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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爆發,男人本色

  離墨神魂未定,對方又一劍劈天斬地般向她抨去。 

  而那致命點,又是她的心臟! 

  「楚嬛,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紅!」 

  長孫一澈猩紅著眼站在漫天飛絮中,喘著粗重的氣息,惡毒地盯著離墨看,手中的長劍更如曼珠沙華,閃耀著幽紅的血光,不停地發出煩躁震耳的嗡鳴聲。 

  楚嬛? 

  當今東燕的楚皇后,長孫一澈的娘親,竟是他最痛苦的回憶? 

  五年前,離墨雖與長孫一澈是為夫妻,卻也極少聽他提起過自己娘親的事情,起初她只以為他年少叛逆,如今看來此事絕對非同小可。 

  「長孫一澈,是我!我是尚離墨。」 

  用著極其彆扭的姿勢,離墨堪堪躲過一劫。 

  似乎聽到了一個久違的名字,對方身子顫了下,持著劍怔怔地瞪著離墨,不知道聽清她的話了沒,總之就保持著那個姿勢,不再發狂發瘋。 

  離墨一口氣還沒吐完,身前陡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隨後就見長孫一澈痛苦地抓緊腦袋,疼的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劍也咣當墜地,落在他身側,發出晦澀暗沉的幽光,失了剛才的鋒利孤傲。 

  離墨那一刻無疑是極度震駭的。 

  長孫一澈趴伏在地上,驚恐地瞪大了眼,喉嚨里發出類似不甘的嗚咽聲,十指死死地刻入掌心,鮮血從指縫滲出,他卻不知疼痛地越收越緊。 

  因為他看到,年僅十六歲的自己,仰面躺在早已被鮮血浸濕的軟榻之上,胸前插著與大哥長孫一凡連體的毒劍,劍身穿透了長孫一凡的右肩,刺入了他的左心房。 

  他虛弱的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胸前的劍,隨著越來越微弱的心跳,突突的跳動。 

  血,殷虹而邪肆。 

  細如絲縷的血,自他的心臟流入長孫一凡的胸膛,與他的血融為一體,然後順著雪白的劍身蜿蜒滑落,一點點鋪滿他的身下。 

  他,是要死了吧! 

  「母后,凡兒好冷,救我!」 

  就在他魂魄遊離期間,頭頂傳來一道讓他永墮地獄的詛咒。 

  「救一凡!」 

  「皇後娘娘,您真的……決定好了?一個死,一個活?」 

  「決定好了,救一凡!他是長子,未來皇位的繼承人,絕不能死。」 

  哈哈哈,這個答案真真是好啊! 

  長子與次子,當然要救那個繼承皇位勝算大的了。自己不過是個替補的,死不足惜! 

  這可不,連親娘都準備一命換一命,親自決定送他上路了! 

  為了他大哥,為了未來的儲君,選擇自我犧牲,似乎還該被後世傳頌一番呢! 

  隱約有熱辣的水霧升起,年幼的他唇一顫,看向頭頂那輪廓模糊的貴婦人,與此同時,那把長孫一凡肩頭的劍,竟被她猛地推向了自己的心口! 

  離墨靜靜地蹲在長孫一澈身邊,看著他跪在地上嘶聲咆哮著,似是在承受非人折磨,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樣子,然後又一點點頹然地倒在地上,原本清澈的黑眸也滾著駭人的血水,彷彿下一刻,就會噴濺而出。 

  纖細的食指如刀刃劃過他弓起的脊背,落在他心臟的位置,離墨唇邊笑意蒼涼,「如果可以,我更想看看你的心。既然我要的許諾你給不起,當年又為何要來招惹我?為何又要在我心上捅一把刀,讓我如今這般絕望地活著?」 

  天牢外悶雷滾滾,閃電映的她的臉絕情而冷厲,左手在腰間一拂,那指虎森然躍現,她用力將長孫一澈翻了過來,目光陰沉地盯著他緊皺的眉眼,腦中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若是有朝一日這男人負你,你就用銳物將我置於他心口的蠱蟲給挖出來。 

  但年尊者你也記清楚了,這男人的命是靠血蠱才維持下來的。他沒有心,雖然你的血是解藥之一,但一旦心頭蠱被毀去,他就會化為一堆枯骨,他的靈魂也會永生永世被你師兄明川的詛咒所吞噬!」 

  離墨記得清楚,跟她說這番話的人,正是來自巫蠱之鄉的南烏聖女——江嫵月。 

  七年前,也就是長孫一澈被楚嬛親手殺死那年,江嫵月帶著畢生所學,血蠱,拜訪東燕,竟將奄奄一息的長孫一澈從鬼門關給救了回來。 

  那時的南烏只是一個實力不足的小國,為求自保只能依附臨國東燕而活,而江嫵月此行為,不僅穩定了南烏日後的昌盛,更甚是完全控制了長孫一澈的命門,制衡了他的王權。 

  然而,離墨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年所有的一切,長孫一澈都為她編了個完美的謊言,在她記憶里,他不過是在沙場上身受重傷,后被好心的江嫵月所救罷了。 

  「是我太傻,你本無心,我卻偏要你拿真心待我。」 

  回憶漸濃,離墨垂眸,指尖點著指虎上鋒利的刺刀,滄然一笑,「如今我活的人鬼不是,一無所有的走,一無所有的來,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局嗎?」 

  說罷,她眉眼一厲,一把撕開他的上衣,可當刺刀抵住他胸膛時,她整個人如遭雷擊。 

  除去五年前見過的那道,幾乎將整個心房貫穿的紫黑色巨疤,它的周邊是她從未見過的傷口,細密聚集,縱橫交錯。 

  這些傷疤有用匕首割的,有用針扎的,有用指甲挖的,每一道都如閃電般觸目驚心,每一道都帶著掙扎與糾結深深刺入她震顫的眼底。 

  「長孫一澈!」 

  五年前,他將渾身是傷的她逼至懸崖,逼問她孩子到底是誰的,而她手無寸鐵,只能伸出那隻半廢的右手指著他,發出一聲凄厲的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敢說你愛我?你敢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我看嗎!」 

  心口莫名窒息,手中指虎落在草絮中,離墨羽睫茫然地顫著,似受傷的雨蝶,「怎麼會這樣……」 

  意識里的那份痛與恨,令長孫一澈感覺胸口的傷疤好像再次裂開,他捂著胸口,幾乎要將自己一顆心挖出來。 

  離墨大驚失色,恰這時,她腹部的傷口抽痛了一下,視線落在角落的一盆清水上,她恍然想起今夜長孫一澈來找自己的初衷,只是為了幫她換洗紗布。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要不是看在即榮的面子上,鬼才救你呢,你到時兩腳一蹬,我身為你的影衛還得替你照顧那小破孩,你倒想得美!」 

  看著身下瑟瑟發抖的男人,內心雖十分厭惡,一陣罵罵咧咧之後,離墨卻還是咬破手指喂入他口中。 

  「好了沒事了,我這就給你解藥。」 

  握住他的手,將他帶入懷中,離墨輕柔地在他耳邊誘哄,就像他千百次為她做的那般。 

  可血珠溢出的瞬間,她猛地咒罵一聲:該死!這男人中了杜若的毒,這下怕是自己也要被牽連其中了! 

  聞到鮮血的清香,懷裡的男人本能地張開嘴,柔軟濕潤的口腔包裹著她的指尖,貪婪地吮吸起來。 

  離墨當即一個戰慄,可毒素擴散的太快,她身子一軟,長孫一澈立刻將她反抱入懷。 

  恍惚間,已是長發相纏,情難自已,男人的唇如烙鐵,帶著她猜不透的情愫急切地貼了上來,他暗啞磁性的情話一遍遍縈繞在耳中,聲聲呢喃:「墨兒,不要離開我,哪怕你只是來殺我也不要再走了,沒有你,我會害怕……」 

  他會害怕…… 

  毒已入骨髓,離墨明白此時此刻,長孫一澈看到了生平最害怕的事。 

  他沒有撒謊,他怕失去自己,七年如一日。 

  胸腔里的空氣幾乎都被擠了出去,或許是毒發,她突然失控地抱住身上的男人,口中瀰漫著隱隱血腥味,混著她唇邊不可遏制流下的淚水,一切滋味隨著這個繾綣的吻糾纏不休。 

  天開雲散,窗外曦光肆意散落,身旁褪下的衣物斑駁一地,光影中兩人忘我的纏歡,男人繃緊了背肌,咬了牙。 

  刺痛傳來,離墨迷濛著撐大了眼,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雪夜,她剛被逐出師門,長孫一澈抱著傷痕纍纍的自己跪在明川面前,求他答應將墨兒下嫁給他。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們的愛永遠別想得到我的祝福。相反,若你將來負年年一分一毫,我明川都將詛咒你生生世世,忘不了她的這張臉;若是你再敢納他人為妃,我誓死也要你嘗盡噬心之苦,日日夜夜痛不欲生!」 

  作為答覆,明川也在訂婚宴當天留下這番詛咒,便拂袖離去。 

  而破解此詛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心挖掉! 

  但是,他的心裡有她啊,這叫他怎麼捨得挖掉呢? 

  原來,整整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夜,他從未忘記過自己半分! 

  * 

  長孫一澈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只覺得全身腰酸背痛,後背好像被貓兒給撓了一樣火辣辣的疼,然而那些疼痛卻都匯聚在了心口。 

  怎麼回事?他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他坐在牆角,腦袋像是被灌了鉛,胸膛上似乎壓著什麼東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低頭望去…… 

  「尚離墨!」 

  那女人居然睡在他的身上! 

  「哎喲,你總算肯醒了?」一個揶揄的聲音輕輕響起,「我說的沒錯吧,就你這睡功,豬見了你都得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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