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山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鮫人之秘
“不是,隻是擔憂你的安全,鮫人海之行隻為私事,我隻是希望你能珍重自己的性命,和……”潮南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完。
昭明臉上的笑慢慢擴大,漫不經心道:“私事?那你回鮫人海不知道血玉珊瑚林會不會為你這個離開了鮫人海百年的鮫人開路呢?”
潮南的瞳孔瞬間緊縮,一雙按在膝上的手緊握,昭明逐漸靠近,看著潮南緊繃的臉,惡意的笑映在潮南的眼睛裏。
“從第一次見麵我就奇怪了,鮫人族極其重視族人,怎麽會放任一隻剛剛成年的鮫人出現在一座霧氣彌漫的山上,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呢,魚潮南,還是說你沒有這個姓?”
潮南豁然起身,背對著昭明道:“既然沒什麽好說的,那便請你出去吧。”
他的脊背緊繃著,像是一張拉緊的弓,像極了昭明一次見他時候的情景,擺出了十足的進攻性。
昭明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揉了揉自己眼角笑出來的淚漬,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魚潮南啊,啊,不對,是潮南,若是你被血玉珊瑚林拒之門外了,你該怎麽去向莫蓮交代呢,我隻是沒想到你這麽思念你的家鄉,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啊……”
潮南緊握的手慢慢鬆開,他低著頭,從背影看去,有幾分落寞,“不是,我隻是,想知道.……”話到一半,他又徒然的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他為什麽要和一個外人說呢。
昭明看他這樣失落的樣子,心裏油然生出一絲詭異的喜悅,他轉身離開潮南的房間內,走時甩上房門,發出一聲不小的聲響。
潮南扶著桌子坐下,摸著自己有些頭痛的腦袋,不該這樣的,他本來是想找昭明好好說話的,可是……
他在做一個夢,哪怕醒來時忘得一幹二淨,但是他記得,他做夢了,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似乎是久別重逢,又好像是初次相逢,那種自心裏湧上來的強烈情感,會在清晨醒來時消散的一幹二淨,但是腦海裏好像還存在著一點餘跡,讓他不斷的回味,更加劇烈的渴望知道真相。
於是莫蓮來找他的時候,兩人一拍而和,他也想回去鮫人海,因為他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莫蓮帶著應缺去了阿江那裏取訂做的匕首,回來的時候,應缺捧著一個木盒子,笑得像一朵花一樣,莫蓮把幾個人都叫出來了,美其名曰,這種重大時刻不能錯過啊。
說是重大時刻,到底來捧場的就隻有四個人,莫蓮,顏青,潮南和昭明,不過也算是全員到齊了,應缺心裏還是有些安慰的。
莫蓮鼓勵道:“打開看看吧。”
應缺收到莫蓮的目光,心下十分感動,關鍵時刻支持他的果然還是莫蓮啊,那他就不追究那天帶著他繞完全城的事了吧。
應缺打開木盒,裏麵躺著一把很平常
的匕首,他心裏有些失望,麵上卻絲毫不顯,他拿起匕首,握著首柄,好輕啊,他拎著匕首提了提,又握緊了幾分,拿到麵前,從刀鞘裏拔出來,匕首的刀刃邊上有些一點點的白色圓點,很少,也不明顯,他對準桌子的一角,稍微使了點力,劈下去,桌子一角轉眼被劈開,應缺有些驚訝,他沒有使多少力啊。
他還驚訝的時候,莫蓮驚喜道:“看來是把利刃呢,應缺這次算是喜得寶器啊。”她在桌子底下推了推身邊的顏青,讓他也說兩句,顏青抱著槍穩如泰山的坐著,一點也沒被推動,一雙眼睛盯著桌子邊遊魚戲水的花紋,得,又在發呆了。
潮南則是十分捧場的順杆爬,道:“恭喜應缺了。”
昭明低頭和懷裏的小玉逗著在玩,他反正是被催過來,就是湊了個數而已。
雖然隻有兩個人道喜,也是一半的人了,應缺滿足了,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沒什麽,這還是花的蓮姐的錢呢。”
莫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些俗物和你的安全來說不值一提的,以後用這邊匕首好保護自己吧。”
應缺把匕首插回到刀鞘上,掛到自己腰間,喜滋滋的摸著腰間樸實無華的刀鞘。
昭明看事情也結束了,道:“完了吧,那我回去了。”
“等等,昭明。”莫蓮叫住了起身要走的昭明。
昭明道:“還有什麽事嗎?”
莫蓮道:“這兩日大概我們就要動身了,你真的決定要去了嗎?”
“那當然了,能夠有機會一探鮫人族,這可是多少遊士做夢都求不到的機會,我怎麽能放棄呢?”
潮南指尖微動,還是握緊了手,昭明還是那副樣子,莫蓮也點了點頭,隻是囑咐他到時候注意安全,昭明嗯了一聲,便離開了,莫蓮望著昭明的背影,久久沒有轉過頭來,潮南也起身,表示自己要好好準備一下,幾人便散了,各自準備要前往鮫人海的東西。
鮫人海,其實是一個代稱,意為鮫人生活的海域,但是具體是哪裏,無人知道,隻是最後流傳的鮫人蹤跡,出現在南方,靠海生存的漁村裏。
潮南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鮫人海,沒有任何記憶,但是他記得鮫人族的入口,那是在很深的海底。
莫蓮看著自己手腕內側的紅線,漠族的宿命,壯年而逝,族人們忍受著嚴寒,風雪和缺衣少食的生活,隻有解掉這詛咒,漠族才有未來,他們才能離開大寒山,正正堂堂的出現在世間,她的父親,已經四十三歲,還有兩年,隻剩兩年了,她內心的急切就像是噴薄的岩漿,灼燒著她的心髒,她不可以失敗了,她曾經把從奉靈書室看到的所有可以延長人壽命,或者解除詛咒的辦法全部托路過大寒山的商隊帶給了父親和族人,可是沒有用,父親說這是天神的詛咒,他們的祖先犯下了大錯,所以被驅逐到了這裏,大寒山上終年不停歇的風雪
是對他們的懲罰,這是宿命,她手上的紅線,年複一年在往下走,父親的紅線可能也是這樣,她脆弱的母親啊,大概會在父親壽命到頭的時候也隨他而去吧。
她握緊一雙手,不可能,她永遠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漠族的神明啊,黑暗之中的明月啊,仁慈的月神啊,父親曾說過您賜福與我,求求您保佑我吧,讓這次鮫人海之行能夠得到我想要的,希望那所謂的神泉真的能夠解開我身上的詛咒,解開困鎖漠族千年的宿命吧,讓漠族勇敢的男兒,聰慧的姑娘,都能夠離開大寒山,走到真正的人間吧。
她站在窗邊,雙手合掌,閉著眼睛,抬頭感受著淡淡的月輝灑在臉上。
樓下客棧小二牽著馬車,手裏拿著一把新鮮的青草,正在喂馬。
莫蓮收拾好行囊,背上弓箭,下了樓,靠著門口的人聽著腳步聲望向她,清晨的微光帶著點朦朦朧朧的意味,她低頭一笑,快步跟上,應缺衝著她招了招手,伴著新晨日光,再次出發了。
車轅上一邊坐著應缺,一邊坐著昭明,顏青騎著馬在前麵,莫蓮和潮南坐在後麵,順著大路要一直往南去。
他們走到這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恰好前麵有人煙,便留潮南和昭明在村口看顧馬車,其餘幾人去借宿,可是村子裏的人看到外來者,眼神裏都流露著警惕的神色,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們交談,也不願意收留他們,最後他們無奈的離開村子,卻遇見了這個老人,他腰間挎著一把柴刀,身後拖著一捆枯枝,像隻耕地的老牛,艱難的往前走。
顏青好心幫了他一把,用自己的馬幫老人把柴拖到了家,老人便收留了他們,老人說叫他老柴就可以,村子裏的人都是這麽稱呼他的。
老柴居住在村子邊緣,家裏隻有一間屋子和一個房間,很是簡陋,老柴把房間分給他們一半,老柴唯一的房子裏供奉著一尊木雕神像,神像一雙腳看起來是鹿蹄,手上握著細細的竹竿,看起來這木雕的手法很是粗糙,但是也還是能猜出來,這是穀神,青石城外荒廢的神廟裏,隻剩半截的神像,一雙腳便是鹿蹄。
神像前的案上,沒有供奉瓜果,也沒有香燭,隻有一截新鮮的樹枝,老柴端了一杯水,手上沾了些水珠,灑在樹枝上,放下杯子,雙手合掌拜了一拜。
老柴做完這些,才燒起火,他在屋子中間圈了一塊地方,用磚石圍了一圈,當做是火灶,他煮了一鍋肉湯,算是招待他們,幾人就這幹糧和肉湯吃飽了,就這火堆,莫蓮問起那尊木像。
老人說:”那是穀神的神像,用來供奉祈福的。”
楊舒的遊記上寫著,在前往南方的路上,越是靠近南方海岸,家中供奉木雕穀神的人家便會多起來,他曾經追問過,可是他們都三緘其口,楊舒猜測他們便是澤林南國的遺民,這種方式也許是澤林南國特有的祭祀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