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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聽到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再問了一回,但耳中卻聽不到任何聲響。這四個字從他口中吐出來,立刻就不知被什麽掠去了,不複存在。再大聲問:“是你嗎?”耳中也聽不到任何,似乎這三個字從來就沒有自他口中吐出來,隻是他的想法而已。


  他向前走去,伸著雙手摸索,前方微有聲響,那人走在了他的前方。四周黑得濃厚,韓一鳴抓不住那個始終走在自己前方的人。從他若有若無的聲響聽來,那人也在不停向前走,雖說走得不快,自己卻觸不著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方位不辨方向,不由自主跟著前方那人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忽然停住了。韓一鳴一頭撞在了他背後。他剛撞去,就覺那人身溫暖,有血有肉,連忙收腳。可是即刻,便變做沒有,那人憑空消失了,任由他一頭向前撞了過去。韓一鳴盡力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還是倒了下去。下方果然是地麵,韓一鳴觸到了青草、泥土和碎石。隻是摔得並不疼痛。


  他正要爬起來,忽然聽見前方有輕微的聲息。兩眼昏盲,不辨方位之人,耳朵比平時更加靈敏,再細微的聲息也聽得分明。韓一鳴全神貫注,那點聲息一閃即過,四周又是寂靜得讓人驚疑。他也不算全無經曆了,並不似從前那般怕事膽小,站在原地,寧神細聽,那細微之聲,如風過耳畔,轉瞬間便聽不到了。


  韓一鳴閉了雙眼,寧定心神,慢慢睜開眼來,向四周望去。眼前似舊是混沌的漆黑,這漆黑與平日不同。不止看不到絲毫光亮,連遠近都不能辨別。似乎身處於茫茫大霧之中,隻是這霧是濃黑的,濃黑如墨。伸出兩手向前探路,前方也一無所有。他慢慢向前走去,每一步都邁得極是小心,腳下卻也沒有石子雜草來絆住。


  忽然左手摸到了另一隻手,嚇了一跳,但那隻手如自己的左手一般溫暖。韓一鳴放了心,便算是什麽怪物,也顧不得了,用力握住。右手忽然一緊,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左手碰到了自己的右手,這濃黑真是黑得自己連自己的手都不識得了,連握住了,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這濃黑裏,果真的隻有他一個人嗎?

  這是他的夢嗎?韓一鳴不禁懷疑起來。夢裏什麽都看不到並不奇異,但雙手卻是有感受的,夢裏有這樣的明白嗎?他不禁停住腳步,這倒真是要分辨一下了。一聲似泣似訴的聲音輕輕傳來,韓一鳴一凜,兩眼對著來聲之處看去。


  除卻濃黑,還是不曾看到什麽,但耳中卻有那一聲聲響。那聲音似是從極遠之處傳來,輕微飄忽得猶如風聲,穿越空穀的風聲,聽在耳中,全然不實在。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卻是入耳驚心!這不是獸類的聲音,他不是捕風捉影,那邊有人!

  那邊有人,並且不止一個人!韓一鳴隨後又聽到了一聲歎息,這聲歎息有些耳熟,似是在哪裏聽到過。這聲歎息與之前那聲聲響絕不相同,之前那聲聲響,有著滴水穿石的清泠之氣,聽在耳中,清幽宛轉。而後麵這聲歎息,卻是十分沉重,也十分熟悉,似乎聽過不止一回。可這熟悉的歎息,他卻想不起來曾在何處聽過,也想不起是何人所發!

  韓一鳴越發摒住呼吸,靜聽那邊的聲息。既然看不到,那便聽罷,仔細聆聽。在墨黑一片、寂寂無聲之中,連呼吸都似乎成為了巨大的聲響。過了良久,又聽到一聲輕微的嚶然之聲,依舊輕微得不可捉摸,不忍細聽。聽在心中,會心弦顫抖,黯然神傷。


  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我……何……”他的聲音似從水底浮來,又似自極遠的地方傳來,韓一鳴仔細傾聽,全力捕捉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片刻之後,那男子聲音又道:“你……有……”他隻能捕到其中幾個字,聽不完全。


  有人幽然出聲,也是模模糊糊:“你……”僅此一個字,能夠辨出是個女子,別的似舊一無所知。韓一鳴也是奇怪,他素來能聽能聽別人之所不能聽,見別人之所不能見,可是卻不料到了這裏,還是全然聽不到,連聽到的這幾聲,都是竭力抓住的幾個可有可無的字句。


  之後,又沒了聲息。韓一鳴豎尖了耳朵,卻連一絲一毫聲息都不曾聽到。他目不能見,耳不能聞,不便前進,也不能後退。不知這一男一女,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身前?他們是白龍夫婦麽?白龍的聲息,他也是熟悉的。禁不住在心裏將白龍的音容笑貌拿出來與這男子相互比較。白龍開朗明快,他便從來不曾聽到過他的歎息,似乎他也從未歎息過。他的不怨天尤人,尤其令人心折。未聽到過他的歎息,便無從比較。


  那女子,是金蛟麽?更是不能得知。他隻聽金蛟開口說過一句話,早已忘到九宵雲外去了,更是無從辨別。卻是不敢歎氣,也不敢出聲。如若真是他們,自己豈不是會驚擾了他們?更加收斂聲氣,小心翼翼。


  過了一陣,那男子道:“若……你……”韓一鳴已是盡力傾聽,卻還是隻聽到兩個字。但那男子顯然不止說了這兩個字!若是他能多聽到些,便會認出這個人是誰來。這聲音是那樣熟識,熟悉得似乎張口便可叫出名字來,但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那個到了嘴邊,呼之欲出的名字,卻是說不出來。他唯一可以斷定的,便是這個男子,絕對不是白龍!他胸口沒有發熱,連一點點微溫都沒有!

  那女子清越的聲音道:“你……我……”若是聽到他們所說的全部,韓一鳴或許不會如此著急。偏偏就是聽到一點,卻聽不到全部,令他越發擔憂心急。不知他們在說什麽,也不知他們要做什麽?他們所說所做似乎與他無關,但他卻覺與他有關,至少,他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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