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破賊
一排排日本海盜仗著敏捷的身手,用倭刀捅進吳越海船的船舷木板,隨後手上發力提氣縱身往上拔高。
可惜身在半空的時候,一個用繩子系住、容量約摸數升的黑陶罐子從船舷內側被拋了出來,隨著繩索被張到最緊,陶罐在到達制高點之後無奈地被扯回來,然後重重地砸在船舷上。陶片飛濺,白色的生石灰也從裡面四射而出,糊住了好幾個日本海盜的雙目。
吃痛之下,這些海盜哀嚎著往下急墜,在入水之後發出了更加聲嘶力竭的慘叫——當然,這種慘叫的代價顯然是海水噴湧入口,把嚎叫者帶入黃泉。
同樣一擊得手的戲碼,在各條吳越戰船上上演。好幾十個悍勇的日本海盜,就在瞬息之間被秒殺了。付出了一堆人命,有了前車之鑒之後,其他海盜立刻調整了姿態——首先,靠著倭刀扎木板這種爬船方式必須立刻廢止,那種吃痛之下容易放手墜海的爬船方式簡直就是自殺。
其次,即使是使用飛爪撓鉤的海盜,也立刻把繩索徹底繫緊打上死結,力保猝然吃痛之下也不會撒手。同時,所有海盜都立刻拿了竹盔或者陣笠遮蔽石灰,同時閉著眼埋頭往上爬,不到船舷邊沿不能提前睜眼。
不管不顧的悶頭爬船,固然會讓海盜們在上行的過程中遭到更多的打擊,比如難以閃躲居高臨下的吳越水兵捅刺而來的長槍啦,抑或是被對方瞄準了時機飛身過來一刀剁了手腕,哀嚎著墜海。
有付出了些許代價之後,海盜們似乎突然覺得船弦上短兵相接的阻擊弱了一些,終於有不少人一躍而上,翻過船舷踏上甲板。但是剛一著地,頓時覺得下盤不穩,輕則打滑趔趄,重則立刻摔倒。
「放箭!」隨著陳誨和其他幾條船上的都頭、指揮使等各級軍官一聲聲號令,一排排利矢從不到二十步的近距離內對著翻滾在船舷邊甲板上擠作一團的海盜激射而出。鋼鐵鑄造的箭頭在如此的極近距離內動能非常大,哪怕是西洋板甲也是防不住的。這些日本海盜大多靠的是竹制的和藤質的護甲盾牌遮蔽,立刻被射翻在地一大群。
……
陳誨的水戰指揮非常得當,本著對陳誨的信任,海戰的開局和最終結果全部被錢惟昱猜到了——總數約摸兩千人不到的一股日本海盜,被陳誨率領的飛魚都戰士殲滅大半,只有不到三十艘日本人的小早一開始位置比較拖后,後來見大局不妙利用船小靈活的優勢左右閃躲,避入了五島近處一些淺水港汊之內。
一開始陳誨麾下有些戰船不願意捨棄全殲敵軍的功勞,對著逃散的日本海盜窮追不捨,不過在付出了兩條戰船因為不熟悉附近水文觸礁擱淺的代價之後,吳越人再是不甘心也只能放棄了追擊。兩艘觸礁擱淺的戰船用盡餘力沖灘座沉,人員則涉水泅渡上岸,至於裡面的貨物,只能是慢慢搬出來晒乾了再裝別的船上了。
不過,雖然戰局的大體走勢一直被錢惟昱和陳誨掌握,但是中間倒也頗有幾個小插曲。吳越軍總共傷亡也有一百多人,在兵力略多於敵方、而且居高臨下大船打小船的接舷戰形態下,這樣的戰鬥方式打得並不算好。而且如果單看那些最後成功衝上吳越水師戰船甲板並且站穩腳跟和吳越人正面對砍的交戰比,吳越人在最後的衝殺中交換比並不佔優。
而且其中陣亡的數量有八十多人,受傷未死的才五十多人,完全不是正常作戰該有的傷亡比——
眾所周知,雖然古代因為缺乏醫治感染的傷葯,導致傷兵的後續病亡率比現代要高的多,但是在當場傷亡比上,以古代兵器的殺傷力,當場戰死的人應該只有受傷者的三分之一左右。而既然顯示是和日本人交手的水兵中,戰死比例如此之高,也可見日本人戰術的兇悍。
……
「直娘賊,這些倭刀還真是犀利,而且這些日本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換命打法啊,咳,呸~要不是爺爺閃的快,差點兒就交待了。」
陳誨在自己座艦的甲板上,端了一張杌子坐定。一邊讓士兵給他用清酒擦洗、包紮傷口,一邊罵罵咧咧地在甲板上吐了一口血痰。按說船艙里的環境更適合養傷,可以阻隔海風,但是陳誨是跑慣了海的漢子,耐不得憋悶空間里的腌臢氣味。
他在剛才的戰鬥中手刃了7個日本人,其中5個是拿倭刀的。不過他自己也付出了代價,左臂靠近肩頭的部位被倭刀狠狠突刺了一下,如果不是錢惟昱給他這些高級水師將領配備了顧長風一樣的鱷魚皮和犀牛皮秘制的鎧甲,把突刺而來的刀刃向上滑開了的話,說不定此刻他已經被卸掉了一條胳膊了。
剛才的戰鬥中之所以中刀,倒完全不是說陳誨武藝不行,干不過那幾個日本人。而是他從來沒和日本人交手過,不適應日本人的刀法。這個年代的日本刀法還沒有後來那麼多流派,基本上是實用的古流劍術,直來直去。遇到敵方格擋也好,對攻也好,日本人就是一根筋的和你比快。
如果日本人的刀速度快,那無疑是殺人得勝;就算比對方慢,由於漢人的戰陣武功招式一般瞬間致死性比較差,所以那些日寇還能在中招之後靠著意志和慣性在自己臨死之前補出一刀與殺死自己的敵人同歸於盡。
這樣的打法,其實是日本海盜當中那些高手根據倭刀的特性總結出來的——倭刀這玩意兒怕和重兵器互相格擋,破金屬也不力,但是切肉實在是犀利非凡。被雙手全力劈砍的倭刀砍中的人,往往可以被揮作兩段,所以自然是必死的,而且是中刀瞬間就必死,沒有給人垂死一擊的時間差。
換句話說,如果這些日本海盜手裡拿的是那種一刀砍下去就算砍中了,敵人也能蹦躂個半盞茶的時間后再死的破爛武器的話,那麼這種比快的招數就是自殺。陳誨在剛才的戰鬥中,兩次遇險就都是因為他按照漢人之間戰陣拼殺的經驗,使出了好幾次攻敵之所必救的招式。結果對面的日本楞子完全不在乎,拼著自己掛了也在他肩頭拉了道口子。
「都帥,您試試胳膊有沒有知覺,這個草藥上好之後如果有清涼之感,那便應該是無礙了。」
病兒檢校官在一旁擺弄上藥包紮的事情半晌,總算是要收工了。陳誨擺一擺手讓那人去醫治其他受傷的弟兄。隨後稍微活動感覺了一下,應該沒有大礙,這便準備讓親兵把幾個受傷后被活捉的日本海盜捆在一起丟進舢板、一會兒送到錢惟昱的座艦上,供小王爺審問這伙海盜的來歷。
「都帥!郡王殿下的座艦上已經放下擺渡的舢板了,正在往這邊過來,看來是殿下等不及了想直接過船親自審問。」
陳誨聽了船上瞭望手的話,走到船舷邊一看,果然打著錢惟昱旗號的舢板從主艦那邊靠過來,上面應該就是殿下本人了。陳誨立刻安排水鬼放下船舷的軟梯,方便舢板上的人上船。
須臾,錢惟昱來到陳誨的座艦上,陳誨和一眾官兵行了禮,錢惟昱也不多虛頭八腦,直接就讓把捆了的海盜俘虜全部提上來。
這些人里有七八個使用倭刀、但是傷了手腳沒來得及自殺的勇士,看上去應該是海盜當中的骨幹力量。也有十來個原本用短小的苦竹槍作為兵刃的雜兵,是在大勢不妙的時候主動棄械投降的,應該只是水手和漁民出身、被海盜裹挾的,所以戰鬥意志薄弱。
錢惟昱大致觀察了一下人員組成,隨後對著跟他一起過船的、熟悉日本語的通譯說道:「問問他們的來歷,是哪路人馬。」
通譯嗚哩哇啦說了一陣子,對面的海盜立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不肯招供,陳誨麾下的水鬼也不跟他們客氣,立刻一頓老拳和槍杆子招呼過去,把一開始嘴硬的那幾個傢伙揍得滿嘴是血,好樹個反面典型震懾其餘。
說實話,錢惟昱體內那個上輩子的靈魂還是頗學習過幾句日語的。畢竟日語不像棒子語那樣小眾,後世大學里的公共選修課一般都有日語初步,當年的錢惟昱也學過一些。加上後來喜歡COSPLAY日漫,又惡補過一些,所以初步的日常會話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今天才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聽到日語,而且是真正的日本人說出來的日語。這些日本人的發音,著實讓錢惟昱有些詫異。首先,以他的水平應該可以聽懂更多辭彙和語助;但是事實上這個年代的日語發音貌似和後世的標準日語還有很大的差異,以至於錢惟昱聽起來很吃力。
但是,其次,雖然這時候的日語很不像後世的日語,但是在語法和那些語助的前後綴方面,卻更加貼合漢語的結構和用法,連讀音……在錢惟昱聽來,都貌似和溫州話或者閩南話幾乎相同。甚至,比溫州話更容易被漢人聽懂一些,如果熟悉了他們的發音習慣之後。
「把這些人分開隔離,告訴他們,一刻鐘之後,比同伴招供得更少的,全部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