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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第399章 喜事連連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時間線回溯到陽春三月,繁花著錦的杭州城,正迎來有史以來最為祥和喜悅的一個春天。 

  大理國都羊苴咩城被攻陷的消息,在三月便已經傳到了杭州。雖然這還不能算是滇南戰事徹底結束的標誌、吳越朝廷為了不刺激北朝,在這件武功上也是儘可能低調地內部獎賞激勵,不過作為吳越首善之區的杭州,依然有眾多的商賈與士子接觸到了這個註定無法長期封鎖的消息。為此,杭州城內少不得一番「道路以目」的「你懂的」暗爽歡慶。 

  除了大理國的戰事之外,在這個暮春時分,杭州城裡還有連續三樁大事發生——若是林仁肇麾下那些南征的親從都士兵回到杭州的時候,說不定都會被他們離開的這大半年裡發生的大事給驚地說不出話來,誤以為杭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一樁事情,也是相對而言持續最久、與讀書人生活息息相關的,便是吳越王錢惟昱繼位以來的第二次正規春闈終於要在這個春天開始了。錢惟昱繼位之初,曾經利用北朝變革的機會,讓吳越國的科舉制度終於走上了正途,也為此加開恩科、多錄了一次秋闈、春闈。如今距離顯德六年已然匆匆四年逝去,吳越國歷史上的第二次春闈也就到了開科的年份。 

  相比於錢惟昱繼位之初諸事草創的臨時性,這一次的春闈因為制度宣貫日久、天下士子因為早已知道吳越國取士頗豐而流寓東南、本地士子因為《漢和字典》的更進一步官方化推廣而導致人口識字率暴漲、讀書人暴增,因此科舉的規模遠遠超過了第一次。 

  或許,在科舉成熟的年代,朝廷還會用控制「舉人」的人數來讓文教大昌的地方不至於科舉參加人數爆棚——秀才的總人數一般是不會強行控制的,無論宋明,只要文章確實可觀,都可以拿到秀才功名,歷史上哪怕是明朝的紹興府,體現科舉競爭激烈的重要指標,也不過是「鄉試秀才,七八十取一舉人」上面,可見秀才的錄取是相對「固定分數線」的,而舉人才是「浮動分數線」實現總數控制。 

  但是在吳越國,因為制度草創,顯然各級的科舉規模控制工作還不完善,加上理工兵科的考試都是前所未有的創舉,相較於評比文章水平的「文無第一」主觀題,考客觀題居多的算學理工科目只要考生答題大致不錯,總歸很難壓分數——你總不好直接說人家考90分的人還不過吧?諸般磨合期的問題,以至於本科可以參加春闈的人數大量爆棚,「每州府僅進士科送選數十人,兵理算學諸科無算」。 

  每州數十人送選是什麼概念?也就是僅僅吳越國最核心、文教最強大的江浙地區,就有近千人趕考,再加上福建江西兩廣,進士科的參考人數就有三千人之多!此外因為當今大王欽定的其他兵法算學理工取士科目,總考試人數有八九千人,算上書生帶的僕從,春闈季來臨的時候,杭州城一下子湧進了數萬外來人口,從正月結束之後,就一直擁堵不堪,街頭巷尾隨處可見帶著方巾的讀書人。至少和此前唐朝科舉那可憐的規模相比,這次科舉已經是自古未有之盛事了。 

  數千考生齊聚杭州,日夕聯絡文會不絕之際;在這一年的二月底,第二樁轟動的大事發生了——吳越王在前一年春天派出、去數萬里滄海之東尋找「美洲」的飛剪船艦隊也成功返航了。當月月中的時候到達相當於後世日本仙台藩一帶的太平洋海岸,被逡巡的水師偵查戰船發現,引航回到了華夏。水師提督陳誨不辱使命,找到了一塊縱跨南北兩萬多里的巨大陸地。一開始眾人對於發現海外巨陸的消息還心存疑慮,頗不敢信,不過考慮到吳越朝廷此前在發現「澳洲」的問題上似乎頗有公信力、「袋鼠」和「鴨嘴獸」也著實有一些朝中顯貴見過了、下南洋的大殺器驅蟲藥物「風油精」也已經在吳越國的大海商之間流傳,可見澳洲的事情是真的,美洲的事情,應該也是如此了吧。 

  …… 

  杭州城內,清河坊。 

  這裡因為是多年來海商豪富之輩在杭州城內置產的所在——當今大王的側妃蔣氏,其父蔣袞便是在這坊內置辦有別業——所以周遭本就以奢侈見聞、多海外奇物著稱。五代十國時分,商人的地位也不低,讀書人自然也沒有太重的鄙視商人門戶之見,加上當初大王還是「富陽侯」這麼區區一個侯爵的時候,就曾經和蔣家人合辦,在清河坊內開辦了天下第一家「活字印刷」的印書坊,十二年來隨著天下讀書人基本上都讀上了活字印刷的書籍,活字印刷堪稱澤被天下士子,這處地方自然也被套上了風雅非常的光環。 

  清河坊內,一處背靠吳山邊城牆的高爽闊朗之處,有一座五層的酒樓,名叫和樂樓。(註:歷史上只可考證到南宋的時候、在杭州已經成為行在的情況下,清河坊有和樂樓。至於吳越國時代有沒有,不可考;暫且認為有吧,考據癖就別講究了)此樓建成也不過數年,卻是杭州城內有數的高檔消費場所,比之這些年在汴京剛剛立起來的樊樓(豐樂樓)也是絲毫不遜,在珍奇異物方面更是民間人士所能企及的最高檔次。 

  畢竟吳越國之富庶,在當今之世已經是甲於天下的存在了,杭州的消費娛樂場所檔次碾壓汴京也就正常不過了。 

  這一日,春闈剛剛考完,距離閱卷放榜則還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一群出身還算不錯的舉子自然是少不得考試之後的放縱,少數家道富厚者邀約同年來此行樂也就正常不過了。 

  時間剛過正午,四樓的一個雅間內,一群考完試的士子在那裡一邊飲酒聽曲,一邊打開軒窗賞玩吳山勝景、吟詩作對——這也是清河坊邊和樂樓的一樁好處,此坊地勢偏高,把樓起的高了,在最上面兩層的雅間便可越過杭州城南的城牆,看到外頭的吳山景緻。 

  做東買單的舉人名叫林退思,約莫二十來歲年紀,也是今科舉子,考的是最正統的進士科。飲宴之間神態頗為自信,諸位友人也對其表現頗為信心,至於原因嘛,當然是因為林退思家學淵源非比常人——其父便是當朝通儒院大學士林克己,大王身邊以學問著稱的御用文人。林退思的舉人身份雖然是靠著類似於「國子監」的機構得來的,但是學問在諸友之間確實是無人質疑。 

  林退思旁邊打橫兩席上,也各自坐著一個舉子,一個叫做范墉,一個名喚崔仁冀,其餘數人,便不足為道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主菜都撤了下去,只留下新上的茶果和酒水,眾人之間的氣氛也漸漸放開了,開始把話題從科場轉向了最近的坊間奇談見聞——讀書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喝酒吃茶的時候可以聊天、吟詩作對,吃飯的時候卻是不會這般的。 

  崔仁冀率先重新舉起一盞清酒,敬了林退思,歡顏問候說:「林兄新得的公子,近日也還都好吧?林兄科場多日,也不顧家,嫂夫人與令公子可不要怨懟。」 

  「犬子還有數日便該滿月了,到時候少不得另請諸位賢兄,卻是有勞掛心了。」 

  崔仁冀聽了一邊幫著斟酒,一邊追問道:「不知前番可曾正式取名了么?」 

  「原本倒是還要勞煩崔兄參謀的,只是不知為何,十餘日前,大王親到舍下與家父談詩論賦,聽說小弟得子,便說要親自賜名。家父及小弟惶恐不勝,恭請大王欽定,取了個『逋』字,小弟學識淺陋,卻是不明大王之意呢。」 

  「哦?令公子居然能得大王親自賜名?哎呀,久聞大王對林大學士頗為信重,原本愚弟還只是略見其表,今日方才是體會其中浩蕩了。林兄真是羨煞人也。」一旁的范墉在那裡羨慕不已地說道,當下也和眾人一般稱頌恭賀了一番。引得林退思少不得繼續千尋: 

  「是啊,今科無論是否得中,某定然是要儘力展一生所學,報效朝廷的了。」 

  不過,范墉和林退思不知道的卻是,大王之所以要給林逋賜名,無非是因為偶然想到一樁惋惜之事罷了——歷史上,在吳越國末年「納土歸宋」的時候,時任通儒院學士的諸文官如崔仁冀等,莫不攀附新朝,到北宋朝廷中佔據翰林學士等官、成為宋朝修纂《太平御覽》、《太平廣記》、《文苑英華》的主力。唯有年高德劭的林克己一心死忠於吳越,在吳越歸宋后便高老致仕、終老林泉,不問富貴。 

  林克己的兒子林退思,乃至嫡孫林逋,都過著這般隱逸的生活。到了林逋一代,發展到了在西湖孤山隱居、不婚不仕,梅妻鶴子的程度。如今,吳越國顯然不可能再歸宋了,林家人做官的路子也就不會掐斷,說不定漢文學歷史上,會少掉一段「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經典佳話,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呢?本著這一絲遺憾,才有了錢惟昱在林克己林大學士得孫的時候,親自「信步尋訪、偶然賜名」的一幕,許是想為文明留下一絲回憶吧。 

  范墉更不可能知道的是,他完全沒有必要羨慕林退思一家所沐的恩典,因為如果今科他得中之後、出現在吳越高層的視野中時,將來他要是得子,哪怕他想給孩子另取他名,大王也會恩典地欽賜「范仲淹」這個名字給他兒子的。 

  諸人互相恭維遜謝之間,和樂樓的酒娘已然掀開帘子,為諸人上了兩道如今在華夏有錢也沒處買的精點,把諸人的話題拉回到了討論美洲問題之上。 

  「林公子萬福,鄙東聽聞今日是林公子宴客,仰慕令尊文名。這三道新出名點喚作『玉米烙』、『南瓜餅』、『可可水』,都是三萬裡外之地特產,陳提督帶回來的珍物,還請林公子與諸位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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