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碰麵
老猛子到步行街之後，沒有直接去聚義樓，而是先去了老慶叔的飯館。都要走了，怎麽也得跟幾個老兄弟見個麵，道個別。老猛子一進門老慶叔還在忙著，背對著他，他看著好久未見的身影喊了一聲：“老夥計。”
忙碌的老慶叔突然停了下來，身體僵硬住了，對於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以前隻有一個人這樣叫過他，那就是老猛子。他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門口的來人。
而後兩個人看著對方都笑了，老慶叔還未張嘴眼淚就已經下來了。“猛爺。”他熬了這麽久，就是在等老猛子回來。家人都已經被他送走了，後事也都安排好了。為的就是無後顧之憂的陪老猛子報仇。
他知道，老猛子遲早會回來報仇的，所以他一直在隱忍著，就算天天被那些小混混欺負，他也忍著。現在終於等到了，他怎麽能不高興？
“猛爺，你終於回來了。”老慶叔快步走到老猛子身邊。然後指著老猛子全白的頭發說道：“猛爺，你的頭發……”
“今天不說這個。”
老慶叔先是一愣，隨後笑道：“拿好，你先坐。我先去準備幾個小菜，等會咱們好好喝幾杯。”
老慶叔說完就要去準備，老猛子拉住了他。“你去把街上的幾個老兄弟都叫過來，咱們今天聚一次。”
老兄弟和老熟識是有區別的，幾個老兄弟都是他年輕的時候闖天下，一起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們之間的關係是老熟識所比不了的。
“好，好，你等著。我這就去叫。”老慶叔手舞足蹈的，足見老猛子的出現讓他內心有多麽歡喜。
不一會兒，老慶叔就回來了，他的身後跟著五個跟他相同年紀的男人。“猛爺。”五人一進門就喊道。
老猛子回頭看了一眼幾人，而後不解的問老慶叔。“怎麽就這幾個人了？”
老慶叔的笑臉瞬間被愁容代替，長歎了一聲，似乎不好意思看老猛子。“有些老兄弟，聽說你出事之後，怕那些人找麻煩，就搬走了。現在剩下的就我們幾個了。”
老猛子聽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嗬嗬一笑。點了點頭，而後招呼幾人坐了下來。老慶叔將後廚現成的下酒菜端了出來，又打了幾斤白酒，這才坐了下來，七個人將一個桌子圍滿了。
“一晃真快呀。當然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還都是大青年，轉眼間頭發都白了。嗨，你們說人的一生圖個啥啊。假，真的太假了。”老猛子張嘴就感慨了起來。最近他身上的發生的變故太多了，所以感慨頗多。
“猛爺，你還年輕著呢。我們兄弟幾個還等著你帶領我們重振當年的威風，砍死那幫小雜碎。”
老猛子聽完這話笑了一下，將酒杯端了起來。“今天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見你們最後一麵。都好好保重自己，你們能搬走也就搬走吧。”老孟死說完幹淨利索的三杯酒下肚。
而後站起來就要朝外走去。老慶叔他們也聽說了老猛子給三家下帖子的事，自然知道老猛子要幹嘛去。隻不過沒想到老猛子竟然這麽的突然。話都沒說，菜還沒吃就要離去。反應過來急忙叫住了他。
“猛爺！帶著兄弟們一起去吧。”老慶叔率先說道。
“是呀，猛爺帶著兄弟們一起去吧。”其他人附和道。
站在門口的老猛子沒有回頭，主要是他不敢回頭，眼睛已經紅了，就差眼淚下來了。人老了，見不得這種分別的場麵。
老慶叔走上前去。“猛爺，年輕的時候，有什麽我們兄弟都一起擔著；老了，你也別想丟下我們。我們幾個人都已經把家屬和後事安排好了。要不是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們早就跟那幫小雜碎拚了。”
老猛子的眼睛閉上了，重新睜開的時候，眼角滑過兩滴淚。他舍不得這些曾經的老兄弟跟著自己去送死。年輕的時候就跟著自己出生入死，這個年紀本該是他們安享晚年的時候，自己帶著他們一同去送死，於心何忍。
“今天你去哪，我們就去哪。”老慶叔看老猛子還不表態，又說了一句。
“你們這又是何必呢？”老猛子轉過身來痛心疾首的說道。
“好兄弟一輩子。小刀和小浪不光是你的兒子，也是我們大家的兒子。”老慶叔這話說的沒錯，張小刀和趙白浪也是他們看著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對他們來說，確實跟自己的兒子一樣。
“猛爺，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嫌棄我們老了不中用了，怕我們拖你的後腿？”
“你們，哎……”老猛子點頭重重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兄弟幾個的意思。可他確實不想這麽做。
“猛爺，如果你當我們還是兄弟的話，就一起去。不管是生是死我們一起麵對。”
老猛子被逼得沒辦法，值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指著老兄弟五個說道：“你們啊……”但是語氣裏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這就對了嘛，過去什麽事都少不了我們。現在也是一樣。就是去了那麵，我們也一樣做兄弟。”老慶叔心滿意足的笑了，這是他近些天最高興的一刻。隻要好兄弟能一起，死又有何妨？
“對，對。”其他人附和道。“來，我們坐下喝酒，喝酒。”老慶叔剛招呼大家喝酒，就看到老猛子擺了擺手。“等會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去會會他們。”
老猛子說完就要出去，六個老兄弟剛邁出第一步，老猛就轉過身來了。“你們就在這裏等著我吧，我是去跟他們說話的，不是去拚命的，你們去幹嘛。”
“可是……”老慶叔還想堅持，被老猛子打斷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好了，你們就在這裏溫好酒等著我回來，咱們兄弟再好好喝幾盅，晚上的時候再殺他娘的個痛快。”
老猛子說的相當豪邁，讓眾人有種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感覺，隻要老猛子振臂一揮，他們就會熱血沸騰的想砍人。他這次轉身沒有人再跟著他。
在老猛子去往聚義樓的路上，圓臉蛤蟆三人已經到齊了。
“這老猛子還真是命大，兩個義子都死了他還活的好好的，王老大，你昨天怎麽不半道把老猛子殺了呢？”煙鍋李又點了一鍋煙，笑著問道。
“你昨天不也在嗎，你怎麽不動手？”王大川不滿的看了煙鍋李和圓臉蛤蟆一眼。昨天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都帶著人在不同的位置出現在了張小刀的墳地周圍。
當時老猛子身邊算上小華總共才有五個人，他們要想做點什麽挺容易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圓臉蛤蟆來了就走了，其他兩個人誰也不想做冤大頭，也各自回去了。
要說王大川最不滿誰，那肯定是圓臉蛤蟆。
煙鍋李被戳穿了心思，隻得再抽了一口煙，吐出來後又說道：“你們說，老猛子在這節骨眼上給我們下帖子是什麽意思？不會是想和我們和好吧？”
“誰要是把你的兒子殺了，你會跟他和好嗎？”王大川心裏不爽，沒給煙鍋李好臉色看。
“你……”煙鍋李對這王大川的回答相當不滿意，本想發怒，轉過頭對圓臉蛤蟆說道：“你怎麽不說話啊？你說老猛子會怎麽對付我們？”
但是看圓臉蛤蟆的意思，他好像並不想說話。王大川看不慣了。陰陽怪氣的諷刺道：“你問人家幹什麽？說不定老猛子會放過他，咱們倆還是自求多福吧。”
煙鍋李沒有聽出來王大川話裏的意思，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便轉過頭問圓臉蛤蟆道：“你不會真的這樣做吧？”圓臉蛤蟆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
煙鍋李這才反應過來。老猛子饒不了他倆，又怎麽會饒得了圓臉蛤蟆？況且這事還是圓臉蛤蟆攛掇他們的，煙鍋李這才瞪了一眼王大川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嘴上依然閑不住。“如果他下帖是要跟我們開打的話，城西幫口都沒了，他拿什麽跟我們打？可如果是要講和，那更沒可能。所以他這是演的哪一出？”
他講完用求救的眼睛看著倆人，但是倆人壓根就沒有一個理他的，煙鍋李生氣了。把煙鍋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幾下，裏麵的煙灰也彈到了地上。
“你管他要幹什麽？來了不就知道了嗎？張小刀和趙白浪都死了，城西幫口也沒了，一個沒了牙齒的老虎還有什麽好怕的？”王大川也不耐煩了。
今天這三個人的火氣都比較大，誰也不慣著誰。
“行，行，你們都厲害。你們都不怕，就我他娘的怕。”煙鍋李一點也不顧及還有小弟在場，發完牢騷黑著臉也不說話了。沒過多久，門被推開了。
屋裏的眾人一起抬頭看了過去。許久沒打過照麵的老猛子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裏。老猛子目光齊齊的在圓臉蛤蟆三人的臉上掃過，三人臉上的表情不盡相同。
老猛子而後一笑向主座走去，轉身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