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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徐徐而進

  半個時辰之後,剁了三顆海盜俘虜的人頭,陳誨也幫錢惟昱搞到了這股海盜的來源消息。 

  原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剛才被俘的海盜裡面,就有一個是當初禍害西國的藤原純友的族弟,名叫藤原安麻呂,乃是這股約摸兩千人規模海寇的總頭目——當然,這個名字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的人頭已經被陳誨掛在桅杆上示眾了。 

  而這一次海盜之所以出擊攔截錢惟昱的船隊的原因,此刻也算初步有了個結論。原來是這個藤原安麻呂比較妄自尊大,在這一帶劫道成功率比較高,所以在偵查上漸漸放鬆了。今日早些時候,海盜的斥候船發現了錢惟昱的船隊之後,居然當成了缺乏武裝的商船隊,這才貿然埋伏兵力動手了。 

  能把一支有三十艘一千料以上大海船的船隊,認作是武裝不足的商隊,這得是多大的自信啊。聽到這裡時,錢惟昱心中不禁暗暗搖頭,對對方的智商拙計程度表示感慨。 

  另外,根據其他嚴刑逼供和交叉審訊得到的消息,他還有個兄長名叫藤原如松的,也是當初藤原純友亂黨的餘孽,一樣出海在做海盜。不過這個藤原如松名義上混得比弟弟藤原安麻呂要好得多,雖然其佔據的地盤不過是區區壹岐島,面積比平戶外海的五島還要小好幾倍,但是那畢竟是在博多津-對馬-釜山這條繁榮的貿易航線上的。 

  而且,聽說那個藤原如松一年半前才在壹岐島得手的,當時他以自己麾下的兩三千海盜勢力,把朝廷任命的壹岐國司菅原清鑒給殺了,隨後佔了海島自封為壹岐國司。而日本朝廷居然至今都還沒有反應,也不知是消息實在太過閉塞、朝廷出了畿內之後就耳目不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註:史實菅原清鑒確實是939年起被日本朝廷任命為壹岐國司,至950年被無姓海賊擊殺、佔據壹岐島。) 

  錢惟昱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喜,把那些沒有利用價值的海盜骨幹都砍了,只留下那些被裹挾的漁民當帶路黨,當夜就殺進五島,把五島上幾百號海盜雜兵都剁了,把剩下的漁民水手和農夫都懾服了收為己用。又把海盜留下的錨地泊位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把船隊安穩地停靠進去了。 

  不得不說,平戶外海的五島在航海的泊位設施方面確實比此前的耽羅島要優越得多。倒不是說日本人在這裡大興基建,而是這五島都是洋流潮汐切割形成的地形,比耽羅島那種光禿禿的火山錐子地貌要更容易形成深水良港。 

  同樣一艘兩千料海船的泊位,在耽羅島可能就需要修幾十丈長得棧橋才能停靠,而且還不防風浪。在這裡也許只要數丈的棧橋就行了,島嶼迂迴曲折的海岸線還可以把東海上的浪潮全部阻隔在外。 

  …… 

  吳越船隊在五島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根據原本蔣氏商會自己繪製的日本海圖,再加上從當地漁民那裡拷問來的航海方位,就確定了從五島去壹岐島的航路。錢惟昱當機立斷,讓陳誨挑出了二十艘船隻,在五島卸下了貨物,然後輕裝上陣直奔壹岐島襲擊藤原如松。 

  之所以要把貨物卸載掉,一方面也是為了減輕船隻的吃水,讓海船可以行駛得更快一些——前一天與海盜的作戰,就充分暴露了一個問題。 

  那些海盜的小船可以輕易靠上來進行接舷戰,一方面固然有海盜船小輕快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吳越船隻大多滿載了貨物,非常沉重,所以帆力和船速發揮不出來。既然今天是本著殺敵的目的去的,輕裝上陣自然有優勢了。 

  做好了戰前的準備,後面的具體指揮錢惟昱就沒必要干涉陳誨了,他只是下了一個籠統的命令:如果有逮到藤原如松或者其他當年藤原純友之亂的亂黨的話,不用客氣,全部斬首就是,其他人再考慮暫且收押看看有沒有收服的可能。畢竟將能而君不御之者勝。陳誨本來就是水戰名將,有時候欠缺的只是一些意識上的點撥。 

  兩天之後,陳誨就帶著「壹岐國司」藤原如松的首級過來了。也沒和錢惟昱多吹噓什麼兇險的海戰戰況。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吳越船隊是在第二天入夜的時候奇襲到壹岐島鄉浦港外海的,因為吳越戰船輕快,沿途又注意搜殺海盜的斥候船,所以到了壹岐島的時候海盜的大隊還在港內停泊。 

  這一次他陳誨沒有吝惜猛火油,趁著敵船扎堆停泊來不及衝出來的機會,上去就是一頓弩炮彈射的猛火油桶往敵船密集處丟,又用強弓硬弩封射港灣的出口。沒兩個時辰就把港內的海盜船隻基本滅盡了,隨後,吳越軍隊依託靠岸的船陣徐徐登陸,也不和日本人近戰,只是靠著防守反擊的方式把試圖抓「半渡而擊」機會的日本人全部幹了。 

  可以說,這一戰既發揮出了猛火油的優勢,又吸收了五年前吳越水師在福州白霞浦的海陸聯合登陸作戰的技戰術經驗;而且借鑒了兩天前剛剛認識到的日本武士近戰、單挑犀利的特點,進行了針對性的打擊,實在算得上是一場教科書式的海盜據點殲滅戰。 

  滅了當初藤原純友之亂留下的這些餘孽,林克己、陳誨等人也就開始請示錢惟昱下一步的行動方略。 

  錢惟昱想著趁著立此大功的機會直節走瀨戶內海的淡路水道,從近畿的和泉、攝津等國登陸。一來可以直接把貨物賣到日本最富庶的地帶,省去一部分被日本國內的二道販子賺走的利潤,二來么趁著藤原純友餘孽被徹底剿滅的機會,也好給日本朝廷一個驚喜。便於趁熱打鐵把自己佔據五島和壹岐的既定事實合法化、 

  說不定以現在天皇和關白之間的微妙局勢,兩方還會爭相開高價拉攏自己呢。 

  可惜,這個決定遭到了內至蔣潔茹、蔣正明,外到林克己、陳誨的一致反對。 

  蔣潔茹在聽了錢惟昱的打算之後勸諫道:「殿下,如今壹岐島和五島都已經肅清,不如我們的船隊這便去博多津靠岸,先脫手一些貨物也好。算上日前觸角的那兩艘,目前船隊折損的船隻加起來也有五艘左右了。其餘船隻載貨負擔日益加重,如果不賣掉一些的話,是難以繼續行駛的。」 

  陳誨的觀點和這個也差不多,只不過理由稍微有些差別:經過兩次和日本海盜的交戰對比,陳誨發現既然是在有海戰可能性的高危海域貿易,那就一定要留出一些輕載的戰船游弋護航,不能所有船都滿載。後面瀨戶內海的水道雖然安全一些,但是為了防止有不開眼的蟊賊再來造成損失,所以騰出個十艘戰船不載貨很有必要。 

  至於擔任副使的通儒院學士林克己則是本著外交考慮:雖然那個藤原純友的餘孽確實是日本的反賊,但是那畢竟是日本的家事。如果是日本國內的武家把反賊給滅了,自然是想當然要立功受賞的,但是你錢惟昱是外人。日本人自從停止遣唐使以後,多少有點閉關自守的味道,如果家醜外揚被外人打臉了,終究不好受。 

  所以,先在博多津貿易幾天,出一點貨,同時還可以放出風聲去,讓當地的日本人先知道吳越國來的使節和商團因為「正當防衛」順手把藤原純友殘黨給滅了。這樣也好給日本朝廷一個緩衝的時間來反應,免得外交上不好看。 

  既然多方意見都這麼認為,錢惟昱也是一個從諫如流的人,當下也不在乎晚個三五日,也就認了這個方案。 

  兩天後,一批吳越船隊進入博多津。大部分船隻都打起了明州蔣氏商會的船標旗號,只有部分護航的戰船打的是吳越國使的旗號。這也是出於暫時安撫日本人的感情的需要——這年代的日本人基本上不往外派使節團,也很少有外國使團過來。 

  這個時代日本所有的對外往來,基本上都是靠商人完成的。如果一個外國使團突然跑到日本,而且有幾十條大戰船,怎麼著也會讓日本人覺得抵觸情緒比較高吧。 

  因為蔣氏商會的船在博多津也算是比較有名氣的,本來就是來這裡的外國商團當中勢力最為雄厚的一股,所以還沒進港,領航的小船,國司的稅官,就全部涌了過來一對一服務。尤其是看到這一次的商隊規模之大,居然是前所未見,更是讓當地人頗為震驚。 

  博多津本來就是筑前國的國司所在。所以蔣正明出面帶著商船靠港貿易之後,除了港內大大小小的座商都趕來易貨之外,連時任筑前國司的藤原棟世也非常謙遜地請蔣正明赴宴——當然,以日本地方豪族對吳越商人的了解,一般這種宴請,吳越一方的商人都不會空手上門的,會給大量的禮物作為饋贈。用一頓不怎麼樣的日本料理換一些茶葉綢緞,怎麼看都是很划算的買賣。 

  蔣正明出面回復了筑前國司藤原棟世的請柬,並且陳明此行有吳越國使團的其他人員一併前來,也就把錢惟昱和陳誨等人引進了這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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