畫的圖案相當熟悉,連上麵的“東宮密令”,這四字看起來都是格外的熟絡。這塊令牌與昨日暗坊中刺殺之人掉落下的令牌一樣,也與今夜西市的死士身上的令牌相同。
呂浮生盯著這塊令牌有些出神。眯著眼睛推測:李老大的身上處處都是疑點,今夜太子派人來找麻煩,源自在王宮內辯難時之後,放下的狠話。大概也正是持有這塊令牌,才能夠讓李老大在宵禁令下,自由的出入街邊巷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