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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殺局,誰是黃雀

  但孟千尋更明白,他日長孫一澈即便繼位,也是膝下無子。 

  到時自己的鳳位根本坐不住,城門一開,大量貌美如花的佳人湧入,她卻已年老色衰,到頭來不過是一個廢后! 

  「王妃,你這衣裳可真好看。」 

  見她這樣,離墨上下打量起她那一身茜素紅,眼底似有隱隱森冷的火光跳躍。 

  孟千尋喜歡茜素紅,不單是因為那是權欲的象徵,更主要的是,她的第一件紅衣就是用尚府二百一十三條人命換來的! 

  用鮮血做出的衣裳,紅的比任何顏料染成的都要妖嬈,都要艷麗! 

  「用不著你奉承。」 

  孟千尋冷哼一聲,不知她所謂何意。 

  「不用我奉承?」 

  離墨撐大了眼,水亮的黑瞳無辜嬌柔,半晌,她點了點頭,「倒也是,想奉承你的可多了去了,有人,也有鬼!」 

  「你什麼意思?」 

  孟千尋心房一顫,立刻惡狠狠地瞪著離墨的臉,厲聲質問。 

  「王妃難道不知道?」 

  燭火跳躍,離墨的黑眸裂出詭異的寒芒,揚起下顎以目光凌駕她之上,微笑道,「天牢里的宋典獄啊,幾個夜前被人一劍封喉,死了。」 

  說罷,她豎手比了個手勢,孟千尋只覺兩眼一黑,驚駭地向後踉蹌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自己精心買通的宋典獄,居然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 

  雖說已隔了好幾天,但是她確實不知道宋典獄的死訊,然而能做到徹底封鎖天牢消息的人,只可能是…… 

  長孫一澈! 

  宋典獄是長孫一凡的人,而他居然為了這個女人,不惜再次與自己的親哥哥鋒芒相對。 

  他們兩個人,都想要他死啊! 

  「一個區區典獄的死活,本妃為何要知道?」 

  她凝定心神,暗自喘息,決不能順了這賤人的心思! 

  艷冶面容上的表情扭曲了片刻,她旋即斂下,上前兩步,雙目陰毒如蛇地纏著離墨,恨不能將她給絞個粉碎。 

  「你到底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不過是覺得宋典獄腰間的那枚玉佩有些眼熟罷了。」 

  離墨勾唇,眼角無意般掃過孟千尋的腰間,突地掩唇驚呼一聲,「啊呀,我記得王妃你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啊!」 

  「本妃只是忘了佩戴!」 

  孟千尋面色蒼白地盯著離墨,十指越收越緊,聲音猛然陰沉了下來。 

  這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這樣啊,不過你現在貴為王妃,行頭什麼的是得多多注意,我倒覺得那玉佩跟你很搭。」 

  離墨頷首,繞過浴桶走到孟千尋面前,又從懷中取出一物,伸手遞給她,「不嫌棄的話,這塊送你,這就是宋典獄身上那塊,我就當是借花獻佛了。」 

  孟千尋眸光駭裂,震驚地瞪著她手掌的玉璧,那手心紅潤如蓮,那玉佩粹白如珠,彷彿春花之朝露,可此時看來竟像是惡魔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凝著她,欲將之吞噬。 

  「晦氣的東西!」 

  她牙齒顫抖,揮袖將那隻手一把打開,手中玉佩也隨之掉落摔成兩半。 

  「砰!」 

  殘渣四濺,滾落至她的腳邊,她彷彿看見了宋典獄血如井噴,死不瞑目的猙獰模樣,忍不住低呼一聲掠至一旁空地,整個嘴唇因害怕而泛起青白。 

  「哦對了,王妃。」 

  還不等她站穩,餘光便瞥見離墨傾身附在她耳邊,陰森一笑道,「你說新上任的閆典獄,會不會也有一塊相似的玉佩呢?」 

  火光下,她面若鬼魅,雙瞳閃爍,看著自己的神色更是寫滿了濃濃的譏諷。 

  「尚離墨,你少在那裡給我拐彎抹角,你到底給殿下灌了什麼迷魂藥,居然讓他今晚奮不顧身地救你!」 

  懿祥殿傳來消息,直到現在長孫一澈都還在昏迷之中,而這個女人非但沒去看,反而在這邊一臉悠閑地泡著澡! 

  孟千尋扯開話題,眼中浮出一絲狠光,「你不要以為借著楚鳶這個身份就可以獨步後宮,如今殿下已經知道了慕千邪就是明川的事,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們嗎,他一定會把你們一舉拿下的!」 

  「喲,不愧是孟千尋,口氣還是這麼的大!」 

  離墨唇角噙著不屑的笑,挑眉望著孟千尋,冷笑,「不過,聽說這幾日王妃籌辦酒宴勞心勞力,殿下卻都沒來千尋宮坐過一次。可奇怪的是,要將我一舉拿下的長孫一澈反倒是和我黏的打緊啊!」 

  那話語透著絲絲縷縷的曖-昧,猶如剮刑的刀狠狠挫在孟千尋心頭,搗碎五內,溢出苦澀難嘗的淚水。 

  那一瞬,她如遭雷擊震在原地,只覺得心裡一塊最柔軟的地方正在一點點瓦解,坍塌,覆滅,最後傷痛遍體! 

  「不可能!」 

  一聲不可能,宛若困獸最後的掙扎。 

  孟千尋眼底滾燙,她抱著膀子猛退幾步,幾乎是怒吼咆哮,「不要妄想騙我!一澈他怎麼會稀罕你這種殘花敗柳?」 

  「怎麼不可能?」 

  眸中鋒芒頓利,離墨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孟千尋的心碎與震怒,字字珠璣道,「我問你,那夜皇后病危,長孫一澈是不是沒去?後來你操辦婚宴,他還是未去?為什麼?」 

  她挑眉,凝紅的唇勾起一抹挑釁,頗為得意道,「春宵千金,意亂情迷,他哪裡捨得,一直到了天明,他才終於嘗夠了滋味,捨得離開我這溫柔鄉啊!」 

  「你小小激將法,也敢在本宮面前造次!」 

  聽她還特意加了一個「我」字,孟千尋怒極反笑,眼底裂出道道怨恨的血絲,「空口無憑,本妃可不是三歲小孩,才不會聽信你的謊言。」 

  「空口無憑是嗎?」 

  眼前傳來陰測測的笑聲,孟千尋心悸地盯著她,卻見她只是將身上的黑色披風緊了緊。 

  「啊!那個是……」 

  先前顧不上仔細去看,但此時這個無意的舉動,卻讓她完全呆愣,她陪伴長孫一澈五年之久,自然是認得出這披風。 

  「哎呀,你看我,原來王妃之前都沒發現吶。」 

  離墨有些懊惱地揉了揉眉心,「殿下執意要將這披風給我,我也不好拒絕,按王妃之意,莫不成這也是他要將我一舉拿下的徵兆?」 

  臉上最後一點尊嚴寸寸凝固碎裂,孟千尋抽了一口冷氣,渾身不可遏制地顫抖,絕望如洪浪蔓延至心口,只覺得今夜是這般的冷。 

  沾著冰涼液體的睫毛茫然戰慄著,她眼底儘是不知所措,從來沒有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無援,如此的不堪一擊。 

  她明明有地位,有美貌,有權勢,幾乎是萬民敬仰,是她父親捧在掌心的珍寶,卻偏偏在那個男人心裡,她就是根廢草! 

  「為什麼?」 

  嘶啞的聲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她的視線根本就移不開那件披風。 

  五年了,長孫一澈送過她什麼? 

  除了無盡的等待與孤獨,她得到過什麼? 

  而這個死而復生,這個心心念念要殺他的女人,卻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他最貼身的東西。 

  「二皇子想要的東西,用得著你問為什麼?」 

  離墨冷眼看著她,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孟千尋,你還真是可憐。你看,即便我現在地位再低賤,身子再骯髒,他五年來都不願去碰你一下。你如今不但沒有孩子,還失去了丈夫,你以為你得到了一切,卻一輩子也只能老死宮中!」 

  「尚離墨,你當真不要臉!」 

  被逼至極,孟千尋發出一聲尖叫,杏眼中涌動著放肆的流毒,面上再無一絲華貴,「我告訴你,我能滅你第一次,就能滅你第二次,你即便是成了鬼,化作灰,也永遠鬥不過我孟千尋!」 

  說罷,她抄手就是一耳光朝離墨扇了過去,卻被對方雷霆截下,穩穩地將其握住,「就怕你沒這機會了。」 

  「你什麼意思?」 

  手被她捏住,孟千尋眼光倏地如毒針一亮。 

  「什麼意思?」 

  離墨輕笑,笑意嬌艷猶如舒蕾怒放的木棉,徹骨的寒意襲來,孟千尋牙齒在夜風中不住地打顫,又聽她低聲說道。 

  「那是因為他已經開始懷疑,五年前尚府一案,有人背著他聯合細作隱瞞真相,更甚是密謀大皇子,一起來騙他!」 

  說罷,她似厭惡般甩開她的手。 

  聲音卻如巨石沉海,在孟千尋心底掀起軒然大波。 

  她壓制著內心奔騰的怒意,眯眼細細地凝著離墨,唇角浮出一縷微薄的笑意,那弧度漸漸擴大上挑,最後她抬手指向她,瘋狂地長笑出聲。 

  「懷疑?尚離墨我告訴你,就算他真的知道當年一切都是我做的,又能如何,殺了我嗎?」 

  她盯著離墨,眼放紅光,「我坦白告訴你,長孫一澈他不能失去我!只有我才有資格與他比肩,只有我才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麼!」 

  說到這裡,她幾近咆哮出聲,她笑的扭曲,然,明澈的月光下,卻能清晰地看見她眼角的晶瑩。 

  驀地,笑聲戛然而止,她收回手,陰狠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高貴強勢,彷彿還等著離墨對她實行跪拜大禮。 

  「如果不是孟家一心一意扶持他,他五年來如何招兵買馬,如何東山再起!你的存在不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都是一個錯誤,只會給他的成功抹黑。你天生反骨,命中帶煞,在世一天,大家就一天不得安寧!」 

  所以,尚離墨,你為什麼還要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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