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皇甫嵩在曹平安出了大帳就越發覺得不對,自己戎馬幾十載,從未見過亦或聽聞這妖術能取人性命的說法,雖說有很多難以解釋的現象,就好比曹平安屢次給雷劈。
他細想許久,覺得這曹平安平日裏胡言亂語,但每每都能說到點子上,這次必然事出有因,一副圖畫豈能得知自己的生死,爾後便令營中軍士除外探查,結果並沒有發現曹平安的行蹤。他心裏疑惑難解:難不成這曹平安會遁地之術?
直到前線軍士來報,說見兩人一騎飛奔廣宗城,其中一人頭無毛發……
這話一聽,皇甫嵩便覺是那曹平安沒錯,不過,眼下他並不知道曹平安去廣宗城的目的,隻得往壞的方麵去想:通敵。
他喚來營中將士隨他前往轅門,隻待曹平安回來問個究竟,若真是通敵叛國,自己鐵定是要執行軍法。
豈料這曹平安竟說那張角給自己彈死了,這是何等的荒唐,但皇甫嵩自己又不能確定,其餘將領亦是如此,他臉色既驚訝也疑惑,便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那張角已經被我給彈死了。”
曹平安心裏緊張,額頭不自覺地冒出汗來,若是此時不能解除這皇甫嵩的疑惑,隻怕自己這顆腦袋就此搬了家。他也不得不將那張角死了的消息給透露了出去,因為這是實打實的事情,要是皇甫嵩調查起來,自己也可以此為由,脫了這通敵的嫌疑。
果然,謊話說得多了,自然就會露出馬腳。
“張角死了?”
皇甫嵩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身旁的將領們也都紛紛低頭議論,這件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畢竟那張角是這黃巾軍的領袖。這頭目死了,黃巾叛賊必然群龍無首,無心作戰。
“賢弟,愚兄還有一事未解,還容你說來。”皇甫嵩仍然是一副懷疑的神色,他徐徐道來:“你且說說,這三更半夜,為何往那廣宗城去?”
曹平安楞了一下:自己的行動還是被發現了嗎?該怎麽解釋這件事情?
皇甫嵩見曹平安發了呆,大喝一聲,道:“曹孟德!”
曹平安回過神來,說道:“實不相瞞……”
他開始了故弄玄虛,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情:現在倒不如如實說來,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
拿定了主意,曹平安緩緩道:“我其實並不會什麽奇門遁甲,反彈神功……更不會解那妖術雷擊……望將軍恕罪,我這也是事出有因。”
曹平安戰戰兢兢,心裏忍了一忍,最終還是唰地一聲跪到地上。
“哦。”皇甫嵩冷笑一聲。
“我是去給那張角下毒了。”
“下毒?”
曹平安掃了一眼這些將領,仰天長歎:“這張角確實會風雷妖法,但是我不會啊,自從朝廷令我領兵以來,我便恪盡職守四處征戰,不過……”他頓了頓,見眾人沒有異議,心裏覺得他們上道了,便說:“華南有一老道,名曰‘於吉’,我少時曾得一見,此人有通曉天地之能,亦有變化莫測之術,他曾收了個弟子,這弟子便是張角。”
“你說的這些,我早有聽聞,與你去那廣宗城下毒有何幹係?”皇甫嵩隻想聽重點,根本沒閑工夫聽曹平安長篇大論。
“大佬你別急啊,我這就說來。”曹平安歎了口氣,道:“張角習得了這於老道的妖術,便開始廣納弟子,這不,黃巾起義便有了,我與之交戰,幾番不敵,還給他妖術襲擊,隻恐再這樣下去,我破不了這妖道之術,就已經給他電死了,便隻能先下手為強了。”
“你且起身再言。”皇甫嵩命令著。
“謝將軍。”
曹平安緩緩起身,知道這皇甫嵩已經動搖了,隨後他又說道:“自那次被虜以後,我便開始張羅自己的死士,讓他們混入這張角的軍中,伺機而動……”
“你接著說來。”
曹平安點了點頭,道:“前些日子,張角染了風寒,咳嗽不斷,我自知機會來了,便於今夜化作那雲遊大夫,讓我這死士領我入城,接著便在那傷寒藥裏下了毒,此刻那張角必然已經死了。”
此話一處,但見那桃園三兄弟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是了,這種作法的確不是正人君子所謂,但此刻曹平安自己都性命難保,哪裏還在乎正不正人君子。
曹平安看了一眼這三人,低下了這顆光頭,等待著皇甫嵩的訓斥,他兩手攥得死死的,手心都冒出汗來。
“所以那副畫的意思並不是我要將死了?”
曹平安唰地一下又跪到地上,說道:“此事緊急,我隻得胡亂一說應付皇甫大哥,畢竟今晚我就要去殺那張角,若是知道的人越多,我隻怕越難成功。”
他心想不如賭一次,便說道:“我曹操自知出生不好,家裏是靠著宦官起來的,比不了各位世家子弟,士人學士,但我也痛恨那太監黃門、叛軍賊人,如今我欺瞞將軍甚多,罪不可恕,隻求皇甫將軍給我一柄快刀,速速將我斬了,免得我遭罪難受。”
皇甫嵩聽了,心裏一暖,他伸手扶起曹平安。這可給曹平安樂壞了,心裏隻道:賭贏了,賭贏了。
“你瞞我一事,我不怨你,也是你事出有因,不過這張角就這麽給你毒死了,實在是難以相信,莫怪愚兄多慮,我曾懷疑你是去那廣宗通敵的。”
曹平安勉強擠出幾滴眼淚,裝作異常悲傷,泣道:“我若通敵,便不會用計攻那卜已,我若是通敵為何要拖延至今?”
他頓了頓,道:“今日那轅門外的樹林裏有一黃巾賊人,說是要見我,那人便是我養的死士。”說著指了指桃園三兄弟和衛茲、鮑信等人,道:“他們也看見了。”
皇甫嵩回過頭去,隻見六人躬身作揖,劉備率先發話:“確有此事。”
他點了點頭,又望著曹平安,問道:“後來呢?”
“我怕這事知道人多了,我便難以實施,畢竟在這節骨眼,我若私自出營,必定會叫人懷疑,所以設了酒宴,企圖讓他們喝醉過去。”
劉備聽了心裏一緊:好你個曹孟德,算計得如此周密。
曹平安緩了口氣,接著說:“後來帳前侍衛來報,說是皇甫將軍抓獲一名黃巾探子,當時我嚇了一跳,以為我那死士給抓了,我心裏慌張,若是如此,我這幾個月的計劃便泡湯了,但見了那囚犯之後,我知道不是我那死士,心裏鬆了一口氣,但眼下必須趕緊將那張角弄死,不然我這條爛命遲早要給他劈成灰燼。”
“張角若有此等本事,為何隻劈賢弟一人,殊不知……”皇甫嵩左右環顧一下,突然斷了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
曹平安知道他想問什麽,便道:“將軍神威蓋世,那張角小小妖術豈能撼動將軍之軀?”
皇甫嵩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曹平安暗自高興:這無論是二十一世紀還是東漢末年,是個人都是喜歡聽這誇讚之詞,隻是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謊話連篇,而且漏洞百出,還望這些人莫要認真細想,不然自己真是如何都解釋不清了。
此時,營外也奔來一名哨騎,他見眾將領位於轅門,急忙翻身下馬,幾步奔到皇甫嵩麵前。
“報!”
“講。”皇甫嵩命令道。
“那黃巾賊人張角已死。”
皇甫嵩呆了一陣,敢情這身前的曹平安所言不虛?難不成真是為了這大義而負重前行,欺瞞自己?
那轅門的將帥無不驚訝,低頭細語相互交流,眼神不時瞧了瞧曹平安和這哨騎。
曹平安聽了這哨騎的言語,心中大石落定,他窺覬了皇甫嵩兩眼,見這人麵露訝色,心想:總算是將他忽悠住了。
“你確定那張角死了?”皇甫嵩不敢相信地問。
“死了,小人於那廣宗百姓口中得知,現在那廣宗城正哭天喊地,喚那張角魂歸哩。”
皇甫嵩一手拍在曹平安後背,說道:“賢弟真乃英雄也,有你這等英雄,真是我大漢江山之幸事,天下百姓之幸事。”
曹平安先是愣了一下:這軍中統帥這一發話,這些人人也都跟著趨炎附勢,剛才還對自己充滿懷疑、鄙夷眼色的將領們,此刻立刻換了一副態度,看著真是令人作嘔。
但是轉頭一想:自己為了保命,將那張角說得神乎其神如此不堪,自己何嚐又不是一個卑鄙之人呢?
他搖了搖頭,說道:“小弟謝過皇甫大哥厚恩,還望將軍速速派兵攻那廣宗,一舉蕩平這黃巾亂世。”
皇甫嵩點了點頭,說道:“眾將且隨我整裝出征,拿下那廣宗城。”
說罷,人群散去,隻得留下跟隨曹平安的那六人。衛茲迎了上來,說道:“孟德兄,我們也速速點齊兵馬,整裝出發吧。”
曹平安點了點頭,道:“都依你,咱們這就去。”
劉備一揖到地,緩緩說道:“曹都尉此一事實屬大義,我三兄弟由衷佩服,特此,望曹都尉準我三兄弟做為先鋒,為曹都尉斬將立功。”
“好啊,我正有此意,準了,準了,你們三人就做那先鋒吧。”曹平安看著那關羽,心中喜歡的很,隻想親眼看看這傳說中的武神如何上陣殺敵,又道:“我早就想見識你們三兄弟的雄風了,以前光是聽說,都沒有親眼見過。”
劉備又是一揖,說道:“曹都尉說笑了,我三兄弟謝過曹都尉。”
說罷,曹平安領著眾人回了軍帳,他心中思緒交錯,想那張角臨死前交代自己要力保廣宗百姓性命,但如今謊言敗露,自己不得已添油加醋才勉強圓了一翻。
隻怕城破之時無法在替那廣宗的百姓求情,但轉念一想,那廣宗城守軍數萬,城外又有張梁部隊,短時間內必然是攻不破的,趁這段時間好生想想對策。如此一想,曹平安也好受了許多。