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堡壘計劃
三日後，老先生帶著馮家兄弟進入深山之中。前日出門送客時老先生就說過，正星的病需要找到山中一個僻靜之地，潛心靜修，方能完全康複。這話當然也是說給躲在一側的那個尾巴聽的。
大山深處，溝壑遍布，路轉峰回，隻半個時辰這一老二少便失去了蹤跡。
從馮家堡一路跟來的“尾巴”眼睜睜地看著老少三人拐過一個山腳就不見了，而他自己竟鬼使神差般迷路於山中，左轉右轉找不到出路，一日後方才跌跌撞撞的走出山口。而後此人又尋鄉人領路，仍不見三人蹤跡，便無奈地離開了吳郡。
……
這日末牌時分，一老二少輾轉趕到了吳郡東北約五十裏外的柳林卉。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埠頭集鎮，多年來都是商貨集散之地，也因此較為繁盛。
此時三人已改變了容貌，卻是馮儼和馮正武哥倆。
帶走馮家兄弟是馮儼的主意。為了避免意外，馮天運也極為讚成，這樣也斷了那些黑衣人的念頭，否則早晚會有麻煩。
其實，馮儼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卻暫時不能讓馮天運知道，他想印證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對他來講卻是比任何事都重要。
向往遊曆天下是年輕人的天性，有此機會兄弟二人自然心下歡喜。為避開跟蹤，他們極力配合著馮儼，馮儼對此愈發驚訝，山中布陣，易容之術簡直神乎其技，這兩個賢侄的確非同一般。
馮儼也是“歃血盟”的重要成員，與馮天運、展雄、武震均為盟友，到柳林卉亦是赴同道之約，此時正是碰頭的日期。
……
客棧內，武震和另外兩個客人正在焦急的捱著時辰。見到馮儼三人急忙迎上前來，一副焦急的模樣。
馮儼不禁把心提到了喉嚨：“出什麽事了嗎？”
“柳馨受傷了，我等無法救治，正盼著先生前來！”武震急切的說道。
裏間床上，一位女子掩被而臥，俏臉慘白不見半絲血色。
馮儼頗通醫理，但有馮正星在側，自然是能者優先。
診過脈，馮正星沉思片刻道：“這是中毒的症狀，似乎與‘桂葉芫花’有關，隻是這等毒物中原卻是極少見。”
“賢侄一定有辦法救治。”馮儼目不轉睛地看著馮正星的表情。
“沒錯，但要請伯父先行驅毒，方可用藥。”馮正星自囊中取出紙筆，略一沉吟揮毫而就：璿璣-玉堂-中庭-下脘；章門-期門；不容-太乙-天樞；陰陵泉-中封。餘下為草藥方劑。
一切就緒不覺酉時已過。簡單用些飯食，馮正星自去隔壁房間歇息了。
……
柳馨是如何中毒的？馮儼對一向謹慎的柳馨遭此意外感到不解。
等在客棧的另外兩個人是柳馨的丈夫方亭作和一位盟中兄弟，他們也感到此事十分蹊蹺。
柳馨與方亭作及武震等一同來到柳林卉。昨天她隻身一人去泊頭一帶探路，未及泊頭卻見兩個潑皮正在廝打一個乞丐。乞丐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婦人，正滿臉是血的在地上翻滾，兩個混賬兀自在狠命踢打。柳馨最是見不得如此欺人，上前便一手一個抓住二人。正待教訓，哪料倒地的婦人卻爬到近前，突然將一把粉狀的東西灑向柳馨。如此距離加之全無防備，柳馨當即被白粉糊了個正著，遂即便癱倒在地，若不是方亭作在遠處看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這些人到底什麽來曆？”馮儼頓覺此事絕非巧合。
方亭作道：“待救得柳馨，回頭再看，卻見兩個潑皮與乞丐都不見了。”
見馮儼欲言又止，方亭作接著說道：“明天，也就是十月十八，我們在此地見一個來自北麵壁堡的人。”
自中原淪陷以後，江北大部已被胡族割據。留在北方的漢人為免遭荼毒，紛紛築堡自衛。但由於屢遭胡人攻擊圍困和勸誘，且錢糧難以自給，大部分壁堡均難以支撐。當年祖逖收複河南時，黃河沿岸還有一些塢堡主，迫於後趙兵勢，不得不臣服於石勒，送子弟到襄國（地名，初為前趙都城）為質。祖逖理解他們的處境，有時還會派出小股部隊，偽裝抄略這些塢堡，以表明他們並未歸附晉朝，以消解石勒的疑心。諸塢感恩戴德，經常幫助北伐軍刺探情報，祖逖因此在戰場上始終處於主動地位，屢破趙軍。是以，歃血盟一直對這些塢堡施以援手，隻是因為距離原因，也隻能對就近的幾個壁堡提供幫助。
“按約定，明日午時，我們在泊頭迎接荊州北‘永寧堡’的人。咱們這邊有我、柳馨和一位盟中高手。我們打前站的人此前已經回去了，對方是四個人，可眼下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卻著實令人不安。我們來此之前，就聽打前站的兄弟說過，在泊頭外的柳林裏看見一個背影，身法之快絕不是普通武人。眼下種種異端顯現，明天說不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方亭作憂心忡忡地說。
“你覺得是哪方麵出了紕漏？”
“無非兩條線。一個是‘永寧堡’出了問題，再一個就是我們什麽地方出了紕漏。我感覺還是我們這一方的原因，柳馨受到暗算不會是偶然遭遇。”
馮儼點點頭：“看來我們還真需要好好斟酌一番，隻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求財還是有別的圖謀？”
“十有八九是見財起意，我們此來是交付一批財物，在此地秘密會麵就是為了不引起注意，避免給北麵的人帶來麻煩。不過，這些人先行暗算了柳馨，這豈不是打草驚蛇嗎？”
“說的是！”馮儼一時也沒什麽好的主意。
……
見馮儼走進房間，正虎和正星連忙起身看座。
馮儼歉意的說道：“走了這麽遠的路，到這兒就開始不著消停，辛苦兩位賢侄了！”
馮正虎連忙回道：“不妨事，伯父切勿掛心！”
對馮儼來說，這兩個孩子已不再是個普通少年了。特別是馮正星，事事均顯心思縝密，臨危不亂，且博學多才，絕對是一個可借重之人。
馮儼沒有過多閑話，直接了當的把當前的情況說給了兄弟兩人。當然，他沒有提及因果關係，隻是以事論事。
馮正星自然明白深淺，不過他們都是父親的好友，自當全力相助。
馮正星雙眉緊蹙，仔細盤算著。忽而道：“此地就一個泊頭嗎？”
馮儼道：“以前還有一個，因為翻船死了不少人，船家避諱，就廢棄了，離現在的泊頭有一裏左右，長滿了樹叢。”
“東西還在客棧內嗎？”
馮儼點點頭。接著又搖頭道：“我正奇怪，這些人為何不來客棧劫貨，難不成是想人和貨全都收下？”
馮正星笑了笑，道：“我看就給他們來個‘暗渡陳倉’吧。”於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計劃亮了出來。
馮儼不住的點頭，最後伸伸拇指：“果然好計！”其實，馮儼想借重的正是馮正虎那些奇異的陣法，不過他倒是覺得，似乎這個最小的侄兒馮正星才稱得上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