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那曹平安出了大帳一路奔襲,之前那門前侍衛見了,急忙扭過頭去,深怕給他識了出來又要吃一記大耳刮子。
他一路奔向轅門,衝那守衛喊了幾聲。“我是騎都尉曹操,快開門,莫要擋了我的道,皇甫將軍差我有要事要辦。”
守門將士一聽是皇甫嵩的命令,便也沒有過多阻攔,隻得移了拒馬,開了營門。但見一溜黑煙一閃而過,月光下那顆頭顱亮燦燦的,像是曹平安沒錯了。
隻見曹平安奔出一、二裏,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跟隨,喘了幾口粗氣,直起身子,喊了幾聲。
“天王蓋地虎。天王蓋地虎。”
他邊走邊喊,但聞右邊樹林傳來幾聲細語。
“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
是那張角的信使沒錯,曹平安踱步進了樹林,見一人一騎一火把,說道:“快走,遲了生變,快些。”
那黃巾軍士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見曹平安未騎坐騎,便道:“將軍隨我一同上馬吧。”說著,伸出手去。
“好。”
曹平安一手伸出抓住軍士的手,一手撫在馬背上,一用力便跳了上去,看著也是嫻熟,不似之前那麽笨拙了。
二人一騎衝出樹林,直直朝那廣宗城奔去。不一會兒便見那城中守將,隻聽這騎馬軍士從懷中亮出令牌,大喊道:“速速開城,我有要事稟報大賢良師。”
那守城將士一聽“大賢良師”四個字,又見來者持有令牌,哪敢得罪,這急忙下了城樓立馬開了城門。
城門才開了一條縫隙,便見這騎馬軍士打馬便走,他哪裏顧得上與這城中將士多言幾句,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將自己主公要見之人送至,隻怕遲了,那張角便駕鶴西去。
兩人一溜煙衝過城門,又在廣宗城內繞了兩條巷子,終於,這軍士勒馬停在一處將帥府邸,他令守門小廝打開府門。領著曹平安走了進去。
“主公,這曹操已經帶來了。”軍士氣喘籲籲地說了一句。
那床榻上的人正是張角,現在已經昏昏沉沉,人也消瘦了許多,隻見張角攥著一張綢緞手帕,捂在嘴前,一聲輕咳,竟嘔出血來,他看了看,隨手將手帕仍到一旁。
“你還好吧?”
曹平安走了過去,那張角扭過頭來,看了這個同命之人一眼,奄奄一息地說:“尋你好些天了……”
“抱歉,兄弟,我不知道你突然就這麽嚴重。”
張角抬起手臂,搖了搖手,示意曹平安不用多言,接著又無力地放下手臂,說道:“我自知要死……咳咳……隻是這……咳咳。”
曹平安見他咳得難受,便坐到榻上,伸手過去替他撫順胸口,張角似乎感到好受許多,接著說道:“隻是這數萬將士……若是我這番死去……隻怕要被你們漢軍悉數絞殺。”
他一把抓住曹平安的手,兩眼懇求地盯著他,道:“我知道我自己命不久矣,也知道我鬧的這個革命不會長久,若有一日那皇甫嵩攻殺進來,我別的不求,隻求你到時多多言語,救這城中百姓於水火,莫要讓他們跟了下去。”
張角咳了一陣,仰頭喘著粗氣,不一會兒又說道:“這些百姓雖是黃巾軍的家眷,但是罪不及家人,希望你能救他們。”
曹平安緊握著他的雙手,說道:“我這條命,算起來是你給我的,你這要求,我答應了。”
張角點了點頭,他微微合上雙眼,又道:“隻是那兩個弟弟,哎。”
“你還有弟弟?”
張角苦笑一陣,道:“自然是有了,那兩人自我一過來,便追著我認哥哥,說我是他們的親大哥,不過這兩人對我也不錯,隻怕到時我先死了,他們私下爭權奪利,必然不是你們漢軍的對手。”
“你想讓我怎麽做,你就說吧,我曹某人能幫一定幫。”
張角嘴角微微揚起,說道:“我別的也不求,你就答應我兩件事情,第一件剛剛已經說了,這第二件……若是有朝一日,這張梁和張寶給你們官軍抓了,請你務必替我求情,饒過他們,這兩人於我有恩,我得報答。”
曹平安點了點頭,心裏已經開始想著下一步對策,他緩緩說道:“我答應你。”
“在這亂世求生並不容易,咳咳……”他又難受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虛弱細小,難以察覺,曹平安將耳朵湊了過去,才聽得他吐了幾個字,說道:“希望你能……建立……那太平……盛世。”
曹平安隻覺鼻頭一陣酸意,眼眶也濕潤了,他眨巴兩下眼睛,竟流出淚來。也是,他們同是未來世界的穿越而來的人,同命相連,生生相惜,此刻,這張角就要命喪黃泉了。
曹平安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從今往後,隻剩他一個了孤獨的在這世上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張角搖了搖頭,說道:“別的沒有了……”他似乎想起什麽,又道:“此番你與我相見,莫要驚了他人……免得,免得讓你徒增麻煩。”
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角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無惡不作,可來了這東漢末年僅僅幾年光景,便似脫胎換骨一般,勸人行善,顧及他人感受,想是這亂世教會了他一些為人本分的道理。
曹平安點了點頭,回道:“沒有人知道我與你相見。”
“那就好……那就好。”
說罷招了招手,喚來那名軍士,他朝他耳邊細語幾句,便讓曹平安離開了。
軍士跪在地上,眼淚止都止不住,像是在哭爹娘一樣,他應了一聲:“諾。小人這就帶曹將軍出城。”
張角聽了,兩眼一合,笑著離去了。這名軍士哭的更加厲害,堂中奴仆婢女哀嚎不斷,曹平安心裏慌張,趕緊拉起這黃巾軍士,說道:“小哥,你快送我出城,隻怕晚了,這哭聲驚了眾黃巾將士,到時候,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軍士微微起身,點了點頭,領著曹平安牽來馬匹,徑直朝城門離去,一路狂奔了二三十裏,這才放慢腳步。
曹平安心裏難過,這東漢末年並不如自己想的那麽美好,一則,這人民吃不飽穿不暖,二則,這羌人、匈奴、烏桓屢屢犯進,南方蠻人又不愛守規矩,連年兵戈相向,三則,便是這朝廷腐敗,宦官外戚爭權奪位。
想到這裏,曹平安內心竟起了那為這天下做一些事情的想法,正所謂,男兒報國誌,位卑未敢忘憂國。
那黃巾軍士自顧自地說道:“大賢良師乃我再生父母,小人自由失了雙親,成了一孤兒,靠那達官顯貴們府邸門前的棄食為生,直到後來遇見了我家主公,是他讓我吃了飽飯,待我也好,從不責罰軍士。”
他轉臉看了看曹平安,說道:“曹將軍,這樣的人,我難道還不托付一生嗎?”
“嗯。隻可惜老天不願意這種人多活一陣。”
這軍士聽了,又抽泣起來,曹平安見了也很傷心,他忍住淚水,說道:“小哥,你有什麽打算?”
“待我完成這最後一樁使命,我便解甲歸田。”
“為何?”
“我自知,我們這群烏合之眾哪裏會是你們漢軍的對手。”他頓了頓,又說:“這起義本就是一場做給朝廷看的戲,隻是那地公將軍和人公將軍卻不這樣想。”
“這話怎麽說?”
“我家主公根本就不願意起義,隻是他那兩個弟弟,一個張寶一個張梁,見這太平教教眾日趨增多,便謀生了這等奪取天下的想法。”
“後來呢?”
“後來,我家主公耐不住這兩個弟弟,便答應了,但我知道,我家主公並不願意殺人,起義隻是為了逼朝廷開倉放糧,救天下百姓於水火。”
“原來如此。”
“所以,我也不願意跟著我家主公的這兩個弟弟繼續燒殺搶掠了。”
曹平安聽了,點了點頭,敢情這張角還不是黃巾起義的主謀啊,想了想,也罷,反正誰起義都一樣,這張角總歸都是參與了的。
二人一路行至漢軍大營,黃巾軍士不便出麵,隻得草草與曹平安道別。目送這軍士走了以後,曹平安才轉身走向轅門。
此刻,皇甫嵩等一幹漢軍將領早就候在門外了。
“都在等著我呢?”曹平安喊道,他努力擺脫著之前的傷感,笑臉相迎。
皇甫嵩冷冷一笑,說道:“賢弟真是精通這奇門遁甲之術,愚兄早就等候多時了。”
曹平安聽出了他言下之意,想必,著皇甫嵩早就派人去查探了周圍,沒有尋著自己,便起了疑心。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皇甫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曹平安心裏有些不安。
隻見皇甫嵩踱步而來,說道:“我今夜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設壇做法,總得有那麽些童男童女、仆從小廝,以便為自己遞紙擦汗、點火燒香,你一人不帶,奇怪的緊呀。”
隨後他捋了一下胡子,又道:“我遣人尋你不見,這心中疑惑難解,還望賢弟給哥哥做個解釋。”
此言一出,曹平安立即嚇了一跳,難不成自己去那廣宗城已被皇甫嵩的探子發現了?是了,這兩軍交戰,敵我雙方肯定都安排了細作、探子。
曹平安兩眼一轉,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便說道:“我不需要設壇,更不需要做法,我這叫‘反彈神功’那張角施什麽法,我便反彈什麽法,隻要我找一僻靜山林,盤坐寧神便可。”
“哦。”皇甫嵩根本不屑一顧。
“都鄉侯眼下已經安全了,那張角被我彈死了。”曹平安堅定地吐出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