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老猛子的打算
老猛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張小刀倒了一杯。他仰頭一口喝了下去，給張小刀的一杯灑在了墳前，而後又倒滿了。
“咱爺倆認識這麽多年，還沒有沒有像今天這個樣子安安靜靜的說過話。小時候，我一打你，你就跑，一打你就跑。現在沒地方跑了吧？你個小兔崽子，我知道你沒少恨我。”
老猛子笑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去了那邊，就好好的吧，不要再像這邊一樣打打殺殺的。我老了，本來還指望你倆給我抬棺材呢，可竟然先是我給你送走了。你說，你都走了，我這老不死的還活著幹嘛，幹嘛？”老猛子端起酒喝了。
“你放心，老爹不會讓你等太久的，等我給你報了仇，咱們黃泉路上繼續做父子。還有呀，小浪你也被怨他，他是個好孩子，都是老爹的錯，老爹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啊。”
老猛子使勁的錘著自己的胸口，言語裏有無盡的悔恨。或許當初他再多留意一些，將郭彩鳳嫁給趙白浪，一切的問題就都不會是問題了，何至於父子三人分離了這麽長時間。
老猛子將地上的半瓶酒撿起來，咕咚咕咚一口全喝了。將酒瓶子扔了，從兜裏將那封張小刀給他的信拿了出來。他的手慢慢的拂過信封上的字，張小刀這三個字如同三把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他的心頭，流血不止。
他將裏麵的信拿了出來，全文內容如下：
老爹，請允許我這麽叫你，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是在我的心裏早就把你當做了我最親的人，你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很可能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兒子不孝，不能給你盡孝了。我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親手血刃仇人。但我也不希望你替我報仇。
我聽說你跟小浪已經見麵了。有他替我照顧你，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了。你告訴他，我心裏沒有恨他，他永遠都是我親弟弟。我們也永遠都是一家人。
我希望你可以勸小浪金盆洗手，然後你們倆人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再給他娶一房媳婦，給你生一個大胖孫子，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不要再打打殺殺了。
咱們幫口裏的兄弟，我都已經遣散了。相信他們會做一個好人的。還請你告訴東子和他的小兄弟，你的話他會聽的。讓他們走一條正道，千萬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不然永遠回不了頭。
兒張小刀拜上。
這封信是張小刀聽張衛東說完趙白浪的消息以後寫的。從那時起，他就一個願望，殺光所有的仇人，這樣就可以給老猛子和趙白浪一個放下仇恨的理由。
他沒想過要活著，隻是想保全自己最親的兩個人，為了他們，他什麽都願意做，更別提死了。他寫下這封信，一直沒有想好要不要交給張虎他們，直到趙白浪出了事，他把這事給忘了，就離開了地下室。
昨天晚上在華陽縣看到圓臉蛤蟆等人的時候，他預感到自己凶多吉少，這才把信交給了小華。如果自己活著，信上說的什麽就都不重要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信就是自己最後的遺言。
因為是趙白浪出事之前寫的，而後來張小刀又沒有做修改，所以信上是沒有提到趙白浪已經去世的消息。也得虧信上沒有提趙白浪去世的消息，不然以老猛子現在的精神狀態，很有可能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而死掉。
老猛子每看到一個字就流一滴眼淚，眼淚打穿了信紙，露出一個窟窿。老猛子的拿信的手在顫抖著。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失去的真的太多太多了。中年喪妻喪子，晚年又喪子，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吧。
老猛子將信扔在了火裏，而他也手撐著地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身體還晃了晃，眼前發黑。這是因為長時間的坐著，猛地坐起來，腦供血不足導致的，老年人更是危險。
嚇得躲在一旁的強子像兔子一樣竄到了老猛子的身邊。老猛子一手摸著額頭另一隻手搖了搖，示意強子別碰他。強子也不敢動，緊張的盯著老猛子。還好沒什麽事。
老猛子沒有再說話，自顧地走了。強子幾人跟在後麵，都不敢出聲。老猛子是朝著地下室的方向去的，他知道張虎和馬豹應該都在這裏。
他也沒有避諱後麵強子等人，直接推開暗門走了進去。
突然有人開門進來，可把裏麵的馬豹搞緊張了。張衛東小兄弟五人在張小刀去往華陽縣之後，也後跟了過去，至今沒有消息傳來。而張虎也出去打聽消息了，也還是沒有回來。隻剩他自己在地下室看家。現在突然有人開門，不管來人是誰，他都會緊張的。
其實他心裏也很急，也想出去打聽消息。可是沒辦法，地下室也需要人守著，所以他此刻還不知道張小刀去世的消息。
看到來人是老猛子，先是一愣，而後就跪倒在了老猛子的麵前，也不顧及他後麵還有別人，兩個手緊緊抓住老猛子的手，哭出來聲。“猛爺，猛爺，你可回來了……”
剛不哭的眾人，又被眼前的一幕搞得心裏酸酸的。老猛子拍了拍馬豹。“行了，別哭了。你先起來吧。”
“猛爺，我對不起你。沒能幫你看好刀哥，還有小浪。你打我吧。”馬豹說著就朝自己的臉上扇巴掌。
強子生怕馬豹將趙白浪去世的消息也說出來，趕忙上前製止了他。“有什麽事，你起來再說話，先讓猛爺休息一會兒。”馬豹這才站了起來。
老猛子在地下室轉了好幾個來回，一言未發，有時候摸摸這裏，有時候看看那裏。
“猛爺，地下室我們每天都打掃。跟您不在的時候一個樣。”馬豹以為老猛子是檢查地下室的情況，忙說道。
“其他的人呢？”老猛子問道。
“張虎出去打聽消息了，東子小兄弟五個聽說刀哥去了華陽，他們也就找過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老猛子疲倦的眼神裏閃出一絲異樣的光芒。反問道：“你說東子小兄弟五個去了華陽？”
“對呀，猛爺。難道你沒有見到他們或者刀哥嗎？”馬豹有些好奇。老猛子抬頭看了一眼強子。就在這時候暗門又被推開了，張虎走了進來。
一進門一股嗆鼻的酒味就隨之而來。張虎東倒西歪的往裏走。，臉上還掛著彩，絲毫沒有注意到老猛子回來了。反而問道：“豹哥，這些人都是誰啊？是東子他們回來了嗎？”
馬豹謹慎的看著老猛子的臉色，而後跑到張虎的身邊。“虎哥，你這是上哪喝的酒，怎麽還掛彩了呢？”
張虎推開了馬豹。“我告訴你，今天我出去的時候，飯館裏有人說，猛爺拉著刀哥的屍體回來了。刀哥，是什麽人，他怎麽會死呢？我不信，我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果然他們是騙我的，最後跪在地上跟我求饒。都是騙我的，騙我的……”
張虎說著嘿嘿的笑了起來，似乎很得意。馬豹聽到張小刀去世的消失之後，睜大了眼睛看向了老猛子，以及在場的人。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他明白了，這八成是真事。
“猛爺，刀哥他？”馬豹沒有繼續問下去。一旁的強子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別說了。馬豹低著頭紅著眼站在了一旁，他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
“猛爺？猛爺在哪？”聽到馬豹喊猛爺，張虎轉圈問道。
“送他去休息吧。”出奇的老猛子今天沒有生氣，要是換在平時，手底下的人喝成這樣，他非得用荊條抽一頓才行。
“我沒喝醉，猛爺，猛爺在哪？我要找猛爺。”被人送過去的張虎還在耍著酒瘋。
“是誰幹的，你告訴我是誰幹的？我要去殺了狗日的。”馬豹忽然抓住強子的衣領，惡狠狠的問道。強子不忍心推開他。
“馬豹！”老猛子嗬斥了一聲。馬豹這才鬆開了手。“你別這樣，我們都很難受，猛爺也很難受，他比任何人都難受。現在我們就不要再給他添亂了。”強子手搭在馬豹的肩頭安慰道。
馬豹轉過身一拳砸在了牆上。閉著眼睛哭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抽搐。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早點休吧。有什麽事，我們明白再說。”老猛子說著就要上床去。
“猛爺，你看看要不要我派兄弟去華陽打聽打聽你們剛才說的五個小兄弟？”強子跟了過去問道。
老猛子沉吟了一會兒。“沒事，他們隻是五個孩子，在那邊也沒什麽仇人，我相信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
強子點了點頭，就要退下，但是被老猛子叫住了。“對了，你去打聽打聽小浪的消息，他不是也在上邽嘛，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呢。有他的消息的話，立刻讓他來見我。”
強子聽到老猛子是讓他辦這個事，一時間心裏難受起來，想說實話又不敢說，這一猶豫，就被老猛子發覺了，抬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強子看著老猛子水腫的眼睛，連忙點了點頭。能拖一點是一點吧。
而後招呼著眾人都去睡覺，他則躺在床上一直看著老猛子，以防老猛子出現什麽意外。老猛子眼睛睜了大半宿才合上，而後聽到呼嚕聲，強子這才睡去了。
他知道老猛子睜著眼睛是在合計事情，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老猛子合計好了之後，才閉上了眼睛，他真的太累了，也太需要休息了。所以閉上眼睛之後很快睡著了。他隻是要等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