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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2章 召見蔣袞

  這時的西湖以北雖然不是杭州城內,開發程度也不如後來兩宋時候那般繁華;但是畢竟整個西湖也就一萬多畝的水域,湖畔的地皮也就那麼多。所以錢惟昱最終也就只圈了四十多頃山地建莊園別業——這已經是把他父王當年為他敕建的保昱塔和鷲峰禪院的地皮都劃在其中了。然後又在葛嶺山下臨近湖畔的地方劃了八百多畝民戶的田莊。 

  葛嶺和寶石山上的地皮他是找王叔錢弘俶討了敕令之後直接圈地的,不用花錢;山下的湖畔田莊則要掏錢自己購置。幸好這一帶的莊戶地主人家一聽說買主是先王獨子、當今大王的嫡親侄兒,也不敢造次抬價。 

  這年頭的杭州,因為太平的久了,所以也算的是東南諸道地價最貴的地方之一,西湖邊的田莊價錢更要高上一籌。一畝上田竟要60~80貫錢。於是錢惟昱光把地皮圈下來就花掉了將近5萬兩銀子,把母妃給的體己花掉了一半。 

  「尼瑪,果然是天下太平了房地產就容易貴啊,這還不是房產只是田地為主呢!要是換成北方那些經常打仗的地方,地價哪要那麼貴啊。前兩天聽馮道偶爾說起,汴京城裡改朝換代改得勤了,城邊抄家抄出來的宅地田產供給量那麼大,也就二十幾貫一畝。上輩子被招保萬金坑了半輩子,這輩子還要被這些地主莊戶的坑!」 

  當然,這種念頭錢惟昱也就心裡轉轉念頭而已。自言自語地吐槽完之後,他只能安慰自己:西湖邊的地皮畢竟是不可再生資源,這花了五萬兩出去,好歹是把西湖北岸的湖畔地皮圈走了四分之一。否則要是沒那麼貴的話,像這樣的人來個十幾個,整個西湖邊就被瓜分完了。 

  圈好了地皮,因為這些地上本就有兩家莊主留下的房舍,雖然和錢惟昱期望的格調不太搭調,但是好歹也還算乾淨寬敞。錢惟昱稍微著人收拾了一下,就讓人安排把母妃仰元妃給接來住。至於後面找人新建大宅的事情,他準備找了蔣袞之後一併讓蔣袞安排。 

  …… 

  蔣袞作為明州豪商,在杭州城裡也是有置辦產業宅院的。那去處就在後世河坊街一代,這地方是城南靠近子城根兒的所在,歷史上後來變成了南宋行在御街,也算的繁華。錢惟昱對那地方也是熟識的,所以當天午後帶著顧長風幾人也就信馬由韁地自己上門去了。 

  因為都三年多沒來過這裡拜訪了,蔣宅的門子自然也不認得長大了的錢惟昱,通報了名帖之後,嚇得立刻把錢惟昱迎進府里,一邊屁滾尿流地進去通報。不過片刻,錢惟昱才走到中門,就看到蔣袞一路小跑地衝出來。 

  「小王爺,真是稀客啊!打從這趟送殿下和馮相爺回杭州,卑職可是一直都沒回明州呢,總想著小王爺定然是要召見的。倒是勞煩小王爺親自來寒舍了。」 

  「每日住在宮裡也沒甚意思,今時不比往日了,年後我就要去蘇州赴任。將來總歸要從宮裡搬出來,而且還要安頓母妃,所以這兩日先去勘踏了一番地界,準備圈地起個園子。地方如今已經選好了,不過如今也有法度,不好多動用宮內監的匠役,就想著來你這兒打打秋風了。」 

  吳越沒有稱帝,制度也不設六部。所以不像南唐有「工部」可以監管那些朝廷出錢的藩王府邸營建。不過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吳越沒有這個部門不代表沒人管這類事兒,「宮內監」和「都工司」就分別掌管著宗室需求和政府工程兩方面的施工組織管理。 

  錢惟昱是大王的近親,理論上他起園子也是可以從宮內監要求撥給工匠的,只不過數量上比較受限。如果園子起得大了、工期要求緊的話,自然不如自己再在找民間商人增補一些人手物料來得自在。 

  「嗨~這有什麼!這點小事兒,哪要小王爺親自來跑一趟,卑職今天就讓族中子侄調集匠人物料,一準誤不了小王爺的事兒。 

  這三年多虧了當初小王爺開導的新式造船之法、還有從大食人那裡初窺而來的些許領航皮毛,卑職的生意家業三年裡幾乎翻了兩番,比之前跑海十年都攢的多——別家的船,一年去日本、高麗加起來也就三趟,最多四趟;卑職的船隊不用等信風,一年可以至少跑八九趟,去年還跑了十趟。這些修園子的地價、工匠、材料就算卑職孝敬小王爺的了。」 

  蔣袞一邊說著,幾句話見已經把錢惟昱引進正堂,一旁早有侍候的侍女端上剛剛煎好的團茶擺布停當。 

  「那小王就不和你客氣了,不過這次來當然不光是為了這事兒。正有別的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你商議。」 

  蔣袞剛剛坐定,一聽錢惟昱這句話,半個屁股又虛虛地往前挪了一挪,一副不敢坐穩的虛心求教模樣。這幾年錢惟昱雖然人不在杭州,但是蔣袞也是有商隊趁著唐、越交好的機會去金陵做生意的。錢惟昱時常讓顧長風的人漏消息給蔣袞,蔣袞只要照辦了總能弄出點能賺錢的玩意兒,所以他對於錢惟昱的點子已經是百分百的信了。 

  「首先就是那個『活字印刷』的工藝——你也知道,這東西小王鼓搗出來也有一兩年了。原本就是打算等回國了之後大展拳腳多印一些經史子集的東西,好賺取一些文治教化的名聲,倒也不純粹為了賺錢。不過這次機緣巧合遇到了馮相,才把這東西獻出去了一副樣品。」 

  「唉,小王爺,這件事情,卑職總覺得咱布局了這麼久,有些虧了。白瓷活字到了馮道手裡,能夠弄完《五經》、《九經》固然是讓小王爺也漲了好文的名頭,但是只怕從此在中原流傳開來之後,往後印書的利潤就下來了。」 

  「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你忘了我這活字,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么?他們就算拿到了樣品,也不過是用用罷了,還有很多後手不明了的話,也是無用。」 

  「這倒是……說實話,卑職雖然一直給小王爺提供了材料和工匠,但是至今,對那活字的製法,還是有些細微之處不甚明了。當初小王爺命卑職使人刻的鏨鋼鐵碑,應該就是用來擠陶土模子的吧?」 

  「那是自然,如今我們只是給了白瓷活字的實樣,他們一來不知道制這活字的白瓷土配方比例如何、怎樣才能做到燒制前柔軟、燒制后盡量堅硬,所要想仿製自然不易。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鏨鋼模具的存在,就算有了配方,在雕刻的時候也要大費周章。」 

  原來,錢惟昱雖然把白瓷活字給了馮道,但是卻留了很關鍵的兩手。燒瓷用的陶土配方固然是其中之一,而更重要的則是刻法。 

  當初,錢惟昱讓蔣袞使費重金,找高手匠人在幾塊厚熟鐵板上雕鑿了七八千個漢字,把常用字和兩三千個冷僻字都涵蓋在內。 

  既然雕刻的是鐵碑,所以要想鑿成陽文自然是不可能的——因為雕刻文字的時候,雕鑿陰文只要把筆畫部分刻掉就行了,而雕鑿陽文需要把所有留白部分刻掉。以鐵板的堅硬程度,要想把大片留白部分都刻掉,除非有現代工業的銑床才行。 

  做好了陰文的鐵碑之後,錢惟昱又教蔣袞用鐵匠們改良的淬火滲碳工藝,還摻入了日本匠人鑄造武士刀時的白蠟燒入之法,對鐵碑進行表面硬化處理; 

  熟鐵相對柔軟、高碳鋼則表面更為堅硬耐磨。在鐵碑相對軟的時候雕刻,然後刻好了進一步硬化,那就基本上很難磨損了。同時這樣的「燒入」處理也能讓鐵質的耐銹耐腐蝕程度提高——這就好比古代的名刀劍如果保養的好,都不易生鏽。 

  表面硬化之後,最關鍵的一步來了——錢惟昱的白瓷活字在陶土狀態的時候,其實不是依靠雕刻來形成字跡的。而是用帶了字跡的鐵碑作為模具,把陶土坯壓在上面用力擠壓,隨後就印出了字跡。 

  然後再把軟陶土放在方框里切好成一個個單字、用一塊平鐵板把字跡這一面的厚度批平、放進瓷窯裡面燒製成堅硬的白瓷,一副白瓷活字也就這麼產生了。 

  不要小看手工刻字和用模具壓字跡這兩個工藝上的小改進的效果。因為錢惟昱做的陶瓷活字字體大小都比較小,而且字跡的筆畫粗細也遠比同時代的雕版印刷字體要纖細。而如果採用直接雕刻陶土坯子的話,就很難雕出這麼細的筆畫——因為雕刻陽文的時候,如果筆畫太細,字跡是很容易被雕斷的;而雕刻陰文的時候,就不存在容易雕斷的問題。 

  現代人看那些古代的線裝書的時候,經常會覺得古書怎麼字體印得那麼大,大多數書一頁紙才那麼一兩百個字,最多的也就三百。而現代的印表機動輒用小四、五號字打WORD文檔,一頁一兩千字很平常。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就是因為古代的字模筆畫沒法雕刻的太細,所以字就不得不大了。 

  這也就意味著:哪怕給馮道的那套活字被人山寨出了配方,而且不考慮雕工的費時費力,單論到了印刷階段對方的用料依然是錢惟昱的幾倍。同樣的紙張墨汁消耗條件下,用錢惟昱的核心技術弄出來的印刷術可以印出來的書的量是對方的至少兩倍!這,就是巨大的成本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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